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遗泽
端肆2024-03-29 13:443,258

  兆盛见到孙大老板的时候,孙大老板对兆盛的第一句话是:“兆盛啊,今年收上来的秋茧儿,全部制成药水土丝!”

  “啥!!!???”

  孙大老板的第二句话是:“我说,今年收上来的秋茧儿,全部制成药水土丝!”

  兆盛小心的问道:“东家,您是说改制厂丝吗?”

  孙大老板说的第三句话是:“不,不是改制,也不是厂丝,是药水土丝!”

  兆盛仍旧不敢置信的问道:“东家,您是说咱们丝厂里搞的那个药水土丝?”

  孙大老板不耐烦的说道:“对,就是你们前些日子搞出来的那个药水土丝!”

  得到了孙大老板的明确答复,兆盛瞠目结舌,呆呆的着孙大老板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大老板斜了兆盛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怎么,不相信是吧?生丝这东西,别管什么样儿的,在洋人那里都是稀罕物,只要你做的出来,就不愁销路。有人要买咱们就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东家,您当初不是说了吗,那东西高不成低不就的,谁要啊?”

  兆盛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抱着迟疑的态度。而且他还没从震惊当中缓过神儿来,也没经过大脑,顺嘴就说了出来。

  可是孙大老板听了就不是那个意思了,面对着兆盛的灵魂拷问,孙大老板拿出一封信来,恼羞成怒的摔在桌子上说道:“你别问我!我现在也想不通!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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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还要从兆盛提议生产药水丝的时候说起。

  当时兆盛跟几个商会里的朋友应酬,大家谈起了药水丝。已经生产的自然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没生产的也是自叹不如,纷纷表示出转产的想法。别的人可能是信口闲聊,但是兆盛可当了真了,于是就经常私下里跟尤百川先生探讨厂丝的生产工艺。

  尤百川先生在丹东的丝厂做大掌柜,厂里生产的就是药水丝,销售渠道是经由织绸厂纺织成绸缎再日销往日本等地,而三合永的销售渠道是发往上海,所以二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况且大家都在一个商会里共事,相互之间也有补漏的情况发生,于是百川先生对兆盛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帮助兆盛物色人手、采购药水。

  后来兆盛组织人手实验药水纩丝,孙大老板就把这件事给家族那边做了汇报。数月之后,药水土丝的改良失败,可是家族那边还在追问改良的结果,孙大老板无奈之下只好把这批实验品连同说明情况的书信寄到上海。

  孙家在上海的那边的主事人收到样品以后,把一部分生丝纺成了丝线,另一部分则织成了绸缎。并将一部分成品拿到洋行试销,另一部分分别寄到了海城和烟台。看到成品以后,大家都觉得这东西差强人意,谁也没当回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但是有一个人看了之后,却觉得这东西大有文章可做。这个人是谁呢,就是孙二爷。

  那时候孙二爷还在世。

  二爷这个人,少爷羔子脾气,思想也比较跳脱、人也比较自负。人家说这东西不行,他非不信邪。心说生丝这东西,桑蚕丝也好、柞蚕丝也罢,能发展到今天,哪个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从古到今,不管它变成啥样,都是紧俏商品,要不哪来的丝绸之路一说?怎么滴,现在日本子偷了咱们老祖宗的手艺,然后弄点子破药水泡一泡,你们就说好?哦,咱们自己改良的你们就说这东西是鸡肋,还要不要点碧莲了?你们觉得这东西不好,那是你们不识货;你们卖不出去,那是你们不行,你看我给你卖一个试试!再说咱们做生意的,就是他娘的臭狗屎,你也得挖掘它的闪光点,然后想法设法卖给有需要得人,那才叫本事!

  孙二爷一来是跟旁人较劲,二来也是为了堂兄和兆盛。毕竟三合永是二爷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对于三合永的事情,他还是比较上心的。于是二爷就动用自己的全部资源,把这些样品寄了出去。随着样品一起寄出的,还有把这些样品夸的天花乱坠的产品说明。

  样品寄出去以后,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孙二爷身体不好,心里这股邪火消了,气儿也顺了,至于结果,马蜂掉到裤兜子里——爱咋着咋着吧。

  过了一段时间,二爷的身体急转直下,一病倒了就再没有起来。二爷去世以后,突然有一天收到了一家上海洋行的来信,说二爷给他们寄的样品正好是他们的一个外国客户需要的,要跟二爷洽谈大批量采购的事宜。

  孙家上下看到信都懵了,自从孙二爷回来修养,就没怎么管过生意上的事儿,何来寄送样品一说呢?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原来是二爷私下里把“鸡肋”给寄出去了。于是孙家让老东家给少东家写信,安排生产事宜。

  孙大老板见到父亲的来信,也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的东西也有人要?回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见药水土丝的时候,对兆盛说过的话、装过的伯夷,至今还历历在目。哪知道这才过去几天儿啊,怎么剧情就反转了呢?这不是“啪啪”打脸吗?

