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师面前
藜照吾2025-07-02 19:336,467

五月底初,各位老师的课程都进入了期末复习时间,周五下午三点,杨师典的《说文解字》课一结束,卓方就接到了李落的电话。

  “啥事?”

  “房事!”

  “你妹,快点说。”

  “房间定好了,江南楼三楼。”

  “这么快,我们都去,这样合适不?”

  “有啥不合适的!一共四桌人!”

  “四桌?哪来这么多人?”

  李落停了片刻,“该来的都要来,不该来的也他妈来!好了,我得去点点菜!把你的醋坛子也带上。”

  “滚!”

  卓方一声骂惊得身边走过的女生登时一哆嗦。

  按着手机,卓方边摇头笑着边想着那陆晓菡的生日聚会,“四桌,都什么人啊。”

  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抬头却看讲台上的杨师典在朝自己招手,一扭身他赶紧跑过去。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呃……老师您说,我没什么事。”

  卓方心想反正都是拉着林嘟嘟出去玩,有事也是没事,没事也是有事。

  “带你去见一个老前辈。”

  杨师典边跟学生们点头说再见边小声地说了句。

  “哦……好的老师,谢谢您,那我把书包先放回宿舍再……”

  杨师典一摇手,“车子就在外头,你不用回去了。”说着他朝经过的高近远吩咐道:“小高啊,帮他把书捎回宿舍去。”

  “好的!”

  高近远走过来就笑道:“回来跟我们讲讲。”

  卓方一笑,背对着杨师典跟他闷着声,“我还不知道去哪呢。”

  “老师一叫你,准有事。”

  出了教学楼,杨师典就带卓方搭着同事的车子朝校门口赶去。

  一路上,卓方也没多问关于那位前辈的事情,只将自己最近的学习情况跟杨师典汇报了一些,杨老也将他读书过程中的疑问和一些考证的具体细节说讲了一点,并劝告他不要熬夜看书,卓方直点头心下思忖着不知谁告诉老师的。

  卓方向来是对杨师典执弟子之礼,在这个现代都市校园里,我们很少会看见在小路旁边,一位白发老先生走在前头,一个黑发少年随着老师步子的频率跟在右后头,那少年不论听、答、问、思,举手投足都恭肃俨然,虚己谦卑。一老一少,一笑一肃,一前一后,一问一答,这和周遭的绿荫砖房,幽竹小径相和相称。也同样与校园外嗡嗡鸣笛的车声,不远处百米高楼轰轰作响的机器声格格不入。

  千百年了,周遭世界不知道变更了多少番样子,然而这种古礼古节却依旧在一些有心人身上极为浓厚地体现出来,虽然卓方觉得他还是那么不懂礼数,可已经远胜很多当代少年,包括那些个经常以文化人自居的读书人。

  车子跑了半小时,才在东陵山北麓的一处小区门口停下。

  卓方跟杨老说要不要买点水果,杨师典摇摇手笑道:“他看了会生气,走,他们已经冁然大笑了,快走。”

  卓方一听顿时难为情道:“老师,还有很多人啊,那我,我一个学生,不好去吧?”

  “哎?”杨师典绕嗓音,回手就拉着卓方,“不要那么拘谨,你跟着我走,就当是给老人家请个安。”

  卓方虽然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可杨师典如此看重于他,他也就随着老师,跟步进去。

  电梯升到五层,两人刚一出了电梯的门,就听得几位中年人的恣意笑声。

  越近,卓方就越紧张,“会是一些什么人呢?”

  这么多年了,不论是诸校辩论,还是演讲答疑,不论是前辈考难,还是跨业论道,多少阵仗卓方都经历过来,今日他却因为拜访一位老前辈而手足无措,自己不明所以,杨师典却看得满心欢喜。

  一进屋中,卓方第一眼就看着一位身着短袖唐装,纽扣子微微松开的老先生坐在一张竹椅上,环视两眼,有四位中年男子也都站了起来。

  “杨兄多日不见,还是那么容光焕发,来来来,这边坐。”

  一位四十多岁的短发男士,指着满头花白的老先生旁边,满面堆着笑意说道:“说草曹操就到,爸爸才提到您,您就来了。”

  “老师,您好啊。”杨师典几步到了跟前,俯身就握住老先生的两手,凡关乎饮食、休息、出行的生活琐事,他都一一问去。

  “师兄对老师的关心这般细致入微,让我等师弟好生惭愧呀。”

  听话看人,卓方却瞅着他的手里,那是一本《论语正义》。只见他身着蓝色的衬衫,头发梳得挺利索,看起来也是教师的模样。

  “老师啊,您老可别怪罪我们不知关心您,我们常在您身边,不像杨师兄这般学者,从年头忙到年尾,好容易来一次,还得绕着满城跑。“说得众人都陪着笑去。

  可他说完就放下了书本,走到一旁的桌子前继续笑道:“师兄您快别站着了,老师啊!借您老的光,我给师兄倒个茶。”

  “师弟啊!把我刚拿来的龙井给师兄泡上,他最喜欢新茶。”

  不等一位头发稀疏的矮个子男子说完,那杨师典就依然握着老师的手笑道:“谢谢王师弟,就你还记得。”

  “那必学的!师兄你赶紧坐下来,您不坐,咱们都得站着。”

  杨师典一笑,朝大家按按手,“你们都坐,别顾着我。”他却仍未松开老先生的手,就招呼一旁站立的卓方,“过来。”

  几人这才朝卓方看了一眼,“这小孩是谁?”

