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镇国大将军气的不轻。
这是最近人们常以论的。
至于为什么,流言纷纷,不外乎“长公主的婚事”,“将军府的宠妾”,“缗月国与长公主旧日的婚约”。
镇国将军府的那位夫人,在流言里是被称作“妾”的。
因为没有举行拜天地的婚仪。
一顶轿子直接抬了进府,在大缙人看来这便不算是明媒正娶。
这三件事。
话说那日在长乐宫。
“魏卿平身。”
慕容翰特意将人召到长乐宫问话,长公主也在,皇帝什么意思,自然很清楚了。
魏湛心里明白,但按照风月簿里面的说法,得“三赐三拒”,最后他再答应。
他答应与长公主的婚事后,家里那位便要大发脾气,重新回观里当道姑。魏湛便须再追回去,晒着那长公主,与她重归于好。
伤了长公主的心,再等皇家亲自断了这婚约。
“谢陛下,不知陛下找臣前来,所谓何事?”
魏湛只管装傻充愣,慕容翰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你说是为了什么?朕以为,魏湛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
“臣……不知。”
魏湛打定主意,倘若皇帝自己不说,休要指望他开口。
慕容翰今日耐心倒分外的好,也未动怒,只悠哉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冬雪漫漫,满园银装素裹,衬着那梅树分外妖娆。
“来人,给将军赐坐。”
吴德对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很快,椅子就来了。
是个圆凳,不是椅子,不能靠,不能扶。
“谢陛下。”
慕容笙坐在帷幔后,素手轻轻挑起一点,透着缝,她细细打量起这个男人。
玄色长衫,玉冠银簪。
眉眼如春,身长玉立,不像别的武人生的那样魁梧蛮横。
若不是眼神中那股狠戾之气,倒像是个世家公子。
“主子,怎样?”柳七看不见,只瞧着慕容笙看得认真,想来是那镇国大将军生的好看,主子并不厌烦,否则哪里会看这样久。
“不怎样。”
慕容笙将帷幔放了下来,生的颜色倒是好,可就是……就是谈不上喜欢。
慕容翰随意闲扯了几句如何处置叛贼的话。
魏湛却抓了机会,提到了箫淮玉。
“臣以为,除了另几位挑头的诸侯,其余不得不受牵连的几位可留他们一命,恩威并用,待之后再报效大缙,比如:缗月国国主。”
慕容笙抓紧了手,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皇帝找他来,自然是为了商议与自己的婚事,他倒好,又提箫淮玉做什么?
“朕自有处置,爱卿不必担心。”
魏湛用余光瞧见帷幔后人影的晃动,那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是,陛下。”
他见好就收。
“朕听说你府里最近很热闹,后院来了新人。”慕容翰有意无意提着。
新人是什么意思?
可以是夫人,可以是侍妾,总之身份是没有定论的,只是新来了个女人罢了。
慕容翰自认是给足了魏湛面子。
“是臣新娶了一位夫人。”
魏湛不卑不亢的纠正,还是这句话。
换而言之,镇国将军府的主母已经有了,再来只能是妾。
大缙的长公主如何能为人妾?
皇帝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被魏湛一激,他又有些沉不住气了。
“朕听说,魏将军向来不近女色,从前府中除了丫鬟婆子,也没什么女眷。怎么就突然有了个夫人呢?连婚仪也未见,朕还以为将军纳了个小妾。”
“陛下教训的是,明日臣就将婚仪补上。”
“要不要朕再给你个红包啊?”
“谢陛下赏赐!”
“好啊,魏湛你好的很!哪家的女子让你如此鬼迷心窍?朕听说,也不过是个水月观的道姑罢了。配不上你的身份”
“回陛下,的确如此,这道姑生的貌美,臣一见倾心,当晚就将人抢了回府,所以才未来得及举行婚仪。陛下所说的身份,臣倒是疏忽了,或许可以替她寻一处好人家,认个女儿……”
“魏湛!你不要太过分,不识抬举的东西!”
慕容翰被他气的青筋暴起。
这魏湛竟然如此不要脸,为了搪塞自己真是什么话也说的出!
但偏偏他手握住大军,如今压他不得。
“滚——!”
“臣遵旨。”
就在魏湛要走出大殿之时。
帷幔后女子的声音突然传来。“慢着。”
“长公主殿下,还有何事吩咐?”魏湛转身。
“过几日,宫中小宴,各府的夫人们都回来,将军夫人也来罢?”
魏湛有些踌躇,但不及拒绝,便听慕容笙向身边人吩咐道:“将军既然没有异议,就这样办罢。”
·
镇国将军府。
今日的雪尤其大,云鹤白日里四处玩闹,下午便去院子里堆了雪人。
听说宫中留了魏湛吃饭,她心中有些别扭,但也未多想,跟自己生气也没意思。
“夫人该用晚膳了。”
云鹤随便吃了些饭,菜也没怎么动。
“夫人可是不舒服?怎的吃这样少,要不要奴婢找个大夫来看看?”
云鹤摆摆手。
“许是白日里玩累了,歇息一晚就好。”
待到有春应夏服侍她梳洗后,云鹤坐在床上兀自看了会儿书。
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魏湛回府的的时候,天已然都黑了。
他今日在宫中并未怎么进食,但出来后遇见了一群军中同僚,非拉着他吃酒。
想着正好可以吃点东西便去了,天香楼也是正经的酒楼。
怎料,饭没吃多少,酒倒一个劲儿的上。
“饭菜一会儿就上,咱们先喝着!”那些人都是这幅嘴脸,倒也不只是为了灌魏湛酒。
他们一向如此。
酒过三巡。
竟然就有人叫了舞伎,他喝的有些醉了,也无意看什么歌舞。
正准备走,一阵香风袭人,一个舞伎便倚靠了过来。
魏湛侧身避开,有些恼了,这些人听说他入宫,皆以为他很快便得了同长公主的婚事,担心以后再往将军府塞人就难了。
今夜怕是有意找了美貌女郎来相赠。
魏湛也不说话,脸色黑的吓人。
舞伎也不敢上前来,瑟瑟发抖的在一旁看着。
“各位慢慢乐着,我先走了。”
魏延年摔门而去。
待回到府中,见到屋内烛光,他心中总算暖了一点。
进去一看,却发现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哪里是在等他?分明是个没心没肺的。
昨日还那样紧张,生怕自己应了皇帝的赐婚。
可见女人嘴上说的话也不可信。
魏延年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又看,忍不住俯身,轻轻吻在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