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如原就不想让她再回国外,之前一直顾及她的学业,勉强忍着两地分离。
如今博士都念完了,若不是她略施小计,把这丫头逼回来,到时候工作一定,回来的机会更加渺茫。
“奶奶想让你留身边有错吗,”贺岁如苦肉计上身,“我跟你爷爷老了,平时冷冷清清的,谁都不来看望我们...”
温响:“......”
您别太夸张。
他隔个三五天就过来,偶尔还能撞见顾西征来这边,感情这老俩口见的是鬼。
温念默不作声,小口小口喝粥。
“诶,”温响没耐心,将矛头对向顾西征,“你怎么不说话?”
顾西征情绪不明,嗓音淡淡:“我没关系,她去哪,我就去哪。”
温念即将送到唇边的粥卡顿在半空。
她将那丝怒意咽下,尽量平静道:“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同意,”顾西征不避不让,“只是你在单方面闹脾气,我不会跟你计较。”
温念手中的勺子吧嗒扔回瓷碗内:“这个不需要你同意,冷战三天默认分手,何况我们分开七年...”
“那又怎样,”顾西征越发冰冷,“在我这儿,咱们一天都没分开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
餐桌前剑拔弩张,氛围紧绷到一触即发。
剩余三人皆看呆了眼,不知该先劝谁好。
片刻,温念蹭地起身,饭也不吃了,扭头就进了卧室,门板砰的下重重拍上。
短瞬。
餐厅悄寂无声。
方才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像霜打的茄子,瞬间蔫巴了。
“爷爷,”温响悄悄嘀咕,“我觉得,我现在要跟他套顾氏的机密,他一定防不住。”
这几年顾西征强硬成什么样,没人比温响更清楚。
某个女孩子走了,顾西征的身上仿佛再没了弱点,他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几家对手公司挖了多少坑等他跳,然而最后都是作茧自缚。
他从不在人前流露脆弱。
可此刻,他高高大大的靠在餐椅中,周身气息颓丧又低迷,甚至添了几分哀伤。
若在战场上,他这副样子,不需要别人攻打,他自己就能不战而退。
温均海拿筷子敲了敲温响脑袋:“虽说商场尔虞我诈,但不择手段会令人不耻。”
“......”温响嘴巴噘高,“我就随便说说,您别看他这样,精的跟个猴似的。”
祖孙俩嘀嘀咕咕的,贺岁如叹气:“小顾,感情的事,勉强不了。”
顾西征身子僵了下。
他抬起浸染薄红的眼睛:“奶奶,明天,我可以登门提亲吗?”
“......”
温家祖孙三人都默了。
这情况他跟谁提。
“小顾,”温均海清清嗓子,“念念的事,我跟她奶奶一向是做不了主的。”
“你这也太心急了,”温响咂舌,“我妹离开七年,你也不打听打听她有对象了没,结婚了没...”
话没讲完,顾西征黑浸浸的长眸猝然刮向他。
男人瞳底压着即将失控的猛兽,沉凉的嗓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她不会。”
“......”
温响倏地住了嘴。
但他实在不服:“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她不会有。”顾西征一字一字说的清晰。
然而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温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西征的意思,是不管温念有没有,她都不会再有。
“没有”和“不会有”原本就是两个概念的词。
“没有”是温念没找对象、没结婚。
“不会有”是温念若有对象、结婚了,但他可以让她没有。
温响毛骨悚然:“操,你tm吓唬谁呢,杀人可tm犯法。”
“行了,别闹了,”温均海听不下去,“她没有,学业都那么忙了,哪有空谈对象。”
这话一出,顾西征浑身蓄势待发的狂暴肉眼可见的松懈下去。
他轻轻喘着气,平复心底那巨大的恐惧。
望见他的状态,贺岁如忧心忡忡。
这种拼死纠缠的感情,若两人情有独衷倒是件好事。
可现在,温念明显不愿跟他有未来。
“小顾,”贺岁如长辈的姿态,“念念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你听奶奶一句劝,别逼她,啊。”
顾西征咽咽喉头的苦涩:“她会不会再次离开?”
