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表白
藜照吾2025-07-02 19:174,927

旧忆回笼,邱心才知周问心思,酝酿多日,决定先给周问曾经的高中语文老师苏静梅写封信。

  “此事与您有关,但又与您无关,亲爱的苏老师,我真的无助了,只能恳求您帮我,我可以去找您吗……”

  还在高中母校教书的苏静梅只当邱心是逗她开心,可听她说是林湲讲的才惊讶着要见她一面,也才明白为什么周问一直给自己打电话,然而她根本不会承认这份心思和他们认为的种种因果,只微笑着安慰邱心……

  那是自己带过的最优秀的一批学生,而周卓二人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想着上了大学的周问还不断地给自己来电话,关心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她还是分外欣慰和感动……

  只是此时的苏静梅28岁尚未婚嫁,不得不引发邱心的各种猜度以及周问心底朦胧的念头。邱心请求苏静梅给周问写封信,主观认为苏静梅的旁敲侧击可以点醒周问,但苏静梅只是当面答应。

  自此以后,偶尔想起周问这位学生,办公室那盆兰花看得苏静梅还是会忍不住发笑:“这个傻小子……”

  春花灿烂笑,林泉清净声,温婉的苏静梅也是那届学生心里最完美的老师。

  拿出一张曾经的班级合影,她才惊奇地发现,她的身边正站着那个挺拔的身影,那时他只17岁,可儒雅的面相透露着可贵的成熟,才学与品德,给苏静梅留下了难以忘怀的青春美好记忆……

  曾经的周问敬重她维护她,也帮助过她,比如黑夜中将缠着她不放的汪会名老师暴揍一顿,就此不敢放肆……

  不久,苏静梅就骗周问说自己快要结婚了,自己很幸福。

  那一晚周问彻夜无眠,表面的平和冷静,终究压制不住内心的作为人情的苦不堪言……

  他也曾自觉幼稚地想过早生几年遇到苏静梅或者苏静梅晚生几年,该是多好!而如果能娶到苏静梅,那他这一生将有多幸福完满,他在梦中几乎都见到穿着婚纱的苏静梅对着他笑,然醒来后满心的失落化作无边的惭愧和自责,如狂风中的海水涌向那条危机四伏的小舟,清醒之际,也便将抛不掉的相思意锻炼成才华和能力的见证者,一路风云前行,造就属于自己的青春奋斗者传奇……

  李子敬告诉邱心问哥近日总是失眠,饮了不少酒,邱心哭得更甚依然天天跑去找周问,吃饭逛街缠着他去城里转悠,有时两人无言却都心知肚明,如此持续一载直到两人一同参加这个生日party。

  开学一年多,周问时不时都会收到沈曼语的礼物,精致、典雅、珍贵,一本民国出版的王国维《红楼梦评传》,一部从英国寄来的典藏版亚当斯密《国富论》,一部沈曼语他爸通过私交向经济学院著名经济学家陈国毅教授索取的私撰藏品《宏观经济学与博弈论》……

  良苦用心非一般女孩可比,然而如此唐突急切却又让周问内心极为抗拒,他是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品性,如何受得了这般待遇。每次接到东西,周问瞠目的同时马上递还于她,可沈曼语却说:“送出去的东西被人退回来等于打脸,我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东大学学习做事,几本书而已,交个朋友,根本不算什么。”周问最终收了东西却也送给她两本古籍,这正是沈曼语希望的结果。

  大二上半学期期中刚过,文学院的学姐要请周问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沈曼语18号将在探花街的望江楼举办自己19岁的生日Party,这是李子敬探到的消息,而且听到风声说沈曼语要追周问。

  那天下午周问婉言谢绝了沈曼语的邀请,可连着三天她都在宿舍楼下等,并说如果不答应去她将一直等。

  生日这天下午五点,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楼下,喇叭一响几幢楼的男生纷纷望出窗外。

  今早邱心打电话试探周问说晚上请他吃饭,周问本想说出真相却又觉得没必要,只讲明晚请她吃饭就是。

  李子敬悄悄迈去三楼,心道:“老天爷啊,今个可别啥幺蛾子,佛祖保佑!太上老君保佑!”

  满耳里年轻人的肆意欢笑,各类乐器奏着青春歌曲,引得他几步上了三楼大厅,酒杯叮叮声,畅聊欢闹声,在那萨克斯和小提琴的配合下,钢琴师调弄出一首《情非得已》,轻松了人心,活泼了周体,温馨欢畅,看得李子敬也想坐喝一杯。

  忽瞅到北边靠墙角的周问,李子敬转身就迎着披大衣的邱心,压抑着盛气款步而来。“老姐,你可到了!”

