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婉华抬眸,心情太紧张,一时没反应过来。
撞进那双泛着点点火光的眸子,下意识出口,“夫君!”
“乖!”女子软软儒儒的嗓音,带着酒后的甘醇,让他甚是欢喜,伸手摸了摸顾婉华的下巴,终是无甚大动作,“如你所愿!”
前边来客不少,还有娘家大舅哥们,确实需要去打个招呼了。
临走还不忘吩咐下人,“照顾好你家夫人!”
嗯,不错,成婚后顾婉华就已经是夫人了,而且还是平南候府的少夫人了。
楚云皓走后,平南候世子夫人陆氏才带着三岁的儿子,和一众亲戚来到洞房。
她们这些人虽是内眷,可楚云皓并不是在平南候府长大的,对她们也不算熟悉,而且还自带冷气场,平时大家都躲着他走。
“弟妹!”陆氏自来熟,一句话就拉近了与顾婉华的距离。
顾婉华早在众人进屋时,就站起了身来,后退一步施礼道:“见过长嫂!”
陆氏也是武将出身,为人性子最是直爽,此时拍手笑道:“好说,好说,大嫂给你介绍几个妹妹。”
来洞房看新娘子的都是同辈中人,没那么些规矩。
陆氏向顾婉华一一介绍着身后的几个姑娘,大家都笑意盈肥的互相施礼。
直到最后一个,不待陆氏介绍,常欣上前一步,盈盈一拜道:“表妹有礼了,表嫂以后在府上短什么缺什么,只管与表妹讲起,再怎么说,表妹我也是与二表哥一起长大的。”
只这一句话,屋内的气氛空前冷窒。
陆氏都不知要说常欣什么好了,人家堂都拜了,怎还要见缝插针的作妖?
而且,这叫什么话?
人家正儿八经的楚少夫人,凭什么跟你一个外八路的表小姐套交情,说的好像她更象这楚府里的女主人,这不成心给人添堵吗?
若说旁人,指定会心绪不宁,又因为新婚夫妻间有些话不能太明显,多少会产生分歧,可顾婉华对于楚云皓与常欣之间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不过微微一笑,淡声说道:“表姑娘最是心善,这平南候府上至老夫人,下至看门的门房,喂马的马夫,哪有不知道的?”
“你……”常欣脸瞬时涨红,当初楚云皓所做的那些事情,不只是她,屋中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可顾婉华这话里也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表妹,我说的可有不妥之处?
表妹人美心善,是平南候府老夫人捧在心头的外孙女儿。
其实不只是老夫人,以后表妹若来我们楚府做客,定不会让人慢怠了表妹。”
陆氏慢伸大拇指,虽然婆母不曾明讲,可既然分府了,无形中就等于是这边已经独立于平南候府了。
至于原因,她不问不闻,有些秘密不是她承受得起的,有些事她也担不起,所以啊,有时候人也要难得糊涂。
人家新来的弟妹所说的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你常欣不过是一个外姓女,就不要在我们楚府当主了,是客人就得有客人的觉悟,这话不错,陆氏喜欢。
常欣脸上青紫变幻不定,甚是好看,原本是想给新人添堵找不痛快的,可倒霉的却是她自己,而且这脸打的啪啪的,人家完全没想给她面子。
一同前来的,府里的这一辈人,大多尚未成婚,有一两个成婚的也携妻带子的在外地,并不在京城。
随同陆氏前来的有几个姑娘,是二房三房的,平氏和小徐氏的女儿,可二人素来不喜常欣这个专喜在祖母面前刷存在感的搅事儿精,所以在场的竟无一人给常欣台阶下。
婚宴那边的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儿的诡异,抛却文乾帝的御赐之外,就连王皇后都让人送来了贺礼,七皇子人都到了就不必再提了,楚贵妃也早一步送了礼物。
有心人发现,还就楚贵妃的那对龙凤胎儿女,也就是公主和太子,连个道贺的也无有,这事儿就颇有些蹊跷了。
其实文莲公主此时正在自己的宫里撒气呢,可她身子不好,刚刚养好些的身体,一个气大伤身,又加重了病情,窝在嬷嬷怀里呜呜咽咽哭得好不伤心。
“公主莫哭了,若是让娘娘皇上知道公主又是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要伤心了。”
文莲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父皇他根本就不疼我。”
皇家的是非不能接口,否则会有灭顶之灾,可这文莲公主所言却有不实之力,皇上虽只有三个皇子,可却有五六个公主,最得宠的却是文莲这个弱不禁风的。
但凡她所喜之物,每每有进贡者,当属头一份。
与她有益之物,也是第一时间送到她的莲花宫中,就连王皇后都不能与之相比,太后更是对她怜爱有加,连请安什么的规矩在她这里都形同虚设,这也就养得她更为娇弱了。
唯独不顺意的,不只是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还有文莲公主的婚事儿。
“嬷嬷可知,本公主今年已经二十三岁?”
