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突生变故
魏夕三2023-10-07 20:003,045

  生气归生气,几百块钱的补漆损失,倒也犯不上大费周章地去找他索赔,显得她太小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时间宝贵。

  白晏殊安慰自己实在没必要同烂人计较。不过基于礼尚往来,还是将那位质优价廉的何律师也拖进了黑名单。

  京阳银行的危机事件解除之后,手上的几个案子也动起来,忙忙碌碌就到了十月下旬。城市里的秋意更浓,干燥而灿烈的阳光带着夏日留下的最后一点余温。清风徐来,梧桐落叶扑簌簌地落下,金箔一般铺了满地。

  工作日午后,白晏殊就着杯热美式在写字楼附近的街心公园散步,耳机里的轻音乐宛如山涧里的潺潺溪流,舒缓婉转,却突然被“叮”的一声邮件提醒打断。

  邮件由律所主任群发,内容是关于所里今年的合伙人晋升计划。

  与往年情况类似,有意向晋升初伙的高年级律师可以报名参与,由团队负责人择优提名,经过本人述职和管委会评议、公示,最终确定能否成功晋升。

  从资深律师到合伙人,不仅仅是一种身份转变,也标志着律师正式走向独立。初伙背负有一定创收指标,薪水也从过去旱涝保收的固定工资变为根据创收业绩提成,获取案源就成了日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想当年宋凌云三十岁晋升初伙,也是那一年,他将白晏殊作为助理招入信源。彼时的她不是“白律师”,只是同事口中的“小白”,初出茅庐菜鸟一只,对于案源毫无概念,老板分配什么就做什么。可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不少客户应该都是大宋前妻那边的关系,从香港的贸易公司到英国最大的药企,计费账单动辄六七位数,客户掏起腰包绝不含糊,实在羡煞旁人。

  白晏殊的资历年限满足要求,也确实有晋升打算。至于案源,大宋建议她先从身边的可用资源入手,比如法学院的同学、校友,以及父亲那边的生意关系。

  *

  周六傍晚,白晏殊照例去父母的住处探望。

  老两口住在城南新区的一套平层,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车速飞驰,大片橙红色的枫林自远处一点向两侧徐徐展开,层层叠叠海波一般,似是一幅随风而动的油彩画卷。

  小区清幽静谧,植覆率高,假山堆叠,颇有设计感的园林格调。开门见父亲白志高正站在阳台浇花,白晏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一把搂住父亲脖子,笑着叫了声“爸”。

  “哟,晏晏回来了啊,”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鬓发斑白,原本严肃的一张面孔舒缓开来,笑着握住女儿的手,“怎么也没提前打个电话啊?好让你妈给你多准备两道菜。”

  为了上班通勤方便,白晏殊自工作后就搬去了律所附近自住,最舍不得的就是母亲的手艺。起初每个周末都要回来蹭饭,后来工作越来越忙,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难得团聚的时候,母亲总要一展身手,准备满满一桌子菜。

  想起从前的每一次,三口人围桌而坐,闲话家常,时光总是温馨难忘,白晏殊笑道:“我妈做什么我都爱吃。”

  话音刚落,母亲余曼就端着盘刚烧好的糖醋排骨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女儿也是一喜,忙招呼她过去试菜。

  独生女儿最是得宠,年纪再大,回到家里也只是个孩子。白晏殊凑到桌边,先夹了块排骨入口,软烂酸甜,含糊着说“好吃”。余曼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唇边汁水,眼角眉梢尽是宠溺。

  菜品上齐,四菜一汤,余曼的手艺向来不差。白晏殊吃得津津有味,倒是一旁的白志高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回复手机消息,眉心渐渐隆起。

  余曼询问女儿近况,白晏殊讲了申请晋升合伙人的打算,正准备让父亲帮忙介绍案源,白志高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脸色沉了又沉,最后还是接起来道:“喂,何律师……”

  而后起身去了书房,关了房门。

  白晏殊瞥了眼父亲离开的方向,纳闷道:“我爸怎么了?”

  “还能怎么,工作上的事儿呗,这几天忙得不行。”余曼给女儿盛了碗鲫鱼汤,“咱不管他,来来来,喝点热乎的,最近气温降得厉害!”

