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上河城前，温响并没有把握能劝服顾西征收手。
他了解这个男人心狠起来有多狠。
然而往事不可追，这些年两家的针锋相对，疲惫的不只是他。
“念念已经回来了，”温响低声，“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会约束好我妈和温珍珠，看在我爷爷奶奶也是温家人的份上，你跟我妈井水不犯河水，行吗？”
顾西征的眼睛只停留在那份协议上，垂下的眼睫遮出一小片阴翳。
稍顿片刻，二楼传来女孩子轻缓的脚步声，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抬头。
温念穿着家居服，站在二楼扶梯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温响紧张兮兮起身：“念念。”
“哥，”温念手搭在光滑的扶梯，慢条斯理下楼，“你吃饭了吗？”
“......”温响不确定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见，“啊，还没有。”
温念乖乖点头：“那我帮你煮碗面。”
“......”
就。
很古怪。
不管两人的谈话她有没有听见，但那份协议这么明显，她总应该看到了吧。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顾西征深不见底的眸子就一直盯着她。
等她经过身边时，顾西征倏然握住她手，用了几分力，把她捞到腿上坐着。
“他自己会煮。”顾西征冷漠的一句。
温响：“......”
他妹给他煮个面怎么了？
讲完那句冷言冷语，顾西征将协议捏在掌中，像换了个人似的，温柔着嗓音：“你哥拿回来的。”
这个功劳温响不想要。
可他又无法开口，没办法直言说因为顾西征命人差点创死了温珍珠，宋青素害怕了。
那几张纸泛着年代久远的旧黄，温念安静扫了一眼，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她手臂环住顾西征的肩，娇/嫩的脸庞埋在他颈窝，几分依赖不经意间流泄。
温响看得难受，温念打小承受了太多不公，全是来自于宋青素的。
被收养、被利用、被一脚踹开，19岁那年被撕开的残酷真相，将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硬生生摧毁了。
寂寂无声片刻，温响待不下去，心头涩的发苦，脚步匆匆地告了别。
夜已深，顾洛洛早已经被顾西征哄睡，客厅只余他们二人。
顾西征宽大的手掌揉住女孩子脑袋，胸腔振出又轻又低的声音：“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温念紧紧贴在他怀里，鼻尖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柑橘香，动作不明显的摇头。
“......”顾西征唇角微抿，侧眸看她，“协议拿回来，不开心啊？”
话一落，他颈部皮肤忽地刺痛，紧随其后的，是温热又潮湿的啮噬。
温念在咬他。
顾西征不易察觉地颤栗，他将那点微末痛意咽下，手掌拢住她柔顺的长发，耐心哄道：“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老公送你，什么都可以。”
温念唇压在他颈部，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感受他声带的起伏。
她含含糊糊的：“我困了。”
“又困了？”顾西征撇脸瞧她，“睡了一下午了。”
温念抬头，润着光点的杏眸暗沉无光，累极了的模样：“你睡一楼，我想自己睡。”
他一上去，她基本整夜都没办法闭眼。
这男人看起来清冷寡欲，一上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永远要不够。
“......”顾西征目光冷邃，不假思索拒绝，“我自己睡不着。”
温念：“那你就失眠。”
“......”
沉默。
顾西征薄唇抿紧，手臂铁一样硬，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腰，像是生怕她下一刻就起身离开，把他自己丢在一楼。
那份协议被扔在曜石黑的桌面，反差出刺目的白。
明明协议已经拿回来了，而他也有了足够的能力保护温念。
可心头的忐忑一点都没消失。
说不清、道不明的。
忽然。
埋他怀里的女孩子轻轻冒了句：“我哥会不会有事？”
她了解温响的性子，从某种方面来说，温响跟她属同一种人。
他们两人都会为了家人不顾一切。
现在她不是温家人了，可温响脱离不了。
哪怕他跟温珍珠的感情不深。
若将来温珍珠的身体撑不住了，温响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不会的，”顾西征眸光不明，安抚她，“温氏离不了他。”
对于这点，宋青素比谁都清楚，她不会舍得用温响去救温珍珠的。
有时候事实就是可笑，宋青素用起温念来毫不手软，将对温珍珠的母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若在温珍珠和温响之间选一个，温珍珠好像又没那么重要。
总归是别人家孩子才好欺负。
顾西征唇角无声无息提了下，讥讽的弧度。
“阿征，”温念仰起脑袋，小下巴精致，“我该怎么谢你。”
“......”顾西征怔愣一秒，他低下眼，强势的攫住她视线，“谢我？”
温念：“你帮我拿回了协议，我不会被噶肾了。”
“......”
虽然她在戏谑，努力想把氛围搞得轻松，然而顾西征平静的眼底控制不住地掀起巨浪。
他一字一句，凉意森森：“我要什么，你都会给？”
“......”男人眼中怒火清晰可见，温念脖子微缩，耍赖似地窝进他胸膛，“你想得美，我就随便问问，敢叫我谢你，我就跟你离。”
“......”
明明是她不讲道理，有事没事就惹他发火，结果她还倒打一耙。
顾西征气笑了：“为什么不能叫你谢我？”
他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他几乎可以猜出她的回答。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一出，温念手指抠住他雪白的锁骨，蛮不讲理的调调：“你是我老公啊，你帮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话蛮横又自大，可顾西征轻轻松松就被她取悦到。
连方才险些没控制住的恼怒都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轰鸣着消失。
他喜欢她的刁蛮。
喜欢她冲自己发大小姐脾气。
喜欢她将自己当成她的所有物。
顾西征知道自己病了，唯有温念才是他的解药。
客厅悄寂几秒，温念悄悄觑他，又开始示弱：“老公，郊区有块私人的玫瑰园，我想邀请妈妈和以前的几位长辈去那里喝下午茶。”
玫瑰园主人傲慢，除非有天大的交情，否则就算有钱也进不去。
顾西征低下眼，审视她：“怎么想去那里了？”
“妈妈送了我这对镯子，我还没谢过她，”温念说，“还有以前的许多长辈，总要见一见的。”
顾西征扯出点笑：“不带我啊？”
听她语气，只打算邀请这些女眷长辈。
温念瞪他：“你好意思跟？”
“......”
他好意思。
他想跟她待一块。
但看见她警告的眼神，顾西征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手掌拢住她肩：“老公帮你安排。”
温念弯唇，双手环住他宽肩，抬高下巴，主动在他瘦削的脸颊印下一个吻。
顾西征撇脸，修长的手指从她颈后上移，陷入她发丝中，迫使她整张脸都暴露在自己面前。
他俯身，阴影沉沉罩住她。
“不疼了？”
耐人寻味的一句。
温念眼睛快速眨了两下：“说疼你能放过我吗？”
“......”顾西征紧紧盯住她，“我不是畜生。”
“哦~”温念拖着调，小狐狸似的精明，“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原本想谢谢你，你既不要谢，也愿意放过我...”
顾西征眉心跳了跳：“这种谢？”
在床上谢？
温念：“现在后悔也晚了，我疼。”
“......”
良久。
“宝宝，”顾西征嗓音喑哑，瞳色都暗沉了，“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
拿捏他拿捏的如鱼得水。
温念直起腰身，花朵似的唇覆住他的，吻住他的同时，轻喃：“有仇报仇，有怨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