大庆国女子十六及笄,宫里的成年公主,除了她这个大龄剩女之外,再无二人,日常里也时常会有人偷笑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能忍,那是因为没有动芳心,可当两年前见过平南候府的楚云皓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平静了。
她曾向母妃暗示过自己的心意,等待她的却是母妃的无奈叹息,好在,楚云皓也一直未曾婚配,一直在勤勤恳恳的替她寻医问药。
少女思春,最喜多情,这莫不是想等自己病好了?
对于外界的事物,体弱的文莲公主消息几乎是一无所知,一直等到楚云皓大婚的前几日,她才得到消息。
那还是母妃宫中的太监去给平南候府送贺礼时,被她无意中撞到,方才得知的……这怎么可以?文莲公主当场呆住了。
“太子爷去乾清宫面圣,应该会有公主的好消息的。”
“嗯。”想到事后,她去寻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当时也没说什么,事后给父皇多次上书,就是为了她的婚事。
其实她们有所不知的是,早在太子得知文莲公主心意后,就已经拖着病体,亲自去乾清宫面圣。
想想,有个疼爱自己的长兄,还是感动的。
“陛下最是疼爱太子殿下,有他亲自出面,事情总会有所转机的。”文莲公主点点头,她自知身体情况不好,也没想着独自霸占楚云皓,颇为大度的说道:“本公主日后会与那顾氏好生相处的。”
至于堂堂的公主下嫁,是要为妾还是平妻,单纯的她没想过这些,她这二十多年全是在药罐子中泡大的,根本不通事物,也不会想那么多!
乾清宫中的文乾帝气得手都哆嗦起来,指着太子气问道:“你要文莲下嫁楚云皓,可你把堂堂太傅之孙女儿,当朝三品会郎之女,置于何种地位?”
公主下嫁,怎可为妾?
可不为妾,又要置嫡妻于何地位?而且还是新婚妻子。
太子不以为然地扬了扬清瘦的下巴,“两女共侍一夫,有何不可?”
而且,楚云皓是他表弟,自己家人,受点委屈怕什么?
文乾帝气乐了,“你可问过楚家人的意思?”
文莲公主,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小就是药罐子泡大的,莫说是生儿育女伺候夫君了,就平时那些个汤药,一般二般人家都养不起,这是得有多大的仇啊才把文莲嫁给人家。
“父皇只需下一道圣旨则可!”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是赐门婚事儿,有何不可?
“舅舅和舅母想来,也不会抗旨不遵的。”
文乾帝以手抚胸,险险的没有摔碎面前的砚台。
他却不是个好脾气的,虽然被国事搓磨,人也渐少棱角,可帝王该有的凌厉气势只能是与日俱增。
只不过,太子自幼体弱多病,他也不想让他受惊,时日久了,才会养成了他这一副凡事不过脑的性子。
“大庆国朝廷,文有顾太傅,武有平南候府,你就因一桩完全没必要的婚事,而寒了臣子之意吗?”
顾太傅才高八斗,素有贤名,在朝为官多年,根基甚广,虽有些迂腐了些,却不失为一良臣。
平南候府,更是太子的外家,是最应该依赖的和最应该亲近的臣子,他却倒好,为了一个病弱的妹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拆散别人的家庭,谁给他的底气?
“父皇,这怎么叫寒了臣子的心呢?”
不过是二女侍一夫,古时娥皇,女英还共侍贤君呢,顾家女儿再妒忌,也不能搏了皇家的意吧!
若不是文莲公主身体实在孱弱,堂堂的皇家公主,金枝玉叶,又何止于受辱若此?
失望至极的文乾帝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盯着太子半会儿才说道:“先前朕让魏公公将孩子抱回宫中开蒙,可是你不愿意?”
太子一怔,扬了扬头,直接承认了,“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皇孙年幼,怎可远离父母。”
文乾帝点了点头,连说三个好字,继而说道:“听说最近太子身子恢复的不错,那就把以前落下的功课全补上吧!”
这就是前些时候,太子替文莲公主请求赐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