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气流冰封，随着贺岁如最后一个破音的字，宋青素砰的一声跪在两位老人面前。
温儒林不敢求情，温家家规摆在那儿，贺岁如的话像把钢刀，将宋青素外面的那层华服一一刮去，只留下内里的晦暗与贫瘠。
“温家一向开明，”温均海说，“如若不然，当初小宋你也进不来温家的门...念念她是你亲女儿啊，你怎么能对她动这样的手？？”
两位老人痛心疾首，完全不敢想象这种事的发生。
“我今天明白告诉你，”贺岁如胸口深深起伏，“你为温家生了一对儿女，我和你爸感谢你，但孩子是温家的，不是你个人的财产，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宋青素默默垂泪。
“你总是说念念多余，却不知多少亲朋好友想让念念当她们女儿，”贺岁如心痛道，“既然你带不了，那以后念念就跟爷爷奶奶住！！”
说罢，温均海顺势起身：“走吧，以后念念跟我们住在观澜书院。”
贺岁如一秒都没待，经过茶几时，握住温念手：“咱们回家。”
“......”温念抿住唇，下意识看向温响，“哥...”
“去吧去吧，”温响笑，“陪爷爷奶奶住几天，等通知书到了，咱们该准备开学的东西了。”
贺岁如用了力，拽她往外走：“爷爷奶奶还帮你准备了升学宴，有个大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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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观澜书院这段时间，温念早睡早起，作息调成两位老人的模样，闲时插花逗鸟，无聊就邀请卢倩倩和谷春天来做客，过的倒是自在。
考科四那天，天空一团厚厚的乌云，贺岁如满眼不放心：“待会有场大雨呢，这脸在掉疤，可千万别淋到。”
“我知道，”温念窝她怀里撒娇，“今天考完，我就可以开车啦。”
祖孙俩正说着，温均海满面笑容的进来：“快快，念念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贺岁如眼睛放光：“快拆。”
签完字后，温念把通知书交回给他们，哄老两口开心：“爷爷奶奶帮我拆，我来不及了。”
“这丫头，这么大的喜事，”贺岁如嗔她，“那快去吧，奶奶得通知亲朋好友呢。”
“好。”
观澜书院与一般小区不同，它坐落在天泉的郊区，北面是山，南面是水，相隔五公里便是省中心医院。
因地理位置优越，十年前已经被评为最适宜养老的小区，只是房价太高，非一般家庭能够承受。
一路过去时，温念碰到的大都是老人，这些老人非富即贵，多是商场与官场退休、安享晚年的长辈。
温念被科大录取的事，早已被贺岁如和温均海自豪的传了出去。
因而，每位碰见她的长辈都要拉着她夸赞半天，再详细问一问她的学习方法，说为自家小孩取取经。
等温念好不容易脱身，空中积存的乌云沉压压的，豆大的雨滴一颗接一颗落下。
停在小区附近的一辆车前，顾西征举着伞，快步迎了上去。
女孩子毛团子似的，欢欢快快地扑进他怀里，仰着俏生生的脸跟他撒娇：“好险哟，差点就被淋到了。”
“......”顾西征唇角噙笑，雨伞又往她身上倾斜，“男朋友帮你护好。”
雨势渐大，几道电闪雷鸣兜头劈下，温念搡着少年身子往车内走。
各自坐定后，顾西征探身到副驾，仔细检查她脸：“痒不痒？”
“嗯，”温念嗓子里闷出可怜的调，“要阿征给吹吹。”
顾西征眼睫动了动，硬憋了句：“别撒娇，好好说话。”
“......”
不解风情的大直男！
瞧见她嗔怪的眼神，顾西征鼻息透出丝长长的笑，骨感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唇凑到疤痕上轻轻吹了几下。
温念又开心了，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瞧。
顾西征垂眸瞥她，随后不客气地覆住她唇，将几日未见的思念尽数发泄在这个吻中。
车外狂风暴雨，车内旖旎交织。
往考场开的途中，温念唇瓣还肿着：“我通知书收到了。”
“嗯？”顾西征波澜不惊，“怎么不拿给我看？”
“哄我爷爷奶奶开心呢，”温念手心托腮，“他们会拍照发到家族群，再发到老友群，再发社区群，再发驴友群...”
顾西征眉心跳了跳。
“我跟你讲哦，”温念颇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12岁第一次来例假，我奶奶还特地在酒店摆了一桌，帮我庆祝呢。”
“......”
温念小心觑他，弱弱问：“你是不是想笑？”
“没有，”顾西征眉目温情，“就觉得，你奶奶，真的很爱你。”
“嗯！”温念眼睛弯弯，“我奶奶对我妈妈一向很客气的，但因为我，跟我妈发了好几次火。”
不知想到什么，顾西征平静地沉默几秒，冷不防开口问：“怎么没听你提过外公外婆？”
“......”温念愣了愣，“他们都去世了，外婆家只有几个远房舅舅和姨妈，来往的也不多。”
顾西征瞥她：“抱歉。”
“没关系，”温念好脾气，“我跟你讲实话哦，我对外公外婆没什么印象...感情...不深。”
顾西征：“没跟他们相处过？”
“......”温念细细回忆，“很少。”
说到这，她补充：“但我外公外婆是手艺人，以前家里是开旗袍铺子的，专门帮人定制旗袍，后来国风盛行，也开始帮人做一些披风大氅、汉服一类的衣服。”
顾西征淡色的瞳孔一道涟漪滑过：“帮你做过？”
“嗯，”温念说，“我衣柜里还挂了件外婆送给我的红色披风，兜帽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可好看了。”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砸到挡风玻璃，震耳欲聋的聒噪。
“因为我外公外婆不在了，”温念轻轻一声叹息，“我妈也很少回巷林了，不然，我还可以去你家找你玩。”
“......”顾西征唇角抬了下，“第二遍了。”
温念：“嗯？”
顾西征：“这是你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第一次便是他们高一游学那次。
被他这么直白的戳破，仿佛她很恨嫁一样，温念恼了两分：“那我要说几遍才能实现？”
“......”顾西征喉咙里两声低笑，“以后怕你住到烦。”
“......”
这话意味深长，像是笃定她一定会嫁给他似的。
温念一惯反骨，别人越笃定，她越不要让那人如意。
“巷林帅哥很多吧？”她格外欠揍，调子悠悠的，“我不会烦的，我还可以坐你兄弟腿上跟你打招呼...”
想想都有意思的要命。
怎么可能会烦。
然而这玩笑话一出，顾西征唇角的笑意霎时冰冻住。
他性子内敛惯了，对待感情又认真到几近刻板，压根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玩笑。
哪怕只是说说，他也无法接受温念和别人在一起。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顾西征淡声。
“......”温念不怵他，她熬出几点顽劣，火上浇油，“你兄弟不爱板脸吧？”
顾西征着实被气到了。
他脸色难看，利落的下颚绷得僵硬，胸口深深浅浅起伏，明显是在压抑怒火。
温念歪着脑袋瞅他，巴巴补了句：“不爱板脸的我不要哦。”
“......”
车子开到考试中心，大雨稍稍转停。
顾西征回眸，直勾勾盯住她，清清冷冷道：“你只能嫁我。”
“......”温念双手抱臂，轻轻哼了声，“不要。”
谁给他的自信。
“你亲了我，”顾西征平铺直叙，“拿了我的清白。”
温念猝不及防被呛住。
她小手捂住嘴巴，轻轻呛出两声低咳，无语到翻白眼。
这什么深山老林里出来的老古板。
“你说，”顾西征捏她脸蛋，直视进她眼底，“你只坐我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