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一笑,“鸿雁在云鱼在水啊。”正好他借此机会,给邱心讲述顾同几个高中同学的几番旧事……
周问电话中的女生名叫韩未未,在那顾同心里,从初一就是好朋友的韩未未不单只是朋友……然而此刻她正跟男朋友路过江东教育大学南校区的春华路上。
一双纯白板鞋轻松惬意地朝前迈着,天蓝色的牛仔七分裤收腰束腿,宽松的黑色T恤短袖映衬着黑漆油光的俏马尾,暖风中一荡一荡,生机灵动,自然可爱。但见她大摇大摆地行在长巷,好不意气风发。
“未未你慢点,等等我……”
后头男生两手各抱一个半米高的棕色抱抱熊和白色的玩具狗,引得韩未未时不时回脚去把玩一二,男生满头大汗毫无怨言。本就古铜色的皮肤又抱着两个玩具,这让来回的女学生们饱了不少眼福。
“未未,咱们去找卓方他们吧?”
买个雪糕轻轻咬着奶油,甜滑凉爽,让她不停地赞美待会要再吃一个,“找什么找,人家玩得正嗨呢,别打扰人家,我手机早没电了得回去充电。”
男生名叫杨忆,留着板寸,高瘦壮硕,五官分明,被众兄弟看作是生得最具现代感的英俊青年,尤其是那只英挺的鼻子,也是韩未未手中的玩物,一生气就去捏几下。整天一副乐呵呵的容态傻气十足,惹得韩未未总想去训斥他,今年板寸也已经毕业,家境还算殷实,现在脑子里就想着一件事,尽最大努力经营好玩具网店,让那韩未未将来享乐享福,享不尽人生美好,然后给他生个大胖儿子。
“回啥学校啊,现在才几点啊,我给他们打电话。”
板寸俯身要拿手机,可那俏马尾古灵精怪的眼睛一转,回头就嚷道:“又欠揍了是吧?人家才和好,打扰人家干嘛,快走!我得回去充电。”
说完韩未未就大步迈开,想着今天是七夕节跟这个傻瓜玩了一天得赶紧回去补个大觉,可没走两步她就想着,“肚子还没饱呢,回去孤零零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转身她笑道:“呆子,你打吧,反正都路过了,我也想见见我的宝贝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话音未落板寸就拨起了电话,一看里面有顾同的来电,心思他也没什么大事就直接拨打了一个叫卓方的号码。
“喂!三本,哪呢?”
“船上!”
“床上?我靠!你们真的……”
“滚!你大爷!是船!快说人话。”电话那头毫不客气地回复着。
俏马尾笑着甩手打来。
“我俩在林湲校门口,还没吃呢,抓紧过来请我俩吃好吃的,肚子都快饿出个蛋了,赶紧过来。”
“呃……这……”对方犹豫了。
“好吧!你们打车来探花街,我们在‘巷之恋’等你们。”
话筒里顿时传来娇滴滴的嗤笑,“宝贝,你快来啊!”
“宝贝,想我没?”韩未未笑着嗲嗲道。
“今晚来我这,我搂你睡哦!”女生说罢,就被男生止住,“好了好了,你俩赶紧的!”
“OK,OK,待会见!赶紧点菜你们!”板寸朝韩未未媚眼一挑就将手机扔在了韩未未包里,“走吧,咱们巷之恋,出发!”那调皮的媚眼看得韩未未俯身要吐,板寸却乐呵着趁她不注意,歪头就在她腮边吻一口,一声惊叫响彻路边,板寸被那韩未未揍得抱着娃娃挡着她躲闪,可还是被韩未未一顿狂扁。
韩未未,国立江东外国语大学大三学生,英文系系花和学霸,活泼灵动,笑颜如花,板寸心里,她就是唯一幸福。看书学习时她文静专注,两只灵眸好似跟那书上的文字有着姻缘一般。生活中她却活泼开朗,与人相处大方慷慨,然而生气时尤其是跟板寸盛怒时,他觉得世界和平还早着哩。韩未未喜欢留马尾,一张圆润白皙的脸蛋总是绽着笑容,那笑容也总挂在她略翘的嘴角,活气鲜灵中带有一抹倔强和坚忍,虽然她长得丰腴些,可身材佳妙,别有韵致。
两人刚从古朗区的玩具中心回来,地铁挤累了就上去走一走。可到了“巷之恋”他们才知道被骗了,气得那板寸想骂人却被俏马尾一脚给踢回肚子,俏马尾明知其意噗噗嗤笑着往里头选位子。
累得够呛,想着今天又是七夕,可不能这么轻易放她回校,想入非非,别有打算……
而就在那顾同挂掉周问电话,图书馆路边一个女生嚷着就跑过来,“顾同顾同,我来啦!”
眉头一蹙,顾同没有理她。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来了?”
女生冲过来就要抱顾同,顾同朝后一退伸手道:“别闹,手放下,规矩一点。”
“想你了呗!”
