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命都要交代出去,云鹤立时僵在原地。
“大师兄此言差矣,”清玄漠然道,“若上界的神君们不来提人,那便是不需要审讯,这些事情倒也轮不着咱们来管。”
云鹤心想,这清玄到底算是魏延年这边的人,讲的话让她心头巨石往下落了些。
不过开头说话的那人竟然是法山?上次罚她的就是这个老头子。
他倒是为丹霞天尽心尽力,她却成了炮灰。
这桃林冬日是不开花的,但这仙境灵桃,枝叶却依旧生得茂盛,将她挡得严实,只是这天实在寒冷,她站在这里听了许久,冻得受不住。
况且天也快亮了,等待会儿人多了,再借书怕也是不方便。
不巧,脚下竟然是块泥地,刚刚来的时候没有察觉,站久了,这脚竟然陷进了雪地泥泞,没至小腿胫骨,冻得僵硬,云鹤轻轻一提,却提不起脚。无奈之下,她只得用了些力气,青音见了,扑棱着翅膀过来,也想要帮她将脚从泥里拔出来。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夙笙和一群罗浮宫的弟子们从远处走来。
青音赶忙飞走躲了起来。
法山与清玄听见有弟子经过,自然也不再议论。但倘若此时夙笙叫出她的名字,云鹤偷听一事便会被发现了。
夙笙等人见了云鹤便聚拢来。
她见云鹤陷雪地泥淖,笑了笑,隔空一弹,击中了她的膝盖骨,便将云鹤拔出一半的脚又打了回去。云鹤吃痛忍不住叫出声,夙笙身后众人只冷眼旁观,这些人家中都是仙门氏族,向来同普通弟子玩不到一块,向云鹤这种凡间来的弟子,他们本是不屑一顾的,怎料她竟得了九长老的青睐,这边是令人讨厌了。再者,又与尸魔一事纠缠不清,煞气缠身,那便更是令人厌恶。
仙门之地,煞气向来是妖魔的象征。
“小妖怪也要来泮宫看书啊。”夙笙身后另一少女讥讽道。
“长得倒是不错,也不知留在仙都峰是不是借了这幅皮囊。”另一名少年笑道。
“谁知道呢?”夙笙冷笑。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想必是法山与清玄听到了动静。
云鹤眼见是逃不了了,索性也没了顾忌。她立刻朝自己脸上给了一巴掌,打得极狠,响亮清脆,嘴角都渗出了血。接着,她盯住夙笙,她离她最近,云鹤往前猛的一扑抱住她大腿,拧住不放。吓得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啊——你这是做什么?”夙笙踢脚就踹向她胸前。
云鹤也不躲,硬生生受了一脚,倒在雪地里。
一副倒地不起的模样。
“混账!你们真是在做什么?”
众弟子闻言一惊,他们哪里料到桃林中还会有别人。夙笙这才明白云鹤这番谋划,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苦肉计。
但已然晚了,法山和清玄走来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夙笙踹向云鹤的那一脚。再加上刚才众人的讥讽议论,这就是一副恃强凌弱的场景。
“参见法山长老,清玄长老,我们——”
“闭嘴!”
法山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急性子,掌泮宫教典,及诸弟子学业,最见不得这些没规矩的事情。
云鹤脸上的掌印正红,她一副忍着哭的样子,向法山道:“都是误会,请大长老不要责罚……”
他们没料到到这女人竟这样会造作。
云鹤见他们这幅脸色,就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前在大烨宫中,她什么把戏没见过,这些半大的孩子,跟她玩勾心斗角,怕是还不到时候。
“好不要脸!”夙笙见云鹤这幅受苦受难的娇弱模样,恨得咬牙切齿。“明明是她自己——”
“难不成是她自己打了自己吗?”法山反问道。
众人愣住,纵使的确如此,但这话他们自己也说不出口,哪儿有人自己打自己的。他们本想着教训这个小弟子,没料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被反将一军。就凭刚才那些话,和夙笙踹向云鹤的那一脚,这个恃强凌弱的罪责,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了。
更何况还在两个长老面前。
夙笙竟气得喊了起来:“自然是!明明就是她自己打了自己,刚刚咱们都看见的。”
“荒唐!荒谬!”
“都是同门,还请大长老——”云鹤勉强站起身,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法山看了一眼云鹤。“你先下去罢。”
云鹤知道这把柴火已经烧起来了,这些麻烦自然有人帮她解决,怕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泮宫看见他们了。
“弟子告退。”云鹤转身离开。
只有清玄嘴角有一抹不明的笑意,如今他虽是白绫覆目,心里却比谁都看得清楚。他是见识过云鹤的本事的,谎话张口就来,说得比唱的好听。这个女人属睚眦,有仇必报,性格刚烈,若真是被人欺负了,怎会替他们求情,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为了火上浇油。
云鹤终于来到了西华殿前。
正要进去,却听得身后传来清玄的声音:“刚才你演了一出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