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鹤,你打我消消气好不好?”
魏延年一时手足无措,只能低声哄着她。他拥着她,轻轻吻上滚烫的额头,捧着脸替她抹掉眼泪。青丝因被泪水打湿,而贴在雪玉般的面颊,而那张小脸,又因为哭得太过厉害,红彤彤的,像是浮了一层霞光,也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花瓣。
魏延年开始讨厌自己,心里刺痛的厉害,就像九百年前一样。
她那样伤心,他却无可奈何。
“阿鹤,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低声唤她的名字,祈求她的原谅。
如果刚才他不同她争执,如果刚才他忍耐下来……
但他又如何忍耐的下来,一想到曾经李琰那样对她,他比她更恨。
“我……我又打不过你……”云鹤终于抽抽嗒嗒,开始说话。
魏延年知道她心里放着自己,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究竟应那句“肝肠寸断。”
只能埋头吻住那张樱唇,看她睫毛微扇,蝴蝶般轻巧玲珑,让他心烦意乱。
嘴角一片洇润。
待到魏延年放开,她又委屈起来。“说也……说不过你。”
魏延年知道她又在撒泼了,那就是快好了。
“我的祖宗,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哭了。”
他突然会说话了一般。
听得云鹤面色更红了,但她也干脆直说了。
“今天你住这里。”她蛮横无理起来。
“好。”他答应。
“不许半夜自己跑了。”
“好。”
“明早我要看见你。”
“好。”
……
她说什么他都果然答应,云鹤忽然觉得像是在哄人。
“不许哄我。”
“阿鹤,我是怕你哄我。”魏延年抚着她的青丝,碾了碾她的唇。
白梅香四涌。
云鹤觉得如坠云端,此时此刻像极其不真切的梦。
“我头疼,茂卿。”
她拉过魏延年的手,往脸上放。“你帮我揉揉。”
“好。”魏延年从善如流。
云鹤却愈发觉得头疼,她太黏他了,她发现自己快要离不开他了。
每一个“好”字都能落在她心尖上。
又柔又软,温水一般舒服。
“茂卿,我是不是太黏人了?”云鹤从未料到自己哪天会这样。就算是从前荒唐,说喜欢他,戏弄他,又或者自己被拒绝,难受的狠了。也是硬气的,她发脾气,骂人,摔些器皿珠宝,也就好了。
可如今在他怀里。
她娇气的不行,一点点苦也吃不得,一点点委屈就要落泪。
很让人笑话。
“我巴不得。”魏延年呼吸有些紊乱,她身上的清香,肌肤的细腻,哭红的双目,都让他无法冷静。
但她逐渐迷迷糊糊起来,有些困了。
魏延年轻啄了她的鼻尖,笑道:“累了?我替你打水来。”
她也扬头吻了一下他的面颊,低低的“嗯”了一声。
·
李奂此刻无聊的很。
白日里在风月司到处晃悠,看着貌美如花的小仙娥搭讪,他竟然罕见的生不起心思接话。
又不敢喝酒,明日有正事,该去水镜散人那里领案子。
云鹤去找了魏延年。
他该去找谁呢?
现在,他既不想回屋子,冷冷清清。
也不敢找翠虚,来个痛痛快快。
思来想去,他还是跟别人买了一罐酒,坐在院子里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想,他也算是风流了,自小见的场面多,怎么就看上那个女人了?
还想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翠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威风凛凛,说要杀他。他狗腿子一般,立马就跪,求她手下留情。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或许在赌,这个面相清冷,又凶巴巴的女人,会不会被自己勾出一点柔肠。
会不会有点舍不得?
他看人一向很准,翠虚就是那种山里的璞玉,一辈子埋在黄土里,她也还是璞玉。
不是平日里他喜欢的那些雕了花,镶了珠的。
李奂一直以为是自己诓骗了她。
但后来发现,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半魔之身,还为此跟别的洞府大打出手。
护短护的极厉害。
从来没人这么护过他,自小家里教他的就是尔虞我诈,明哲保身。
以身相护几个字,只听过,没见过。
但是那天,他偏偏见着了。
心里有些微动,当下就觉得坏事,他得走。
留在那里怕是这辈子就要拴住了,但是临到最后,又还是想将她带走。
怎么办呢?他没办法。
李奂其实很怕,怕她对别人也是那样好,或许换一个人她也会那样做,但幸好她只有自己一个弟子。否则他还真说不准会做些什么,于情之一字上,他是极其狭隘的。
不止一次深夜里,李奂醒来想着。
或许自己会不会于她而言有些不一样。
直到那天,在藏山居。
李奂看见了翠虚看向魏延年的眼神,他就明白了。
因为他也用这也的眼神瞧她。
他想,果然他们之间是没这个缘分的。
且不说这个,还横着臧朗一条性命。
她最亲近的师父的性命。
李奂很快将那罐酒喝完了,罐子咕隆滚了出去,一路砸像一个人的脚边。
那人水红的长裙,素白的鞋。
李奂看着眼熟,但又已经醉了,恍惚中看见了翠虚那张脸。
“师父……”
翠虚刚想张嘴骂人,竟找不出话。
想了半天,干巴巴来了一句:“天凉,你早点睡,少喝点。”
李奂“嗯”了一声继续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只嘴上答应着。
他感受到翠虚离开的脚步,干脆闭上眼,懒得去看。
很快,又是一阵脚步。
李奂有些惊讶,却只能哇的一声吐了。
胃烧得厉害。
翠虚在旁边站着等他吐完,伸出手。
李奂搭了上去,勉强站起身,松手。他除了松手还能怎样呢?纵使他十分迷恋那双玉手上柔软的触感,但他没有理由不放手。
他不想纠缠,让她觉得自己厌烦。
踉跄了几步,眼看又要跌下。
翠虚上前,直接将李奂一只手臂绕过肩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李奂闻着青丝间的清香,一时想向她靠去,却感受到她的僵硬,他又只能逼着自己,将身体倒向另一侧。
他快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