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时刘亚静可能还会劝她几句,但看汪拾月今天那么难受又得知她生了病,一拳砸在床边无奈说了句知道了。
拿出手机就给崔焕杰打过去电话,说着今晚不回去了。
汪拾月诧异地看着刘亚静安慰着自己真的没事,她不用管自己。
“我就想睡在这里,怎么了!我就是想跟你睡觉,不行啊!”
汪拾月看着耍赖皮的刘亚静笑起来,心里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才说守着自己。拉着她的手说着知道了就起身准备去洗澡。
往脸上泼着凉水试图让自己清醒,站在浴室玻璃前看着眼睛红肿的女人,汪拾月甚至觉得自己有点陌生。
她那些粉饰的身份犹如偷了羽毛装作凤凰的乌鸦,抖落了毛就只剩下光秃秃的黑毛站在鄙夷的中央接受嘲讽。
与其狼狈不堪的接受顾君奕的可怜,不如就给两人都留个好印象就此打住。
初三当年胸前挂着捐款箱的场景依然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她永远忘不了那些可怜她的眼神,那些没有伤害初衷却戳着她自尊心的一句句汪拾月家庭困难,就不要约她吃饭了。
如果顾君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可能真的会疯。
洗好澡推开浴室门就见刘亚静在接电话,看到汪拾月出来连忙把手机递给汪拾月说:“月月,嬢嬢好像出事了。”
“什么!”
“你手机没电关机了,你姐联系不上你就找到我这里了。”
汪拾月急匆匆接过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拿出手机订最近的机票准备早晨赶回去。刘亚静坐在一旁陪着她,拿出手机安排着明天送她去机场的事情。
等事情办完才小心问着到底怎么了。
“说是我妈病情突然恶化了,可能,”汪拾月面色灰败的望着刘亚静,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怎么可能,上次检查不是说杨嬢快好了吗,咋个突然就出问题了。”
“黄姣姣电话里没细说,好像我妈的病也瞒着她,是给我二嬢打电话的时候被她偷听到了,反正我尽快回去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嗯嗯,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静静,这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让你大早上找人送我,真的不好意思。”
“说些酿屁话,只要杨嬢好好的,希望这次是误诊。”
“希望吧。”汪拾月站起身抽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刘亚静则帮她折着衣服,一边叮嘱着她哪些东西不要忘了。
汪拾月点头说好,好像镇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一样,刘亚静却知道她早就慌得没了心神才会把酒店的牙刷反复收进行李箱两三次。
等收拾好了,刘亚静就强拉着汪拾月躺在床上,哪怕汪拾月一直说自己睡不着也逼着她一定要睡三四个小时,哪怕明天早班机也必须眯一会,她找人叫她们起床。
躺在床上刘亚静就抱着汪拾月,说着有任何事给她打电话,不要瞒着自己扛,等她忙完弥勒的事就回成都了。
不靠谱的刘亚静此刻成了汪拾月的救命稻草,感动地说着知道了就闭眼休息。
两人躺在床上汪拾月却忽然出声说:“静静,如果顾君奕问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跟他掰了,我接受不了他骗我,让他不要联系我了。”
“不是,你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啊。”
“静静,再拖下去可能我就没有切断的勇气。”
“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不是吗?”
“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我想象中的我。”
刘亚静听不懂她拗口的话,却还是选择全力支持好友的决定。答应说绝对不会泄露汪拾月的真实身份,就让汪拾月的这场梦圆满地结束成梦。
梦里面汪拾月又见到了顾君奕,身旁是祝帅嘲讽地大笑指着汪拾月说她癞蛤蟆痴心妄想,中专的学历与生病的母亲,油腻火锅店的老板和省级高管、大学教授的儿子怎么可能在一起。
顾君奕的脸化成无脸的样子,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耳边响起刘亚静的声音:“月月,时间到了,醒醒。”
揉着眼睛睁开眼,天已经微微泛红。
收拾好就拖着行李箱出门,走到顾君奕门口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拿出在建水偷偷给他买的紫陶丑狮子,也是奇奇怪怪的样子。
迟疑挂在了把手上面,不是很贵的东西如果没有缘分被他看见,那就算了。
崔焕杰早早等在了楼下,叮嘱汪拾月不要慌,家里有事就给他们俩打电话。感谢完好友就坐上车和大家告别。
车驶出大门的时候,汪拾月转头看着越来越小的建筑物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汽车开进市区的时候突然出现两排开着蓝色花的大道。
好奇地问着前方的师傅这是什么花这么漂亮。
大哥看看说是蓝花楹,现在是开得尾期也是开得最好的时候。
汪拾月拿出手机查着这种美丽的蓝紫花却看到它的花语写着:“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虽败犹荣!”
