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暑假的时间,甜品店内人很多,不多会,便有人频频回头,打量角落里长得格外突出的少年。
温念抿抿唇肉,小手捏住他一点衣角,轻轻扯了扯,示意他赶紧坐下,别惹人注目。
顾西征挨着她身侧的椅子,甫一坐下,便小心翼翼取下她脑袋上的棒球帽。
“......”温念觑他,小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怎么会没事。
她脸都肿了,几道细细的疤痕蜿蜒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骇人的厉害。
顾西征棱角凸起的喉结急速滚动,拼命将那股无力感咽下。
他该怎么办。
他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让她再遭受这些。
温念急了,怕他在公众场合失态,主动偎进他怀里,倾听他砰砰砰的心跳。
“你别惹我哭,”她闷声磨他,“脸会疼的。”
“......”顾西征迅速回神,用掌心仔细托起她下巴,“不许哭啊,买蛋糕给你吃,嗯?”
温念乖乖点头。
等蛋糕上来的时间,顾西征心情肉眼可见的很差,他不停巡视她脸蛋上的伤,又不敢碰,最后只能亲亲她唇。
“你别难过,”温念还安慰他,“你好好努力,以后变成人人惧怕的顾总,我就是顾太太,人家都要看我心情做事,想想都要爽死了哟。”
“......”顾西征抿唇不语,垂目望向米色茶桌上的二维码。
从昨天到今天,温念一定是在生他的气。
所以才会一条信息都不给他回。
她随口一句“顾太太”,却不知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温念,”顾西征嗓音很轻很低,“你不生我气了?”
温念诚实回:“还有点。”
“......”
恰好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
趁她将甜品一一放在桌上的时候,温念忽地开口:“姐夫,咱俩偷偷出来,姐姐不会生气吧?”
顾西征:“......”
这话里含了大量的信息。
服务员手一抖,一只金色小汤匙啪嗒落到地上,清清脆脆的声响,惹得周围人侧目。
服务员连忙道歉,又重新换了个干净的汤匙回来。
只是离开时,眼神总怪怪的。
温念心情终于好了,她脑袋调皮的倚在顾西征肩:“姐夫给我靠一靠。”
“......”
沉默。
须臾,顾西征脸都黑了,他撇过下巴,轻咬她唇瓣,无奈低语:“别闹。”
“那你要不要认错?”温念开始耍赖皮,“说你错了,说你不该有后悔的想法。”
“......”顾西征一下又一下亲她唇,“我错了,你别生气。”
温念抬起眼,瞄见服务员时不时往这边瞧,她耳后根都快烧起来了,只能在少年又亲过来时,用手捂住他唇。
“姐夫,你注意点。”
“......”
温念乐的止不住,又不敢大动作的笑,怕扯到脸上伤口。
“不闹了,”顾西征拿她没办法,慢慢哄着她,“吃完去逛逛。”
温念抓住他一根手指,攥进掌心,浑身不自觉透出几分依恋。
吃完东西,两人在商场里随意逛了逛,温念帽子压得严实,逛街的兴趣不浓,总觉得会有人好奇她脸上的伤。
倒是顾西征牵着她,站在一家女装店前,哄她去试橱窗里的一条裙子。
“我裙子很多,”温念懒得试衣服,“不想要。”
顾西征:“这条不一样。”
温念:“哪不一样?”
“......”
“啊,对了,”温念摇头晃脑,“这条是姐夫给买的。”
“......”
怼完他,温念埋在他怀里笑的止不住。
顾西征气笑了,兀自做主,强势地揽住她肩,进店内叫服务员把裙子取下来。
品牌裙子很贵,温念倒没多少别扭,她知道顾西征的生日是在八月份,打算他生日时,送一份旗鼓相当的礼物给他。
刚结完账,温念便接到温响电话,说是爷爷奶奶到家了,喊他们兄妹两人回去。
两位老人原不该来这么快的,全是因为担心她。
温念不能多待,很快便赶到商场门口,坐温响的车回家。
分开时,顾西征扣住她手,弯着腰,循循诱她:“给我信息,嗯?”
温念一张脸格外乖巧,甜甜软软的点头。
顾西征不大放心,盯住她眼睛:“科四我送你去?”
“......”温响咳了咳,“行了啊,别黏糊了。”
温念站在他们两人之间,像个小朋友似的单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公主,被那么狠的力道扇在脸上,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讨回公道。
顾西征不想放她走,想把她留在身边,二十四小时看在眼皮子底下。
温念抬眼觑他,巴巴吐了两个字:“走啦。”
“......”顾西征抿抿唇角,“脸...别碰水。”
“好。”
顾西征顿了一秒,又说:“不舒服就告诉我...”
没等温念吭声,温响率先受不住了,他搂住温念往车上走,同时丢了句:“行了行了,过几天我找机会带回斯林还你,还有完没完了。”
在学校又冷又酷的人,怎么一到他妹面前就成了摇尾巴的宠物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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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温家后,林姐小心翼翼迎了出来。
她手指向屋内,又比在唇边嘘了声,示意他们兄妹小点声,别吵到里面的人谈话。
“都进去半个小时了,连水都没让添过,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
温响才不管这些,他一向大胆放肆,趿着大爷似的步伐,带着温念进屋。
换完鞋后,书房里似有若无有谈话声传来。
是贺岁如的,她态度还算温和:“这事是念念不对,哪能对自己妈妈用‘勾搭’二字,待会我说说她。”
“妈,”温儒林说,“她们两人各有各的错,但确实是青素先改了她的志愿...”
宋青素平静道:“我总要为温家未来考虑,温氏要交到温响手里,温念总要助他一臂之力,她学个心理学,毕业即失业,总不好让家里一直养着她。”
“诶,小宋,”温均海慈祥的打断她,“这话岔了,你为温家的心,我跟你妈都理解,但家里一直养着她,这话可不好乱说。”
贺岁如:“是啊,你们工作忙,是念念记挂着我们老两口,她一个小丫头,心比大人还细,这是在为你们尽孝呢。”
“是,”温儒林接话,“念念最孝顺。”
听到这,温响不客气地敲敲门,待所有人视线都移来时,搂着温念进了书房。
经过一夜的沉淀,温念脸上的伤渐成淤紫,几道血痕结了疤,附在依然有些红肿的皮肤上。
屋内凉快,温念没戴帽子,鹅蛋脸清晰的裸露,所有情况一眼分明。
贺岁如眯了眯眼,待看清楚后,猝然起身:“怎么伤的这么重?”
原听温响说时,她以为只是母女间与之前一样的争吵罢了,最多是宋青素没控制住,小小的责问了下。
然而亲眼瞧见,一个好好的宝贝孙女,居然被打成这样。
方才还和和气气的贺岁如骤然忍不住了,她砰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这是孩子!!不是你养的宠物!!”
宋青素和温儒林立刻起身,老老实实地站着。
作为温家最权威的家长,温均海不动如山坐着,只是老谋深算的眼中慈祥尽失。
“小宋,”温均海苍老的嗓音很淡,“我们温家,从未曾出现过会打人的当家主母。”
宋青素脸色发白,手指死死攥住真丝衣摆。
“宋青素,”贺岁如厉声,“你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老两口看的?因为我们把名下那点东西都给了念念,你便打她一顿,是在向我们示威你才是当家主母吗!!”
这话太过严厉,简单是在明白责问宋青素狼子野心了。
连温儒林都慌了,他解释:“她不敢...”
“你闭嘴!!”贺岁如怒骂,“没用的东西!!娶妻不贤毁三代,别说我们老两口还没死,就是死了,这个家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能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