脱不开的两手五彩指甲,看得顾同顿时迷了眼睛。白色的紧身T恤搭着黑色的荷叶边鱼尾短裙,一个粉色单肩斜挎包,老远就能听见那甜美而又娇嗲的问候声,“小哥哥,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哎呀你松手。”
“你先跟我走嘛,到了你就知道了哇。”
女生挽住他的胳膊朝那辆红色福特拽去,顾同推不掉只感觉她力气好大,“不说我不去!”
推搡停步,那张白如奶片的脸蛋涨得通红,汗珠子滚落衣袖,“你不说我不走。”
“哎呀,我也讲不明白嗒,还能把你吃了你啊!”
女生也不听他啰嗦强拉着上车,油门一踩离开了江东政法大学唐明校区。
女生名叫陆晓菡,曾经的高中校花,活泼开朗,家境富裕,在北城的国立江东艺术学院学舞蹈,高中时代因为她无辜地被几个痞子打伤住院自此留下阴影,实不愿多有瓜葛,然而陆晓菡却从不放弃,加之两家厚交,顾爸默认,她也就随心所欲,一往无前。
三分钟后车子在校北门闹市口的春阳小区泊住。见顾同还磨叽着陆晓菡直接将他拉进了早已开启的空调屋子。
“看!你最喜欢的都在那里,好好看吧。”
五缸金鱼,各色品种,看得顾同果然眼前一亮,“你,你怎么买这么多?”说罢鼻翼微动,满屋馨香,酥得顾同随手捂着鼻子,“我要走了!”
“哎回来!干什么嘛,我又不怎么着你!”见他瞅向鱼缸,得意的笑声溢满客厅,“我早就想给你买了,这不,房子刚刚安在这,以后啊,你就可以天天看它们,给!以后你还可以住在这里呢。”
浑身一哆嗦,看着目前环扣上滴着一把钥匙,顾同才缓过神来,“我要它干嘛。”
“哎呀!”掰开发汗的手指,两只纤细柔滑的小手就紧紧握住,“傻小子,方便你来看金鱼嘛。”
哼着曲子跳到卧室陆晓涵门也不关地换起衣服,顾同闭目回头,正见着床边褪下裙子的陆晓菡,只觉得一阵冷风侵体,他使足力气抬腿朝鱼缸跨去。
“顾同啊,你好好看,我这就给你做饭,我要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哈哈,今天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吧。”
花色裙摆随着窈窕身姿蝴蝶般翩飞于厨房和客厅之内,一首被她哼唱得极为纯真的《今天你要嫁给我》,将这娇美富趣的一百平居室点缀得玲珑生机。
说不上有多讨厌她,只是许多年来心中装着一个笑颜如花如今却越走越远,近处这位整日缠着自己的人儿热如火花,虽不是心仪之人却分明一种不愿全然拒绝的想法愈扎愈深。围着几缸金鱼看了好一阵,忽地想起俏马尾,跑到洗手间一通电话可还是打不通。
“顾同!小哥哥,过来帮我一下。”
心烦意乱,又听那陆晓菡娇声娇语地喊自己,顾同也就甩一句,“干什么?”
走近厨房顾同见那陆晓菡支着双手,两眼滴溜溜瞅着自己,随即不耐烦道:“到底干嘛?”
“来,帮我把围裙系好,松开了都。”
“自己系。”顾同翻个白眼要走。
“哎哎哎。”陆晓菡急忙拦住他,“我手上都是油,快点,一会溅我一身,我有洁癖嗒。”
双目笑妍妍地转动,可顾同总视而不见,“你不用做饭了,我马上就走。”
陆晓涵忽的一瞪眼,“马呢?请问你的马呢?嘛呢!你要走我就,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
“你,你自己吃就好了干嘛给我做饭,我不饿。”
陆晓菡拦步又哄,“哎呀小哥哥,我的亲哥哥,菜我都下锅了,你就尝尝我手艺嘛,快,帮我系上围裙。”
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她系上,可就在给她系上刹那,陆晓菡回眉贴耳柔声笑道:“我喜欢你,我永远都喜欢你。”
满心慌乱,顾同撩手就跑出去,乐得陆晓菡扑哧一声,“傻瓜,胆子真小。”
稍稍瞅眼房间,到处摆着各式玩具却也整洁有层次,一张张三维图画花花绿绿鲜艳非常。五缸金鱼,一个大缸被放在客厅里,一个大缸被放在窗台边,三个小缸,卧室旁边一个,厨房旁边一个,洗手间旁边一个。只因顾同嗜好金鱼,家里宿舍从来不缺活泼的小机灵,每到水池边,只要有金鱼他都会驻足良久,看着一尾尾游来游去他都会觉得分外安心舒适。
伸手轻轻拂动着目下一大缸五色游鳞,心里却又想起了韩未未多年前给他买过的一小盆,从前过生日每次都会有俏马尾的陪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俏马尾就渐渐疏远他,连自己的生日她都快忘了吧……
“顾同,今个是七夕情人节!你能陪我一起过啊,我真是太幸福了!”
