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虚将李奂抬回他屋里,又煮了些醒酒的汤水。
奈何此人已喝的烂醉,只能直接灌进去。
结果也不知发什么疯,李奂忽然将她抱着,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像是在做梦,还一个劲儿喊名字:“翠虚……”
她倒也没有厌烦,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这也太没骨气了。
也一点不像他平日里的样子。
醒酒的汤水灌了一半,洒了一般,洒在他衣裳上。
也洒在翠虚自己的身上。一时没了耐烦,两三下将李奂身上衣衫褪了,薄被一盖,她也懒得管了。
她只是不忍心见他在外面醉酒狼狈的样子。
翠虚扯了扯袖子,被人压住了。
再想扯回来,却被李奂一把拉下去紧紧抱住。
李奂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当鼻子被磕得生疼,一股清香入鼻,他猛然灵台清明了些。发现自己衣衫半褪,还抱着一个人,她的脸他怎么会不认识。
那神情分明是气恼了。
李奂忙松开手,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你快出去,我吃醉了,对不住。”
他大口呼气,连尊称也忘了叫,他等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翠虚本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将他拖回屋里罢了。
想到他对自己竟生有心思,一时又羞又气又恼,倒骂不出什么话来。
见他一副被恶汉欺负的良家子模样,她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
“下次少喝点。”
李奂“嗯”了一声,知道她只是好心将他拖回来,但想着自己刚才失礼的样子,也是有些懊恼,她既心中没有他,又何必管他呢?他宁肯她一点好处也不给,这样自己才能渐渐断了心思。
思及此处,李奂见她快走出房门,鬼使神差叫了声她的名字。
“姜宁。”
翠虚顿住脚。
这是她的凡俗姓名,也不知李奂从哪来听来的。
“我不想你当师父了。”
翠虚愣了愣,心里似乎被刺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神情清冷,浑不在意的模样,还是令李奂心里沉了一沉。
“好。”
她也从未想强求他什么,他既然想离开那就离开。
其实她也从未尝过男女之情,若说对魏延年是崇敬,对臧朗是父女,对李奂……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救他的时候,是因为这人嘴甜,长得好看,会做事。
当徒弟的时候,不大省心,但是有他在总归热闹。
想到他听樗落神君说四人一同进风月司见习到时候,说自己凡尘还有事情未了。她就在想,或许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两条道,也没什么奇怪。
姜宁虽然天天与他斗嘴打架,以长者自居,但后来她渐渐发现,这个徒弟深不可测,懂的比她更多。尤其是从东仙源出来后,傀儡人偶,半妖之身。
其实她才是那个局外人。
现在正好,他做他的事,她也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必拴个师徒名份。
皆大欢喜。
翠虚推门而出,没有再回来。
李奂则如鲠在喉,他还没说完呢,还有下半句。
“我想你当娘子。”
但他说不出来,他怕说出来后,她就真的再也不会来了。
·
李奂第二天一早就去领了案子走了。
翠虚碰上他的时候,他刚拿了卷宗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点点头也算是招呼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云鹤是被魏延年拖着来的,极其不情愿。
最后四人却都在风月司的十方域见面了。
水镜散人见他们不解,笑道:“你们四个一道,去缙朝了结一桩旧案。姓名身份都与你们安排好了,待入了凡尘,你们一道商量,只要保证那二位神君情缘走势与我这风月簿上一样便好了。”
“可有什么禁忌?”云鹤问道。
“不得随意使用法术。”水镜散人提醒道。
“倘若用了……”
“倘若用了,必遭反噬,你们几个娃娃可要想清楚。”
接着水镜散人便开始施法。
只见他大袖一挥,那十方域本来还只是笑笑道湖泊,瞬间暴涨百倍。将四人吞了进去。
·
缙朝,永宁18年。
冬雨漫漫,仿佛没有尽头。
云鹤在此次凡俗中,还是一样的这个名字。
风月簿上记载的是那牡丹仙子与一位武神君的风月债,她是来给这二位造劫的。
在这个命数里,她是个实打实的恶女人。
此世,牡丹仙子化身做缙朝的小公主,武神君化身成一位诸侯,缗月国的国君。
两人自幼便有婚约,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没想到,几年前那缗月国国君被一个道姑勾了魂,拒了婚姻不说,还修了座道观,日日去寻那道姑厮混。
十分不巧,云鹤就是这个道姑。
她就是来横生枝节的。
这道姑其实原本也非真的道姑,而是皇帝流落宫外的私生女,算起来还是这小公主的姐姐。她恨皇帝抛弃她母亲,也害自己流落他乡,辗转多年,心中起了报复,仗着修了仙术,变换容貌成那小公主的样子,故意勾的那缗月国国君颠三倒四。
当那缗月国国君拒婚之后,这道姑又始乱终弃,云游四方,潇洒去了。
怎料,那缗月国国君多年后,依旧魂牵梦绕,魂不守舍。
而那小公主自从婚约断后,无心风月之事,转身在庙堂厮杀,斗权臣,杀叛贼。
待先皇驾崩,她以长公主之身把持朝政,辅佐幼帝,颇有女帝风范。
此刻能入她眼的,早已不是什么缗月国国君。
而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
至于云鹤,哪里有什么心思云游四方。
不过是按照风月簿中记载,她打着云游四方的幌子,实则入了帝都,去寻那大将军了。
你问为什么她要去找那大将军。
因为魏延年此生转世便是那个将军。
·
当云鹤在此尘世醒来时,她已然坐在一顶轿子里,道姑装扮。
只听得那轿子外的婆子催促道——
“快点儿,莫要让将军等急了。”
“王文家的,你就别催了,这哪有清晨瞧上,晚上就送过去成亲的道理。这将军怕不是疯魔了?”
“你问我,我问谁?还是个道姑子,或许那贵人就好这口。”
云鹤柔柔额头,心想魏延年如今竟是如此好色之人吗?
居然有点期待?
然而,事情总是有些出乎意料。
入了镇国将军府后,约莫过了大半月,她与那“将军”一面也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