  “老师啊,我给您带来了一位后生,是个人才,他叫卓方。”满面红光的杨师典拍拍卓方的肩膀,“快来向师公问好。”

  卓方两步近前,俯身笑道:“师公好。”

  “你好你好。”

  老先生才将一副老花眼镜戴上,朝大家一伸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几岁了?”

  老先生透过眼镜盯着卓方。

  “21岁。”

  “哪儿人啊?”

  “华东市人。”

  “华东市哪个高中毕业的?”

  “翰和中学。”

  老先生一听“翰和中学”四字就坐直了身子,“那你可认得一位叫韦昭哲的老师?”

  一听“韦昭哲”三个字,那卓方也登即坐正了身子,“师公,您,您怎么会知道韦老师?”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唯有杨师典知道老先生是话里有话。

  “哦,那个韦老师曾写过一篇三万字的文章批评过我,文章名叫《综论〈广雅疏证考〉》。”

  一句话说得众人陡然睁大了眼睛,或捏着西瓜嚼着嘴里的肉,或端着茶杯看着老师的目,或停了扇子瞅着这位年轻的后生。

  老先生的一句话,也听得卓方满面通红,瘪了瘪嘴,看着老先生面容依旧温和,卓方干咽了口气,回头望了眼杨师典,心思“老先生的这句话是啥意思啊?”

  这老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国立江东大学原中文系主任,国立江东师范大学文学院第一任院长,国家古籍整理所朴学部第一任部长,江东市五校联合成立的江东文化书院副院长,终身教授,也是原江东市教育局副局长赵鸣谦先生。江东城里,凡有名声的学者几无可以和他髣髴。

  杨师典一笑,“原来老师跟我这个学生早已结了缘分,我要是早一点知道,年前就该把他带来了。”

  “爸爸,您别把他吓着,您老只是说个事实,可他心里却慌张得很,你看他满头都是汗珠。”

  说着赵老先生的儿子赵恒德,就给卓方递了张纸巾,又拿块西瓜,“来,小朋友,吃个西瓜,别紧张,爸爸只是开个玩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来来来,就当是在自己家。”

  虽然这赵公子已经五十岁了,可一身的运动着装,清瘦面白,很是显着年轻。

  赵老先生接过杨师典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小口,慈祥地一笑,继而摇摇头道:“我把这篇文章又登到了国家古籍校勘报上,几位老同年看了都说不错,至如今,想起来我还以此作为美事呢!”

  众人又愣了,卓方只觉得喉咙里火烧一般,手里的西瓜都滴出鲜红的蜜汁了,他却仍拿在手里。

  “我就说嘛,以老师的气度胸怀和学识眼界,怎么会……”

  不等拿扇子的中年男子说出口,杨师典就招呼大家,“来来来,西瓜颜色都变了,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杨师典就给赵老先生递了块西瓜,又叫卓方赶紧西瓜吃。

  众人就听着赵老先生讲解那篇文章的始末,说罢,有赞美赵老先生德高如山的,有说老师慧眼识珠的,有说那位韦昭哲才学不错的,唯有卓方知道自己跟韦老师的感情,包括他对自己的学识的铸就,都是外人所难以理解的,虽然那韦昭哲脾气古怪,当年第一次见卓方问他几句话就将卓方赶跑了,差点还揍了他,可在卓方心目中,能够让自己敬服的,除了目前大学几位教授,以及授业恩师韩老师,就是这个韦昭哲了。

  赵老先生问了有点关于韦昭哲的情况,卓方本想高言一下恩师,却大把的语言到了嘴边就汇成了一句话,“没有韦昭哲老师,自己是不会选择中文系的。”

  众人听此言语,也就略知一二了。

  “小朋友,大学里你都看了什么书啦?”

  一位身材略胖的师叔看杨师典对他如此,就朝卓方温和地问了句。

  卓方本想随意回答几本书,可都觉得没什么意义,看一眼杨师典,他又想着刚才一位拿着《论语正义》,就微笑着应了一句,“老师好,我最近在看《论语》。”

  平平常常的一句答话,却说得那位手捧着书还在看的江东大学哲学系教师陈有仪,合上了那本中华书局一九八二年校订的《论语正义》,“这本书,你看过了吗?”

