“孩子的父母虽然没了,他的亲属长辈就是他的监护人,你想要领养,必须得争得监护人的同意。由他们同意送养才行。但看现在的情况,估计够呛。”
听完张局的话,姜云生失望不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家人争夺小四海,无非就是为了抚恤金。
能否真的对小四海好,谁也说不准。
他转回身还想去找两人再商量商量,就听见屋里面已经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双方争吵了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达成共识,双方每半年轮换一次,孩子在谁家住,抚恤金就由谁领取。
这一次孩子先去陆家。
尽管几人都十分放心不下孩子,但周家和陆家都是他的血亲,根本没办法争辩。
看着陆家大哥带着两口子的骨灰,抱着孩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姜云喜赶忙把给孩子买的东西从窗口顺过去。
姜云喜到底没忘记叮嘱几句:“陆大哥,有困难你就吱声。”
陆家大哥点点头。
等到火车开走,她回头便看见靠在柱子旁边抽烟的顾一城。
这两天他几乎烟不离手。
这才多久,脚边就已经扔了四五个烟头。
姜云喜走过去:“吸烟对身体不好,少抽些吧。”
“老陆那人特别抠,在连队都出了名。但他特别讲义气,那次出任务,要不是他拼死把我背出来,可能真的就交代了。”
顾一城用力吸了一口烟,烟头发出橙红色的亮点。
“他惦记我那瓶茅台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总嚷嚷着说我拿假酒唬弄他,真想喝了,人却没了。那天我要是再开快点……”
姜云喜握住他的手:“没有假设。你要是再开快点,可能就错过了,说不定连小四海都救不了。”
顾一城点点头,手指调转,将快要燃尽的烟掐灭。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姜云喜拉着顾一城,坐上了去中央公园的车。
初冬的公园里面花木都已经凋零了,但依旧有很多人来这里跑步。
两人随意在一处木质长椅上坐下。
不远处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大娘缓慢的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更远一些的地方,一家三口在放风筝。
扎着羊角辫的孩子踉跄的追在母亲身后嚷嚷着要亲自动手,妈妈却不肯给她,于是爸爸就抱着她去追。
妈妈和孩童嬉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金色的辉光洒在他们的笑颜,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每次去店里,如果有空我就会来这里坐坐,看看他们。”
她口中的她们,并非指的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一种人生状态。
“夏天的时候江边还有很多游泳的人,每次看我都觉得特别有意思,也总想去试试,可是我不会。”
提到游泳,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顾一城轻笑起来:“我小时候爷爷带我跟我大哥去游泳馆,他去了两次就再也不去了,只有我那个假期天天去,一直到把游泳学会了,我特意去我大哥跟前同他炫耀,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姜云喜摇头:“说什么?”
顾一城:“他说他看见有个男生偷偷在池子里面撒尿,他是绝对不会再去碰一次的。我指责他明明看见了竟然不敢去我,你猜他怎么说?”
姜云喜:“怎么说?”
“他一本正经看着我说,我看你喝的挺高兴,就没忍心扫兴。”
姜云喜没想到顾家大哥也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忍不住笑起来。
“你别看他现在一副人模人样的,其实小时候没少欺负我。怂恿我爬树掏鸟窝,完事儿他再告诉我树上有毛毛虫。”
“这么一对比,我哥简直太好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落入地平线,公园的路灯也逐渐亮了起来。
不远处几个大爷支起了象棋摊,旁边围了不少围观的群众。
他们为了谁吃了谁的象,拱了谁的卒吵得脸红脖子粗。
也有带孩子来练习自行车的家长。
这时顾一城忽然说:“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姜云喜嗯了一声,两人走去站牌坐车回家。
就在她站在家门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听见身后的顾一城说:“我没事。”
姜云喜回头:“姜云月的骨灰我让我哥送回去了,所以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落下的课程太多总要补回来,下周末你来,我想吃鱼,最好是鲫鱼,拿来炖豆腐,你觉得怎么样?”
顾一城点头应下。
姜云喜朝他挥挥手:“你先走吧,我看着你。”
顾一城没有说什么,转身朝着胡同口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姜云喜才转身推开院门。
另一头,姜云生下了火车,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这个时间早就已经没有去乡下的车了。
但考虑到身上还带着姜云月的骨灰,犹豫了一下他决定还是不找招待所,直接回村里。
等他借着月光一路走到村里,此时已经是快九点了。
村里每家每户睡的都非常早,除了偶尔有狗的叫声,整个村子在夜色中显得十分静谧。
一路走到熟悉的庭院前面,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姜大成一家早早的就睡下了。
听到有叫门的声音,姜大成一个激灵从炕上坐起来。
“谁啊这大半夜的。”
他拉开灯,骂骂咧咧的抓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这才不甘不愿下炕朝门口走去。
“大半夜的谁啊不睡觉?”
屋里的田秀芹和老太太几人也都被吵醒了,随之嘴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大伯是我,云生。”
一听是姜云生,姜大成瞬间清醒不少。
他赶忙把插着的门打开,果真姜云生就站在门口。
“你咋回来了,还是这个点,走着回来的?”
姜云生点头:“走了一道太可了,能先给我倒点水吗?”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太渴,只是想借喝水的由头,在心里酝酿着等会儿该怎么说。
尽管姜云月做了很多坏事,但他总不能直接把骨灰盒怼到姜大成跟前。
“喏,这是你女儿姜云月。”
没多久姜大成给他倒了水,将水杯送到他手中让他先暖暖身子。
姜云生接过杯子,说“大伯,其实这次过来我是想同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