  “嘘……”邱心没说话,而舞台上的主持人就热情洋溢地请那沈曼语唱出一首《爱情的故事》。

  一袭红色的抹胸连衣裙,娇艳、妩媚、端庄,沈曼语走上舞台却瞧着周问的方向,“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一位大才子,感谢他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邱心听得眉毛一挑,眯着眼睛瞅着那墙角的周问,可他只低头用手机跟卓方交流着江东红学会要发言的内容,大厅的一切似乎跟他隔绝。

  “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懂

  只是一路上我们都在沉默

  其实我不要太多的承诺

  只要你能说声爱我

  藏在你的天空握住他的温柔

  我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

  沈曼语在深情地唱着,眼神也始终没离开墙角的周问,看得楼梯边的邱心两目深红,也听得她觉得可笑又可气却依然默默关注着一切。

  “喔——爱情的故事

  对我就象一场空白等候

  喔——爱情的故事

  对我就像一场没有开始的梦……”

  听着听着,邱心眼睛里却是湿润了,不等她跟傻里傻气的李子敬缓过神,全场开始欢呼起来。

  “……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朋友,他是一位经济系的大才子,他的才华出众得连我们文学院的教授们都感到惊讶,他是我校经济系的高材生,可谓天之骄子,他是谁呢?”

  众人顺着她的眼神边议论边看去,耳边听到的都是崇拜和激动,“他,就是周问,是我今天请来的重要嘉宾,下面请周问同学说两句。”

  欢呼起哄中,周问尴尬地只是赧笑,可瞅着这么多亲朋在场,他便接过话筒奉承几句,“学姐谬赞了,呃……感谢学姐的邀请,学姐非常热心,也很关注我们后学,作为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红学社社长,她工作认真,才华出众,是我们的学习榜样,谢谢学姐的邀请,谢谢。”

  可不等那周问坐下,沈曼语就扬声说道:“各位朋友,在今天的生日会上,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从今天开始,我要追这位周问学弟,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谢谢!”

  “噢……”

  众人惊讶不已,男生们开始起哄起来,闺蜜们都不解这向来冷傲如霜的沈曼语怎么会看上一位学弟,太不可思议。

  可沈曼语觉得太慢了,她才不把任何追周问的女生放在眼里,她想着凭借自己出众外貌和不输任何文学院才女的文化品位和做事能力,只要自己诚心诚意地追求周问,那这位学弟是一定可以为之感动,能否成功只是毅力和时间问题。

  然今晚的沈曼语想的还是太过简单。

  满目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周问刚要解释,大厅楼梯口已经传来答复。

  “哎呦!大才子今晚过得挺开心呐!参加生日宴会怎么不叫我啊!好隆重的生日party!”

  那邱心将大衣褪下丢开,李子敬赶忙接住,强撑着笑脸扬声道:“如此热闹的场合,大才子准备如何接受这位痴情的姑娘?“

  整个大厅音乐停了,议论停了,众人都望着那缓缓走来的美丽姑娘,一袭白裙,高挑、洁净、袅娜、典雅,毫不输于舞台上内愠外笑的沈曼语。

  “这谁啊?情敌?”众人纷纷起哄又瞬时止住。

  “周问!”邱心两目只瞅向墙角的那个让自己心碎的男生,勇敢地问道:“你能告诉她,我是你的谁吗?”

  一双饱含着浓情、娇艳、酸辛的眼睛,看得周总来不及回复沈曼语,就赶紧走去邱心李子敬,“你们怎么来了?”

  “是不是打扰你的浪漫爱情了?”邱心只是冷冷地看着周问。

  “别胡说,你们来怎么不说一声?我这只是,子敬啊子敬……”

  看着露着瘦削而雪白的肩膀,周问就朝两眼呆痴的李子敬挥手示意他赶紧把大衣给她披上。

  看着周问的举动,沈曼语就判断这个姑娘就是那个缠着周问的邱心,她隐约感觉到事实跟自己调查的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举杯安抚一下众人,她就大步朝邱心走去,好友知会众人各自吃喝,让他们自己处理去。

  “周问,这姑娘,是你……什么人?你好像还没女朋友吧。”

  猛然对视,好似将他一眼看穿,邱心只望着周问,周问却大方一笑,“她是我朋友,非常好的一位朋友。”

  “哦?”

  沈曼语满面的得意和喜悦,掩不住兴奋随手捏过身边盘子里的红酒杯,“既然是你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坐下来喝一杯,来的都是客,周问!带着你朋友坐下来喝一杯。”

  朝周问送个笑眼,转身就举杯子扬声道:“来!大家干杯!谢谢大家今晚能够光临我的生日Party,我再次表示由衷地表示感谢,而且今晚每张桌上都会有红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大家尽情地畅饮起来吧……”

  欢呼声不断,音乐声又起,整个大厅又恢复了起初的热闹和欢乐。

  “怎么?我们不能来啊,才认识几天就摊上这么隆重的表白,也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见识一下富家千金是如何选她的白马王子的。”说着邱心就狠狠地瞅了周问一眼。

  周问淡然一笑,默不作声,李子敬却直接问道:“什么情况?这姑娘也太,太那什么了……”

  心知周问要收拾自己,李子敬愣半天才憋出一句来,周问呆坐着回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都是误会,我以为就是来吃个饭而已。”

  周问觉得尴尬,看着邱心轻轻捏着手指头,他苦笑着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一句。

  “你叫邱心吧?金融大学的?来!”