  卓方摇摇头,“看过一点,扬州学派”中坚刘宝楠的代表作。”

  赵老先生听了放下茶杯,心思自己的学生既然将他带过来了,说明这个小朋友身上还是有点学养的,就指着陈有仪慢声细语地说道:“小卓同学啊,那你就说说《论语》的开篇可好?”

  杨师典听了左腮一陷,想着万事开头难,赵老先生这是要考他啊,也罢,杨师典也想听听卓方近来的思考与研究,便笑着鼓励卓方道:“师公既然让你说,那你就怎么想的怎么表达,都是在闲聊,但说无妨。”

  众人听杨师典这般信赖于他,也都鼓励道:“小朋友只管说,我等已经滔滔不绝了半天,有你这个后生在跟前,也让我等休歇休歇,随意说,没有错对,没有好坏。”

  卓方见催,心思,“我干嘛要说自己看了一点呢,现在又不好推脱,唉,祸从口出,欲使人累啊……”

  卓方不免顿生悔意,但想着既然说了,那就好好说道一番,咕嘟咕嘟嘴巴,拿一张纸巾擦了擦,“师公,各位前辈,我说的不好,你们别见怪。”笑着一俯身,抬起头他就谈道:“夫子风采,溢于格言,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在此三句,终生为乐,曰学而时习,曰有朋远来,曰不知不愠,当为君子。“

  开头一句话就说得赵恒德即刻放下手中杯子,“呵!好家伙,出口成章啊!”

  那陈有仪也激动地拍书道:“开门就引《文心雕龙》《论语集注》,好!继续说!”

  赵老先生也从竹椅上起身喝了口茶,又看着危坐的卓方,慢慢躺了回去,“你们不要一惊一乍的,听他好好说完。”

  “我,我不敢。”

  卓方两手抓着大腿,只感觉后背发汗,两额角的青筋也鼓胀着血液,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起来。

  看看杨师典,他却朝自己点点头,“挺好,你说,师公都让你说了,怎么想怎么说,咱们几个也都想听听现代的年轻人,是如何理解孔老夫子的话的,你就做个代表,说与我们听听,不要拘束,随意说。”他边说边拿起一块西瓜,“来,再吃一块。”

  卓方摇头,却还是拿了,因为他真的是口干舌燥,虽然已经吃了两块。

  “《论语》开篇就讲三道:治学之道、交友之道、做人之道。可谓见肉,见骨,见髓。‘学而时习之’,为读书治学之法。此乃是古今读书治学之总括,学与习,相反相成,我认为孔老夫子才是提倡‘知行合一’的第一人,《老子》说‘上士闻之,谨而行之’,《荀子》说‘学至于行之而至矣‘,《法言》说‘学,行之,上也’,这些都在强调学与习或者行的辩证关系,所以我才认为‘学而时习之’为王守仁哲学的根基。‘有朋自远方来’,乃是交友之道,非知音,非故交,非志同道合者,难以远方而来,来则未必不亦乐乎。所以孔子才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又强调益者三友,损者亦三友……“

  除了赵老先生躺在竹椅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扶手,其他人都注望着卓方,连喝口茶水都仍朝卓方瞅着。卓方也不停,心想:“我原来不想说,是你们非叫我说的,现在说不好我得说,我好了我更得说,该让则让,不该让我就当仁不让了。”

  想到这,卓方便也侃侃谈去,任他谁坐于前,都得听自己说喽。

  “‘人不知而不愠’此乃修身做人之道,也是根本,根立则本固。别人不知己,不扬己,不誉己,自己依然执着追求,上下探索,这就是君子,愠者非君子。然而,不管是治学之道、交友之道,还是做人之道,都得’学而时习之‘,所以孔子后面说‘传不习乎?’,此为大教育家之良苦用心,而他的夫子形象,也就跃然纸上,叫人动容。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寡闻无约,寡见无卓。所以,《论语》开头这三句话,我依然只能理解到这个层次。”

  说到这卓方突然停下了,拿着一张纸巾就擦额头的汗珠,耳边却没有人说话,抬起头,大家还是在看着他。

  “师公,我,我卖弄了。”

  卓方居然站了起来朝赵老先生俯身鞠了一躬。

  “鼓掌!”