“是你硬拉我来的,我又没想来。”
水龙头哗啦哗啦,炒锅里噗呲呼呲,他只顾眼下几盆活泼的精灵,动静成了两般世界。
“顾同?吃完饭我给你跳支舞吧,然后我俩到唐明河上逛逛去,我好久都没去了,今晚那儿肯定热闹得不得了!顾同,你听见了吗?顾同,傻小子……”
愈是想着今晚的安排,陆晓菡愈是高歌长曲,目里尽是手挽手漫步唐明河的情景。
七夕佳节的晚上,江东城里最为热闹的地方就是唐明河两岸,今晚这里彩灯耀目游人摩肩,十里内外绵延不绝,应了那句话,自古以来只要太平盛世,唐明河从来都是如此热闹繁华,佳话久传扬,神往无限期。
河水之上,古风古色的画舫里坐满了张觑四望的游人,待那并肩接续的行船开过之后,水面上便也波开汩汩,水声淙淙。朝河水两岸的水泥台阶望去,满眼里都是高举着许愿灯的对对佳人,莺声燕语,阵阵欢笑,一声声勇敢而甜蜜的表白之后,接二连三的许愿灯,就从这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向天空飞去。
不一会儿,满天的飞星,就闪烁在这片星光还未灿烂的天幕中了,这一盏盏寄托着浓浓爱恋的光影,不久也会随着一阵阵火热的心跳之后,渐去渐远。
这条流淌了数千年的护城河,即是将整座江东城环绕起来的唐明河。若从高空俯瞰,此河犹如一条幽潜的盘龙,将古城团团包住,形似卧龙,所以千年以来,此河又被誉为“卧龙河”:龙伏于水,是以水灵,水灵则地灵,是以助生人杰,而江东自古以来便就云集四方才俊,今时依旧。
岁月流变,人世沧桑,如今正值光明盛世,清风万里。于是,名城江东,便也古风流韵,昌明富庶。而那一条卧龙河,也是随世而变,因时就发,光听着那叮咚而去、哗啦而送的流水声,就知道今晚唐明河两岸热闹啕啕的场景了。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邱心却不想凑这份热闹,她只想跟他的周问哥哥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口饭,现在她也正和周问在唐明河尾端一家牛排店饮着半杯红酒。
“多吃点。”周问切了点鲜嫩的牛肉给她送去,一瓶红酒就被喝完可邱心还要再拿一瓶,周问也没拦着,只当她最近压力大解乏消闷。
“哥哥,我要是醉了呢?”
“你不会的,醉了,还有我呢。”
头昏渐觉,邱心却道:“哥哥,你当初为什么总是拒绝我,我,我知道你很优秀,可,可我也……不差嘛。”
周问知她是个要强的人,让她倾诉也好。
“哥哥,不瞒你,我初中就被同学叫‘邱美’,几乎每周都有男生给我送东西,可我从来不要一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可自从遇到你,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
耷拉脑袋,满头的光泽洒下来。
“别喝了,咱们吃完早点回去。”周问赶忙过去扶起她,她握住周问的手却摇摇头,似醉非醉,脸色红润,好似敷着一层胭脂,“我没事,哥哥,你过去坐,我跟你说会心里话。”
坐在沙发边搂着她,周问心思她醉了,就让她随口说吧。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我追你时,你就好像珠峰一样立在那,我爬啊爬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发现,我还在半空中……哥哥,我那时候追你好累,太累了,累得我觉得好孤独……”
周问右手背忽发烫感,低首两颗晶莹的泪珠照在了上头。搂着肩周问只缓缓拍抚,一声不作。邱心虽饮不少心却明朗,本趁着酒兴将心头话托出,可话到嘴边收住,想这么多年倾其所能去做到端庄大方,优雅温婉,在他面前几乎没有撒过一次娇,现在也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是个小家子气的女生。
可她又忍不住滴下热泪,周问摸摸她的额头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
邱心一抬头差点钻到周问下巴,又推着他道:“哥哥我没事,你回去坐,我只是想说说心里话,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哥哥,你回去坐着……哥哥,我要找工作,找到一份好工作。”
“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怎么能不急呢?房租、水电、吃喝……哥哥,我是怕我的工作让你感到,我邱心……”她回指着自己,双目定定地望着周问,“不配你!”
“邱心!”周问忽地坐正身子,“你要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邱心却摇摇手,“我说的是真的,我怕你看不上我,我已经那么累得得追了你三四年,我怕现在做不好功亏一篑,谁叫你那么优秀,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又什么都不能随意……”
邱心借着酒兴越说越多,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哥哥,你今晚都陪着我好不好?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害怕孤独,孤独,你能懂吗?孤独,是一种吃不好睡不好,唯有你,唯有你……”说着邱心直往周问怀里钻,可说说停停清醒又不清醒,周问也不多话当她是压力大也就任其说将下去,回头看一眼窗外,华灯璀璨的唐明河岸那七夕的热闹气氛,还是被热浪欢腾着拥了进来。
“你对我痴心一片,我又怎会辜负与你……”想着从前的光景,周问紧紧地将她抱住,窗外七夕唐明的热闹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
晚餐时辰,陆晓菡的拿手菜即将告罄,为她最心爱的顾同做菜也自然味美香溢,笑语盈室。
“吃饭啦!哇!好香啊!保证你吃得回味无穷,顾同,快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