虽败犹荣。
这场盛大的绝望爱情,的确是时候该梦醒了。
赶回成都的时候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就接到祝帅的电话,祝帅说看到杨静晕倒在路边,他赶紧把人送到了附近医院。
问清楚地址就急忙打车赶去了三医院。
汪拾月赶到病房就看到杨静躺在床上,祝帅在一旁说着得亏他从宾馆出来见到杨静,差点人就没救回来幸亏他出现。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汪拾月却完全听不见了,眼里只有睡着的杨静。
医生进来查房就将汪拾月叫出去说了下情况:杨静的身体现在免疫力非常弱,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停发烧退烧的状态,他们建议还是转去华西看看情况。
祝帅听到医生的话连忙联系他的那些兄弟,看能不能帮忙插个队把杨静先找个专家号。汪拾月看着母亲说不出拒绝的话,感激说着谢谢。两人好不容易托到朋友的朋友亲戚找到了熟人,这才把杨静转院到了华西。
祝帅这次莫名的热心和负责扛事,汪拾月看在眼里越发愧疚面对祝帅。
从下飞机一直忙到了深夜,汪拾月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整个人跟机器人一样疯狂运转于缴费、转院、找人之中。
祝帅见她那么累就商量找个护工让汪拾月先回去休息。
所有事情安排完汪拾月才疲倦地坐上祝帅的车。开着车的祝帅抓准时机问着汪拾月云南好不好玩,问到一半就说出自己的目的,两人结婚的事情是不是要提前。
不然到时候杨静扛不过去,还得守孝三年。
汪拾月没有回答他,此刻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静静地休息。
回家收拾着给手机充电,点开就是顾君奕的十六通来电显示和无数的微信留言。她不敢点开听怕自己心软,可又舍不得把语音删除,只好将顾君奕拉黑。
给刘亚静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落地了,杨静送进华西但还是没醒,让她不要担心。
刘亚静看着收到的消息,叹气看着烧烤店里喝得一塌糊涂顾君奕,看着这个男人平时稳稳重重的样子,知道汪拾月跑了就跟疯子一样一会要去机场,一会要汪拾月家的地址。
她一遍遍地解释着汪拾月说跟他分了,顾君奕就是不信,握着一个玩偶一遍遍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她也是被问得扛不住了,才卖了崔焕杰让他陪顾君奕喝点酒,好歹让她耳根清净一下。
烧烤桌前的顾君奕不说话闷着头地喝酒,跟赌气一样直到将自己喝醉,拉着崔焕杰的手问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崔焕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两个人都没有错,谁也说不出个为什么。他能怎么说,怪顾君奕太优秀了,太有钱了,所以汪拾月跑了。
这种理由的逻辑说起来都奇葩,可偏偏人做出的事都是最不合理的故事。
他能感觉到两个人都很爱对方,但他是汪拾月的朋友,所以他必须站汪拾月。除了安静的陪着他喝酒,好像也没别的可以做了。
累了一天的汪拾月闭眼休息了一分钟就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今天的成都有点降温,被风吹醒看眼手机才一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鬼使神差地点开手机听着那一条条60s的语音。
“我可以解释的,拾月,我不是故意骗你,当时我们都是陌生人,我才编了身份。”
“你为什么要跑呢,我们能不能面对面谈一谈,就一次就好,拾月,你去哪里了。”
“我求求你,你告诉我你成都的地址,我现在立刻买机票去找你好不好,我们当面说。”
“拾月,那个紫陶狮子我收到了,是你送我的礼物对不对,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走了,是不是家里有事,是不是你妈妈生病了。”
甚至于,到了这个时候顾君奕还在为她开解着为什么逃跑的理由,听着语音的汪拾月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放到最大声,捂着脸就痛哭起来。
另一头的顾君奕醉的话都说不清,却还是挣扎着拿手机给汪拾月发解释的语音。
看着一个又一个红点,显示着她已经不是他的好友了。
抖着手还在坚持发着消息。
卫生间里给他打热水的崔焕杰看到顾君奕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将热毛巾递给顾君奕劝他擦下脸。
顾君奕还在坚持发着语音,崔焕杰只能使劲抽走他手上的手机。
至少8条红点的语音,明明知道发不出去 ,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低着头的顾君奕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人却还是冷静地问着:“她还有什么别的话留给我吗?”