  沈曼语拿过一杯红酒递给邱心,“欢迎来我的生日Party,你是周问的好朋友,那也是我的好朋友,更谢谢这么多年来你对周问的照顾和关心,我敬你一杯。”

  “哦!不用,她不会喝酒。”

  周问忙回一句邱心却冷笑道:“谢谢,无功不受禄,而且我对他怎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邱心觉得她好可笑,可压着怒火看着那从容自信的沈曼语。

  “怎么没关系?”沈曼语微微一笑。

  “你说有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不可以吗?”

  沈曼语依旧举着杯子,“怎么,连喝一杯都不给面子,还是不敢喝?”

  “我来喝!”周问赶忙接过杯子道歉,“不好意思,扰您兴致了。”

  邱心却轻蔑道:“几天的朋友就这么隆重的表白,你当他是什么了?”

  “一见如故。”沈曼语微微饮了一小口。

  “呵!”邱心不屑地一回头,“是一厢情愿吧?”

  “你心知肚明。”沈曼语已经打听好邱心跟周问的过往,一句说得自信满满,凌厉非常,听得邱心两耳如烧。

  “学姐!不好意思,我可能误会你的邀请了,你说的话我就当是听到美好的音乐之声,时间不早了,谢谢你的盛情邀请,非常感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问始终微笑着表达谢意,转身拍着邱心的肩膀,又气又怜,“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还不走。”

  “周问!”

  沈曼语忙跟一步,“谢谢你能来的生日宴会,我今天很开心!而且,而且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全都能收着我很满意,你送我的礼物,我会永远珍藏着,谢谢你,咱们改日再聚吧。”

  邱心听得一颗心仿佛坠落,多年来她送给周问的礼物,他收得那么不容易,实在压不住心痛和委屈,噗嗤一声邱心就捂着嘴巴跑下了楼梯。

  想她故意在气邱心,周问看眼李子敬,李子敬就撒腿就跑,“姐姐,姐姐……”

  “那……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吧,谢谢,再见。”

  周问点点头觉得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转身离开。这个场合,沈曼语倒不觉得尴尬,只是稍许有点失落,转身抛出一句“日子还长着呢,走着瞧吧……”

  这以后沈曼语更加主动、热情、频繁地去找周问,直到一天闺蜜终于提醒了她,追周问这样的男生,一定不可以穷追猛打,急不得,快不得,欲速则不达,尤其对于沈曼语这样连初恋都没经历的人来说,“女追男,隔层纱”这类普遍说法,必须得谨而又慎,因为他的对象是周问,这位让华东第一流大学江东大学里的高级知识分子看中的人才储备甚至是接班人,在个人私生活领域是不缺异性好感和未来可能性的,于是沈曼语终于减了速度,去了学生会任职,并且在沈爸悉心沟通和劝说下,开始进一步去理解帮助周问的方方面面,然周问学生会的工作一学期一个新面貌,大二下学期已经是校学生会副主席,风生水起的做事能力,综合素质得到了校领导嘉许,成为江东市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时光荏苒,转眼邱心已经毕业想找工作,她知道周问会继续读研深造,但她还在徘徊,她觉得自己的做事能力和周问无法相提并论,只好历事锤炼,如今面试不如意,心中读研想法开始快速萌发!

  此刻不等那周问唱完《阿郎的恋曲》,手机响起。

  “顾同,什么事?”

  “问哥,你们都在一块吗?”

  “哦,这……未未啊,我们不在一块,怎么了?”

  那头停数秒继而低声道:“她一直关机,打她宿舍里的电话也没人接。”

  “你有急事吗?”

  “翻译稿请她帮忙校对,可现在她还没给我。”

  “今天就要拿到吗?”周问想到那俏马尾的英文水准定是帮着顾同译稿子了。

  “下下周就交了,有几处我得再改改看看。”

  “那你打电话问下杨忆,估计在他那了吧。”

  “我打了,他……也不接。”

  猜到那两人可能在一块却又不好当顾同面说,周问道:“八成手机没电了,晚点再打电话……”

  “哦,那我晚些再打给她吧,好吧……”

  顾同没说话也没挂电话,周问全然已明,道:“放心吧,这么大个人……她答应你的定会做好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那先这样,拜拜问哥。”

  电话即刻挂掉。

  “这小子!”

  “怎么啦哥哥?”邱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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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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