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年将云鹤扶住。云鹤堪堪站稳,仔细一看,果然前面有座礁石,夜晚天色漆黑,这石头也是黑色,自然看不清楚。
好在船已然转了方向,虚惊一场罢了。
李奂又命那些傀儡人偶检察了一番,曲舟也未受损。不过因为陡然转向,且此刻风浪又大,难以回到原来的航向,只得一路往东了。云鹤回头朝东仙源望去,那仙山福地都成了一个小黑点,远远的缩成了一团,渐渐消失在天际。
海风拂面,有些冷,云鹤稍稍清醒了些。
李奂又催促傀儡人加快行船,东仙源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离开了,纵使有妙乙一众先君拖延,又有无量海阻碍,但是西仙源的人想必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若在这无量海上短兵相接,他们是定要吃亏了。
云鹤自从青屿山逃出生天,又拜入丹霞天,再到煞气缠身,被人当作祸害,回想起来,也不过是这半年的事。她上山的时候是冬季,过了这些日子,想来凡间应当是春日了。
忽然觉得自己也像是这汪洋里的浮萍,沧海一粟,蜉蝣罢了。
“想什么呢?”魏延年见她突然发起了呆,有些吃不透她心思。
“啊?”云鹤回神,随口答应一句。“没什么。”
但她忽觉额头凉凉的,抬头一瞧,自己竟还靠在魏延年身上,刚才风浪渐起,他扶了她一把,手如今还未放,自己不知何时紧握了上去,现在还一直握着,思及此处,她面颊热了热。
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人拉了回来。
“你心里总装着许多事。”魏延年突然开口。
“没有。”云鹤又否认。承认又怎样呢,如今能有此番际遇已算是很好了。“只是不知要走多久,心里有些慌。”
李奂吹了两声哨,船速缓了下来。
“怎么了?”翠虚总算是肯出门了。
“前面有个岛屿,咱们要不要去歇歇?”
众人都到甲板上了,云鹤与魏延年手便松开。夜黑,魏延年自然是瞧不见她脸红的样子,但那阵慌乱却不是假的,他看了心里反舒畅起来。
前方确是有处岛屿,海上行船是睡不踏实的,其实有处落脚歇歇是好的,但是他们刚离东仙源不远,此时停下又怕有人追上,一番商议,还是决定暂不落脚。
却已然有些晚了,曲舟虽不落脚,但必然从此处经过。
鲲鹏金色麟在不远处的墨色海域中熠熠生辉,偶有浮出海面便光耀夺目。此刻李奂忙叫停傀儡水手再转方向,自然是来不及了。
崇妙仙君站在那岛屿高崖上,一眼便看见了魏延年。
不必说话,两人便于空中缠斗了起来。
一阵风云变幻,李奂一时帮不上忙,只能奋力驱使傀儡人偶,云鹤正要上前,却见翠虚仙君已然冲了出去,云鹤自知是帮不上忙的。只得驱动煞气帮李奂,青音则安慰道:“你且放心,凭你师父的本事,崇妙为难不了他。”
远处的鲲鹏受了惊吓,一时更是激起滔天巨浪。
云鹤下意识便用了煞气抵挡,凌空而起,施法罩住曲舟,不料她体内煞气不被遏制后,竟滚滚涌出,如海潮一般。那鲲鹏本是神兽,且无意攻击云鹤等人,但此番被阻,又受了伤,凶性大发。
魏延年与崇妙斗法,一时不得分身。
青音无奈,猛然长鸣,展露出真身,竟是一只巨大的妖雀。它在空中接住云鹤,盘旋起来。云鹤手握浮生与那鲲鹏斗了起来。
却是以卵击石,只能拖延一时。
很快一口鲜血呕出,云鹤眼前一黑便要落下,四肢百骸入坠云端毫无知觉。而青音也是重伤,一时未能接住她。
眼见她便直直落入无量海。
那鲲鹏也猛然一声长鸣,扎入海中。
魏延年一剑刺去,崇妙胸前一片鲜血淋漓,坠落下去,掉在山崖上。魏延年转身便冲向无量海,他亲眼见她落入海中。翠虚紧跟其后,正想拦住,魏延年却已然冲了下去。
而此刻海上唯余波涛,不见人影。
李奂此刻也无心驶船,大叫云鹤的名字。
陡然间,金光激荡,一片金鳞缓缓浮起,金鳞上躺着的正是云鹤。魏延年愣了愣,猛然将人抱起,上了曲舟。而那只鲲鹏则迅速沉入无量海,没了踪影。
翠虚瞧着似乎明白了什么,淋着雨看了好一会儿方回到甲板,手上鲜血直流。
“师父,你——”李奂拿了些药。
翠虚轻声道:“谢了。”
她拿过药便回了屋。李奂没被她骂,反倒是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