  上海的那家洋行,跟自己的家族合作已久,他们实力雄厚、背景强大,生意遍及欧美。而那个买家,购买药水土丝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它的综合表现比较突出,纺成丝线,它比桑蚕丝结实,比一般的土丝光亮柔顺。织成绸缎,他虽然不及桑蚕丝亲肤透气,但是抗皱、耐用、不易变形、且保暖性与桑蚕丝无异。最最最关键的就是,价格便宜!价格便宜!价格便宜!欧美那边的一般消费者普遍注重实用性,桑蚕丝制品大多都是作为奢侈品,价格非常昂贵,而这种柞蚕丝则物美价廉。这样的产品他们已经找了很久了,但是市场上的生丝两极化非常严重,三合永生产的这种药水土丝却刚好符合他们的定位。如果不是一战爆发,日本向德国宣战,他们早就想跟三合永订货了。

  愤愤之余,孙大老板也感叹由兆盛这小子的运道真是逆天,逃难逃到三合永吧,在周家老大、吴管事、卢把头和自家兄弟的帮助下混了个外柜的差事;打个赌吧,在一干客户的帮助下憋出个上打租的主意;改良个土丝吧,就算是失败了,都能填补国内一项空白。这小子上辈子拯救地球了咋滴?他凭什么呢?真他娘时也!命也!运也!

  药水土丝之所以能够接到订单,全赖孙二爷的遗泽。兆盛看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再次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孙二爷,一时悲从心头起,不禁潸然泪下。

  孙大老板也触景生情,劝慰兆盛逝者已矣,当务之急唯有把改制药水土丝的事情做好,以告慰孙二爷的在天之灵。

  接下来,三合永在孙大老板额带领下,全面进入生产药水土丝的准备阶段。

  幸好孙大老板厚道,之前从安东聘请过来配制药水丝的把式没有没辞退。孙大老板想着早晚有一天可能会全面改制厂丝,留下一个懂行的技术人员就当是人才储备了,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当初试制药水土丝的时候,可着仅有的原料生产了一批样品,现在可是说是要啥没啥。药水需要购买、计量需要重新调配、产品需要定型、纩丝机也需要改良,光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就耗费了个把月的时间。而且厂里很多工人纩制药水土丝的技术还不熟练,只能边生产边适应。手儿练的差不多了,已经临近春节,一部分工人还要返乡探亲。

  孙大老板和兆盛、刘买头、吴管事等人,一个个儿都忙的脚不沾地。剩下的工人则在厂里的动员下加班加点的赶制,好在那个时候实行的是计件工资,也没有三薪那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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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德战争之后,日本子夺取了德国在山东的利益,进而达到在中国领土扩张势力的目的。转过年来,日本子挟大胜德国之威,以武力向民国政府施加压力,提出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而窃国大盗袁世凯却想瞎了心的一门儿搞复辟。经过多次谈判,最终袁世凯妥协,日本子开始明目张胆的在中华大地上进行掠夺。

  在三合永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下,经过改良的药水土丝源源不断的运往上海,获利比传统的土丝提高了两成。通过客户那边反馈的消息,这批生丝的市场表现还是不错的,并且引起了其他一些商家的注意,看来今年的订单有望增加。

  去年兆盛借着爆发霍乱的时机回家探亲,大丫儿再次有了身孕,又给兆盛生下一个儿子。之前大丫儿的身体一直不好,看来经过这几年的调养有所好转。

  孙二爷的大号叫做孙耀堂,为了铭记二爷对自己的提携之恩,兆盛给二儿子取名由学堂。

  同年,张作霖到北京面见袁世凯,表示拥护袁世凯“速正大位”。袁世凯于十二月称帝之后,张作霖受封二等子爵。未几,蔡锷和唐继尧在云南起义,发动护国战争,讨伐袁世凯。次年三月,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六月,袁世凯因尿毒症不治身亡。

  袁世凯死后,黎元洪继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任命张作霖为奉天督军、省长,掌管军政大权。而张作霖在东北得势之后,日本子也想拉拢张作霖,企图通过扶植张作霖的手段达到控制东北的目的。而张作霖打的算盘是在民国政府和日本子之间左右逢源,日本子对张作霖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当时就策划刺杀张作霖,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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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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