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载着他们落入水中,魏延年施法做了个仙障讲他们四个罩住。
滔天巨浪拍下,金鹏瞬间化作一只大鲲。
背上的人显得愈发渺小了,和蜉蝣差不多,朝生暮死,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事情。
堕渊。
仿佛这里的海是没有尽头的,他们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
冰蓝色铺天盖地的笼罩
云鹤不由得握住魏延年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李奂见状心里紧了紧,瞧着翠虚,她今日神情倒是如常,没什么波澜。
白光一闪,他们仿佛落入了异界。
天地兜转。
好像翻了个面,天清气朗,这里又是一处海岸。
却不似无量海那样阴谲,处处美妙里生着变化。这里有一种极致的简单,和干净。
无边无际的绿,无边无际的海,岛上生满了桃花。
鲲鹏靠岸停着,想来他们是到了。
“这里是凡间吗?”云鹤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显然不是的。
那位神明找上他们了。
只见远处,海潮如山般涌起,从中升起一位白衣白发的俊美青年。
青年墨发如漆,丰神俊朗,穿海而过,却滴水不沾身。
面上似笑非笑,不太正经,若不是这么大阵仗,看不出他是位尊崇的神君。
“我说好大阵仗,谁来了,原来是你们。”
云鹤听他这话,不解其意,见他毫无神仙的派头,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我们是谁?你又是谁?你认得我们?”
那人也不介意,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
云鹤心里这样想,嘴里却不好说,俯身一拜:“请神君赐教。”
那白发青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什么神君,叫我樗落就好,赐教当不上,知道一些事情罢了,我待会儿同你们细说。”
魏延年见他倒也并非传说中的难相与,索性一五一十将东仙源的事情告知了。
“樗落神君若领命拿我们,倒也不必客气。”
樗落笑了笑。
“害,做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我早知道这桩案子了,三十六重天,万千凡域,哪里就差你们这一桩了,且让他们瞎忙活,来我府上坐坐。”
云鹤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天地不仁,视万物位刍狗。”
他们眼里天大的事情,比不过人家吃盏茶。
桃花林中便是樗落的洞府。
简单的很,乍看就是一座比较大的旧府宅。
家具样式随意搭配,碗盏杯碟随意扔着。
一个小仙童见了人来,忙施法将东西收拾干净了,又端了摆上一方小几,弄了些茶水果碟和瓜子。
“客人慢用,有事吩咐。”
说完便退下了。
樗落正逗弄着一只狸猫,慢吞吞坐过来。
“东仙源曾有一脉冤孽,祖上老子是成神成佛了,但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耗了后世的气运,子孙便过的不太好。”
众人顿时明白,他说的是那金穆满一脉。
“祖上姓顾的?”云鹤问道。
“好像是罢,谁记这个,反正有那么个人。”
樗落也不甚在意这些细节,接话道:“他如今在凡间一处世界,寻了个诸侯做靠山,捉些冤孽,做些邪法,玩弄权术,报复仙门的人。
东仙源此次想来是栽在这个上面了,他是借仙门之力,搅弄庙堂风云。
平日里他针对的都是诸侯列国,也从未与仙门有直接相抗之举,故而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谁料到凡间纠葛竟将东仙源拉了下来。”
翠虚有些着急:“神君既然知道的这样清楚,为何不——”
樗落接过她的话头:“何不禀明天君,让东仙源沉冤得雪?”
翠虚咬咬牙。“正是。”
“东西仙源争端由来已久,天君正愁找不到事情敲打,这次不过顺水推舟。且无量海再苦,也不过百十千年,倒是便又是一番天地了,东仙源哪里就埋没了?
倒也是能说上两句话,我也无证据。
我与两边皆无关系,犯不着为群小孩子跟人吵架拌嘴。
再说那大兆的气运也就在这些年了”
云鹤冷笑:“原来明哲保身四个字,也有一日能用到神仙身上。”
众人听她讥讽,纷纷捏了把汗。
却见樗落反抚掌大笑。
“这个脾气,倒是个好脾气。”
魏延年有些摸不透樗落,从前在上界也听说过这位神君,隐世万载,不理世事。
倘若这真是桩小事,他又为何拿捏的如此清楚,还要将他们带来洞府?
倘若这是桩大事,他们几人脱不了嫌疑,如何还能被他奉为座上宾?
“神君可是有事找我等人?”
魏延年索性不与他打哑谜了。
“不错,此时与我虽无关系,但我瞧你们心里喜欢,让我将人送回去,我是不乐意的。”
魏延年只觉此人有些疯魔,随心所欲的样子很是猖狂。
虽不知他目的,但倘若一时有这么个靠山,自然是性命无虞了。
不仅上界的人不敢拿他们怎样,东仙源的人更是不敢轻易动人。
毕竟,这个神君两三下便能看清的事,上界其他神君如何不明白,不过是将错就错,让他们替人背了黑锅罢了。
如今有了撑腰壮胆的人,那自然不必怕了。
云鹤也立马机灵起来。“樗落神君尽管吩咐。”
这种得神君指点的事情,若是完成怕就是功德一件了,不仅或许东仙源的事情可以有法子转圜,她也可以早日修得仙身。
“你这身煞气——”
樗落刚一开口,魏延年便有些不安,阿鹤这身煞气是为了他惹上的。
“倒也不要紧。”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樗落继续道:“只是入不了仙门,得走些偏门路子。”
“这是何意?”
“我这里,欠了风月司一桩人情,需要人替我走一趟凡尘,将此事了解了,你这身煞气是前世里带来的,在风月司当个见习小童,在凡尘走几遭,断几桩风月案,是最好的消解之法。你们四人可愿意?”
“四人?”李奂叫唤起来,他本以为自己出了此处就自在逍遥了。
他还有恩怨未了。
樗落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你可知我这无量海,不归属于天地任何一处,此处的日月山川皆听我所训,别人奈何不得,故此我能护住你们。你若是接下我的差事,别人不敢动你,倘若你自个儿出去……”
话不必说尽,自然明白。
李奂也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樗落也很是通达。
“我知道你们于凡尘里,有未了之事。这两者并不互相妨碍,这风月司的差事本就在凡间办,差事办好就成,我也懒得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