  赵恒德抬起手就看着卓方拍起来,“了不得啊了不得,小小年纪,如此旁征博引,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说得就是你吧……“

  那天下午,卓方只知道他讲完了话就呆看着众位长辈,耳边却一句话也没听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爽朗朗讲出去了,却不知道大家对他是怎么评价怎么看的,尤其是那赵师公,虽然卓方内心深处也不在意,不然“人不知而不愠”,他就理解不了了。

  吃完晚饭,回来的路上,杨师典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让卓方好好休息一会,并告诉他赵师公听他这样讲很高兴,以后要好好读书。

  回到学校,卓方就跟杨师典告别了,拿起电话就给拿林湲打去,“嘟嘟,嘟嘟,你在哪?我现在就要去找你,我的心都快要炸了……”

  “我在洗头呢,刚洗好,怎么了你?这么激动……”

  林湲边擦着头发边回着他,几句话听得自己脑袋蒙蒙的,挂了电话,随意收拾了一下,他就挎着背包去了校门口。

  那卓方站在马路边就朝来往的出租车招手。

  五分钟后,卓方下了车,拔腿就朝校内跑去,刚到拐弯处,就见着林湲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了取款机旁。

  “嘟嘟!”

  林湲一听是他,抬手就挥着,“我在这呢!”

  谁知那卓方喘着粗气跑到她跟前,张开手就把她紧紧抱住,脸贴在她的头发边只惊呼着,“我天我天,嘟嘟,嘟嘟,我难受死了……”

  “啊呀。”

  林湲被他抱得胸口发闷,急忙拍拍他的后背,“干嘛抱得这么紧?你怎么啦?”

  卓方只闭着眼仍然觉得透不过气来,“我在赵鸣谦面前说了半个多小时,想停停不下来,想说却面对着一帮老先生,我,我实在是难受极了,嘟嘟,你别问了,你也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卓方将她抱得紧,林湲就右脚朝后一抬,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心里也是思念得很,柔声细语地安慰她道:“哎呀,不就说几句话嘛,怎么会这么激动,这么难受呢?”

  “你别说话,你别说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林湲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边叽咕着唱道:“小朋友,别激动,有我在,请安心;小朋友,别紧张,有我在,请放松;小朋友,别难受,有我在,请……”

  还没说出个“请”字,卓方就哼哧一声笑出来,“嘟嘟,你真逗。”说着他就松开了林湲,缓缓呼了几口气,“你这话在哪学来的?”

  林湲也噗嗤一笑,“刚想出来的,怎么样?你好了吧?”

  卓方抬手就轻轻捏着她的鼻梁,“嘟嘟你真可爱。”

  说着卓方就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窝,“感受到了吗?”

  林湲一点头,“嗯!”

  “你感受到了什么?”

  “你还活着。”

  哈哈哈……

  两人都笑起来。

  搂着林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卓方将下午的事情给她复述了一遍,听得林湲想象着他的状态,一阵阵地笑个不停。

  林湲又带他去了南门口的混沌店吃了碗混沌,卓方也喂了她几口,吃完两人就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卓方边给她打着身旁的蚊子,边逗着她欢笑,“嘟嘟,30号,陆晓菡生日,大家一起去,倒时我提前去找你。”

  林湲啧啧两声,“你说,这陆晓菡,对顾同那么好,而且吧,人家还是个校花,可顾同还是对人家爱理不理的,唉……未未有时跟我说她明明知道顾同一直在等着她,却从来不说,自己又不好意思明讲,可人家跟杨忆明明早就好上了嘛,唉……情种啊他是。”

  看着林湲手中捏着一棵青草,低着头替他们发着愁,卓方想笑却笑不出,拉过她的两手安慰道:“嘟嘟啊,这个,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咱们只要把自己的事情管好就行了,比如这时候……”说着卓方要凑到林湲的脸上。

  林湲一笑,用手挡住了他的脸,“那你家有本难念的经吗?”

  卓方的眼睛被她横着的右手捂住了,也不再动,又说道:“我家的经都是嘟嘟写的,只要嘟嘟不难为我,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全都背下来,而且全部都吸收到脑子里,心神里,让我的灵魂全都充斥着每一个文字,每一个笔画,永永远远镌刻在那。”

  看着他的嘴巴不断地翕动着,声音又柔又缓,听得林湲扔捂着他的眼睛在那发笑着。

  “嘟嘟,你亲我一口。”

  林湲一笑没说话。

  “我看不见你,亲我一口。”

  林湲依然捂着他的眼睛,想着他刚才说的话那样别致,也算用心了,又觉得他嘴巴一张一合,着实的可爱,前后看了一眼,嘟着嘴就吻了上去。

  林湲才刚洗好头发,凑近自己时,卓方只觉得她身上一股暖香被这和风一吹,正沁入自己的心脾,待到林湲吻到卓方的一刻,卓方拿开她的手就俯身吻起来。

  青草虫声,啼鸣动听。

  唇瓣相灼,呼吸夺魄。

  缥兮缈兮,缠绵和合。

  月光皎皎,流洒此刻……

  吻了好一会,呼吸不畅的林湲赶忙推开他,“有人看呢。”

  “宝贝我爱你。”卓方忽地一撑身子,站起来就拉着林湲跑走了……

继续阅读:第九章 平生三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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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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