  白志高接完电话没再上桌,说是有事必须回趟公司,披上外套便急匆匆离开。余曼叮嘱丈夫早些回来,话音却被更大的关门声拦下,她撇撇嘴抱怨两句,又转头去给白晏殊夹菜,让她多吃一点。

  *

  午夜时分,余曼早已睡下,白晏殊捧着笔记本电脑在卧室里改一份大宋临时发来的合同文件。出来打水的工夫,见客厅的灯竟亮着,父亲将怀抱的一摞衣服丢在皮沙发上,打开一旁的行李箱,一件件地往里面装。

  白晏殊捧着水杯走过去,“爸,您干嘛呢?”

  白志高动作一顿,撑着膝盖缓慢起身,略显疲惫的一张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明早出差,收拾点行李。”

  “我帮您收吧。”白晏殊将水杯放去茶几,作势就要帮忙,却被父亲拦下。

  “不用,你去睡吧,”白志高拍拍女儿手臂,“也不早了。就这点东西,我马上就收完了。”

  “那明早我开车送您吧。几点出发?”

  “司机都安排好了,你睡你的,不用管。明天在家好好陪陪你妈,她这几天还挺想你的。”

  既然是出差,公司自然都有安排,白晏殊没再多问,案源的事情也只能等父亲回来再聊。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白晏殊起床时,母亲正在书房里画画,说是最近报了个素描的兴趣班,每周去天桥艺术中心的画室上两次课,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自己练习。

  余曼是本地的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年轻时在小学里教音乐,后来丈夫生意渐有起色,她便辞职做起全职太太。许是受了曾经的艺术气息熏染,兴趣也较同龄人多几分雅致,虽说学画时间不长,作品倒是有模有样,讲起构图与光影关系,也能侃侃而谈,不似初入行的学生,倒像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师。

  不多时,门铃响起,余曼估摸是双十一买的东西,叫女儿过去开门。

  然而门外没快递员也没包裹,只是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人高马大,外套扣子勒得紧绷。

  男人开口语气不算客气,称是永平金融公司的委托方,问白志高是否在家。

  “你们有什么事吗?”白晏殊奇怪。

  余曼也从书房里走出来。

  “白志高在我们公司有笔五百万元的贷款,已经逾期三个月了,”男人一副审度目光缓慢扫过面前的母女二人,接着是屋内的装修陈设,“我们之打了几次电话,都联系不到本人,今天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笔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有什么实际困难。”

  白晏殊不知父亲在外还有欠款,一阵莫名,回头去看母亲,余曼亦是一脸茫然,赶紧拿过手机,给丈夫拨了通电话。

  听筒里的女声机械冰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几通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余曼只当丈夫在飞机上,其中必定有些误会。催债的业务员却只是一声冷笑,似是早料到了这个结果,拿出一份催款回执,指着末尾处的横线让余曼签。

  “我们不了解情况,什么文件都不会签。”白晏殊将母亲拦下,拿过文件扫了一眼,拍照,还给对方,“有什么事情都等我爸回来再说吧。”

  男人大概未料她回绝得如此干脆,愣了一瞬,又勾勾唇,皮笑肉不笑道:“那你说个时间,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白晏殊自然给不出答案。

  男人于是伸手,比了个数字,“三天,三天之内白志高把钱还上,咱们这事儿就算过了。要是他还躲着不出来,我们就只能给他通讯录里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一个个地打电话,问问这人到底跑哪去了。”

  把话讲到这个份儿上,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白晏殊冷下脸来,抱臂对男人道:“威胁恐吓、暴力催收、泄露个人隐私信息,我都可以去投诉的。走廊里有摄像头,你讲话最好注意一点。”

  男人一时哽塞,余曼忙来拉女儿的手腕,摇头示意她算了,先把人打发掉要紧。五百万虽说不是小数目,但以家里的经济条件,总不至于还不上,逾期大概是有别的原因,总要先跟丈夫问问清楚。

  催债的两个男人走后,余曼又给丈夫拨了几通电话,依然只有关机提醒。她又打给白志高的秘书,秘书回复白先生因私休假一周,近期并无公出安排。

  余曼这才慌了神,觉得难以置信,想不通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手头资金周转困难,也不至于为了五百万跑路。再不济,把家里的房子卖掉,也够堵这五百万的窟窿。

  可是等到催债电话接二连三打来,各种名目的借款累计堆积,余曼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丈夫的财务状况还是过于乐观了。

  

继续阅读:5. 债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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