“没有。”
“一句都没有?”
“就让你,不要找她了。”
“疯子!杀猪盘好歹要骗到钱啊,她这算什么,骗情吗?”顾君奕已经要控制不住情绪了,明明他还打算今天跟她告白,他准备了自己练习的吉他歌曲,他定了鲜花。
他就是个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崔焕杰除了叹气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出于道义只能苍白地说句:“想开点,她也有她的难处。”
“什么难处,不就是她不敢说,她的身份也是骗我的吗?1”
崔焕杰听到他的话人都吓住,不可思议的掩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说,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同声翻译,她也不是什么政府家庭出身。她记性真的很差,每次聊家庭都漏洞百出,上次海边她的父亲角色还是病逝,这次出游又成了政府里的人。我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谎言。”
崔焕杰望着顾君奕的眼睛已经到震惊的程度了,敢情这哥们是早就知道汪拾月骗人了,完全是陪着她演戏。
“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第一次旅行,我就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
“我以为,她会自己告诉我。”坐在床边的顾君奕自嘲笑起来:“我以为我们的相爱是纯粹的灵魂soulmate,身份背景不过是人身上安设的附加品。她懂我,我懂她,这就够了。是我太蠢,自以为是地对这场浪漫相遇赋予了超过现实的幻想。”
看着顾君奕难受,崔焕杰也有点动容。
“你也不要想太多,”崔焕杰拍拍顾君奕的肩膀劝着:“你们如果有缘还会再相遇的。”
“不会了,她拉黑我就意味着,她想彻底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了。我坦白了身份却和她成了这个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还真是讽刺。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惹她了,就因为我骗了她?这种理由,你不觉得可笑吗?”
顾君奕埋着头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抬头拉住崔焕杰的手,急迫说着:“焕杰,你跟她的好朋友是情侣,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刘亚静,汪拾月在成都的地址是多少,她们是朋友,她肯定知道。”
崔焕杰瞬间清醒。搪塞说:“亚静跟拾月只是网友。你也知道的,这种不同城市的人认识,很少会告诉真实的地址。基本上就是知道在哪个城市就是全部了,她就知道汪拾月在成都。”
顾君奕拉着崔焕杰的手无力滑下说了句知道了,谢谢。
坐在阳台一夜未眠的顾君奕看着升起的太阳拍了张照片发给那个拉黑的号码,脑海里都是汪拾月和自己在夕阳下拥吻的场景。
握紧那枚傻狮子,眼角滑过一滴泪。
第二天干完活,刘亚静就让崔焕杰去看看顾君奕,怎么到现在都没出来,别出什么事了。
没想到崔焕杰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问了前台才知道一大早他就走了,还带走了那瓶和汪拾月酿的葡萄酒。
给刘亚静留了张卡片感谢她的照顾,还留了一个挺贵的紫砂壶做礼物送给她。
砸着嘴和崔焕杰对视就给汪拾月打过去电话说顾君奕走了。
接到电话的汪拾月倒是淡定,说了句麻烦你了就挂了电话。醒来的杨静单独和祝帅聊了很久,汪拾月赶到医院就见祝帅眼睛发红,膝盖还有灰的痕迹。
杨静将祝帅叫出去,神色复杂的问着汪拾月对祝帅怎么想的,自己时日也不多了不想耽搁了汪拾月。
汪拾月看着虚弱的杨静,想说话又咽下去,祝帅连忙推门进来附和着说自己没问题,转头看着汪拾月等她表态。
久久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气声。
汪拾月握着手机的挂坠玩偶,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答应嫁给祝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