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彬不怕他,晃了晃右手,又说:“我这额头,可是她打伤的,你猜我会不会放过她?”
“是吗?”顾西征瞳色黑到看不见底,“不是我打的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顾西征手掌用力,将他右手手腕撇折,又捡起旁边地上掉落的铁盒,转眼就要往牛彬那块正在流血的伤口上砸去。
电光火石间,温念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眼泪哗哗落个不停:“顾西征,别打了,咱们走吧。”
这一铁盒砸下去,牛彬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了。
少年眼尾猩红,抬头看着她,嗓音低哑:“哭什么。”
“想走?”牛彬又痛又怒,“把老子砸成这样,不跪下来喊爸爸,这事不能完!”
温念直接抬脚踩住了他的嘴巴,她伸手抹了把眼泪,把顾西征手里的铁盒子抢走扔掉,尽量平静地说:
“顾西征,你放心,我家不会放过他的,咱别折了自己。”
少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随后嗯了声,等她把脚挪开,才把牛彬松开。
与此同时,警察也来到了。
老板娘把大概的事情说了下,温念强调:“是他先摸的我。”
一个警员四处打量:“有监控吗?”
老板娘羞赧地说:“没有。”
听到这,牛彬唉哟两声,捂着额上的伤嚎:“我可没摸她,在学校里追了她两天,就看我不顺眼,把我打成这样。”
温念被气的眼睛通红:“你还能再不要脸点!”
牛彬摸她这事做的隐蔽,连顾西征都没看到,但牛彬脸上身上的伤,却是有目共睹的。
而最严重、最明显的,便是额头上的那一块,还有骨折的手腕。
牛彬身上有伤,顾西征也有。
警员问:“你们的伤,都是对方打的?”
牛彬舔舔嘴角:“额头上的......”
“是我打的,”顾西征打断了他的话,淡声说,“用铁盒子砸的。”
温念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落下来:“不是的......”
“温念,”顾西征忽然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有数。”
当年少年的眼神温念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明明眼底压着未曾散去的嗜血,在面对自己时,却又硬生生的多了丝温柔。
因为没有监控,牛彬的伤又比顾西征的重。
场面对他们不利。
就在此时,现场的一个女生怯生生地举手:“我,我刚才拍下了。”
话音落,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女生圆脸圆眼睛,长得十分软萌可爱:“我有证据,是他摸了人家。”
说到这,女生的视线在顾西征身上定了下,随后红着脸说:“我、我就是看到他帅,想发给朋友看,恰好拍到了那个男生摸这个小妹妹的视频。”
“......”
有了视频事情就好办多了。
几个人都被带回了警局。
他们几个都没成年,警察理所当然的想要通知家长。
那时候温念不知道顾西征的家里情况,而他也不愿意通知父母,只跟警察说:“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温念连忙说:“我通知我舅舅了,他是我们三个的老师。”
话音刚落,易南天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是牛彬的父母。
这事牛彬有错在先,且温家势力不小,牛彬父母弄清楚情况后,连声道歉。
最后在易南天的调解下,由他付了些牛彬的医药费,双方和解。
不过这事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温家的爷爷奶奶知道了,两位老人火冒三丈,冲进了斯高校长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命令校长必须开除掉牛彬。
在视频在,也怕这事影响不好,且为了这个宝贝孙女,温家往斯高捐了一大笔图书费,牛彬最终还是转学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那天温念和顾西征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是黄昏。
傍晚夕阳很好,渲染着整个天空。
少年双手插兜,脸上青紫了几块,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兀自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
易南天揉揉额头:“伤不要处理下?”
“表舅,”温念眼周发烫,“你先回去吧,我陪他去上药。”
易南天不大放心:“不会又跟人家打架吧?”
“不会的,”温念抱着他胳膊撒娇,“表舅你帮我们保密,我以后一定会帮你养老的。”
“......”
他真的会谢!
他还年轻好吗!
天天净知道给他画大饼!
易南天又从钱包里掏了几张钞票给她,没好气道:“大饼女王,赶紧去吧,看着点他!”
温念没客气,把钱塞进口袋,又说:“你放心,我会让我未来老公还你的!!”
“......”
易南天有点替她未来老公担心。
她未来老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少年走得快,温念小跑着才在站台前面追上他,她拽住他的衣角,仰着头:“你跑这么快干嘛?”
顾西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回家。”
“......”总感觉他不大高兴,但出了这事任谁都开心不起来,温念表示理解,软声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温念,”听到这话,顾西征蹙眉,嗓音变冷,“我自愿的。”
温念好脾气地哄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愧疚吗,要不是你在,他一定会把我这张漂亮的小脸蛋给打毁容的。”
“......”顾西征额角抽了两下,“不知羞?”
温念眼睛弯了弯,轻扬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伤:“现在伤移到你脸上了,但是一点都没影响到你好看,刚才那个作证的小姐姐一直盯着你......”
“温念,”顾西征嗓音多了些无奈,“想说什么。”
温念眨了眨眼:“我陪你去上药。”
顾西征:“不用。”
“......”就知道他会拒绝,温念抿抿唇,哄道,“那我帮你上,行吗?”
人生中总有这种时刻,哪怕过去了许久,只要提起来,那天依然鲜活的,像昨天一样。
一点都没褪色。
安静的公园里,落霞满天。
桂树下的石阶上,温念侧着身子,拿着棉签,一点点擦过少年脸上的伤口。
她边擦边碎碎念:“痛不痛啊,痛你就说,别忍着。”
“没事,”顾西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痛。”
两人离得很近,少年能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细软的小绒毛,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你回家怎么交待啊,”温念担心地问,“你爸妈不会打你吧,你可千万要说实话啊,英雄救美可是件好事......”
下一刻,温念眼睁睁地看到少年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地跳了跳。
顾西征无奈至极:“我单住,不用跟别人交待。”
“......”温念手里的棉签还停在他脸上,“啊,那你跟我一样啊,我也不跟父母住呢。”
说完这句,再多的,她就没问了。
擦完药之后,她把垃圾收了下,顺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然后笑眯眯地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顾西征默了默,低声问,“吓到了没?”
“嗯?”温念反应了几秒,“怎么会,牛彬这种人我碰得多了,要是被我爸看见了,他比你打得还要厉害。”
“不是说他,”顾西征抬睫,声音听不出来情绪,“我,吓到你没?”
他打牛彬的时候,有些失控,温念喊了他许多声,他都没有听见,只想着弄死牛彬。
温念也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嗜血、肃杀。
毫无情感。
连怒气,都被浓厚的冷意冰封住。
看起来,像一个只会打人的冷血杀手。
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温念眼睛弯了起来,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抬起小下巴,盯着少年黑到纯粹的眼睛:“顾西征,我从不跟男生交朋友。”
少年没大听明白,安静地等着她解释。
温念扯扯他的衣角,软声说:“你是我第一个男生朋友。”
她之前眼泪掉得太多,现在被风一吹,又痒又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稍顿一秒,接着说:“你什么样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