“......”
沉默须臾。
贺岁如懂了他的心急。
他怕温念再度无声无息消失,他急了,想立刻把人禁锢在身边。
这么一想,贺岁如理解的点头。
她慈声道:“这个你放心,刚才奶奶跟她开玩笑的,她工作都安排好了,还能去哪里呢。”
顾西征跟温响都愣了。
“是的,”温均海补充,“你奶奶特地装病把她骗回来,哪还能再让她回去?”
温响张口结舌:“奶奶您装病?”
贺岁如:“......”
她不装病,那臭丫头就要定居国外了。
顾西征巴巴地问:“什么工作,在哪里?”
“科大,”温均海笑,“进了心理院当老师。”
贺岁如十分满意这个工作:“这样能守在咱们身边尽孝,社会地位也高,同时不会太忙。”
连细节都这么清楚,看样子,是真的定下来了。
顾西征心口那股不上不下的气渐渐消散。
连焦虑都不知不觉的减轻。
“以后还有时间,”贺岁如耐心劝道,“你慢慢来,若念念同意和好,我们老两口绝不阻拦。”
顾西征抿抿唇:“那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回来的突然,”贺岁如笑,“没打算长住,总要回去收拾收拾。”
顾西征:“我陪她回去。”
“......”
再次沉默。
温响撇嘴:“都说了让你别逼她,你这一步一跟的,不是逼她是什么。”
“......”
但他不放心温念一个人回。
可温念一定不允许他陪。
顾西征唇角越抿越直,不情不愿吐了句:“哦。”
“......”
“好了,”温均海拍板,“吃完都回吧,这边房间不够睡。”
温响:“我想跟我妹彻夜长谈。”
贺岁如:“不行。”
温响:“......”
“奶奶,我不占房间,”顾西征一双长眸漾着窘迫,“我就睡...温念门口。”
“......”
这么一个大活人,硬不愿意走,贺岁如和温均海都拿他没办法。
最后温响也没回去。
两个男人守在客厅,难得和谐地对坐。
温响拎着酒瓶,有紧无慌地灌了一口,闲散道:“诶,兄弟,陆闯要结婚了。”
毕业后,吴文凯回了老家,陆闯倒是留在了天泉。
他们这四个人,居然是陆闯最先结婚。
“枉我谈了那么多任对象,”温响感慨,“居然让他赶在前头了。”
顾西征沉默寡言,一口一口喝着瓶里的酒,连唇色都被酒精熏到艳了。
明明该他最先结婚。
可现在,温念都不愿意要他了。
顾西征心尖涩的发颤,他仰头将瓶里的酒灌光。
“兄弟,”温响拍拍他肩,“你得这样想,好歹她回来了,七年都等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对不对?”
顾西征拨开他手,将酒瓶磕哒下放回桌面。
“给陆闯打个电话。”顾西征嗓子被酒精泡哑了。
“......”这要求莫名其妙,温响愣了愣,“干嘛?”
顾西征冷冰冰吐了句:“我要当伴郎。”
“......”
场面定格。
空气中漂浮着酒精味,还添了几丝夏夜万物沉寂的寂寥。
温响边拨电话,边骂:“他不会同意,你这不是抢他风头吗。”
拨通后,陆闯精神奕奕的声音传来:“干嘛兄弟,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
“滚你妈,”温响骂了句脏话,把手机递在半空,“老顾要跟你讲话。”
陆闯:“......”
下一刻。
那道极为耳熟磁沉的音调,像王者发号施令般,淡淡道:“我要当伴郎。”
“......”陆闯咬牙,“你想得美...”
顾西征:“婚宴开销我包了。”
“......”
顾西征:“伴娘也不够吧,让我家宝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