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言语间是罕见的凌厉，攻击性强了稍许。
温念被堵到哑声。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那...”温念格外公平，“我喊你名字，你也喊我名字。”
顾西征长眸垂着，矜贵雅致的脸不苟言笑时，渲染着生人勿近。
“你看，”他殷红的薄唇微动，吐了句，“你说什么我都要听。”
“......”温念耐心快告罄了，“你想怎样？”
顾西征不愠不火，徐徐道：“以前碰见别人骂我单亲，你能上去跟别人打一架，现在轮到咱们儿子，你倒心甘情愿让他变成单亲。”
“......”
“单亲就算了，”顾西征居高临下，薄唇一字一句，“明明有条件，却宁愿跟我赌气，也不愿咱们儿子上最好的学校，我才要问，你到底想怎样。”
“......”被这一通抢白搞的失措，温念唇瓣动了动，想要反驳。
顾西征鼻息淡哼：“对，因为你幻想出来的狗血剧，咱们儿子就得苦哈哈的。”
“......”
她什么时候幻想过狗血剧了？
“我给你一个方案，”顾西征单手抄兜，游刃有余到像是在谈生意，“儿子的事，咱们当父母的，都应该尽心尽力，我有资源供他使用，那你这个妈妈，是不是也该为了他，委屈一下。”
“......”温念琉璃珠子似的眼睛浮过茫然，“我怎么委屈？”
顾西征漂亮的唇角微抿，眼睫沉下，浅淡的目光仿佛在盯着某一处瞧：“搬来上河城，跟我领个证。”
“......”
啊呸！
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所以，”顾西征眼神谴责，“你只顾着自己痛快。”
“......”
女孩子明显快被他绕晕了，顾西征不动声色掩下温情，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徐徐图之：“我问你，上学时，碰见不会的难题，你是不是要求助于同学和老师？”
温念：“......”
他别不是想提旧情，让她跳坑吧。
她那时求助最多的，就是他。
顾西征眼尾瞥她：“工作时，为了拿下一个单子，是不是也要想办法讨好客户？”
“......”
他到底想说什么。
“儿子上学这事，”顾西征嗓音懒淡，不疾不徐，“跟一道难题，一个难缠的客户，有什么区别？”
“......”温念仰起透白小脸，“你是难缠的客户啊？”
顾西征默了默。
他眼睫短促眨了两下：“抱歉，例子举的有点深。”
“......”
这怎么好像是在侮辱她？
侮辱她智商低？
“我不是客户，儿子上学这事是客户，”顾西征掩下笑意，长眸弯出不明显的弧度，“你是解题人，我是解题方案。”
“......”
顾西征颀长的身子躬下，平视进她眼睛：“明白了？”
这事若是这么一想。
好像容易接受多了。
她把顾洛洛上学这事当成一道难题，然后求助于会做的人。
而顾西征，就是那个会解题的人。
但这个“求助”就很魔性。
以前上学那会儿，温念每次求他帮自己解题，总会硬塞块糖，或者谄媚的帮他倒水扔垃圾。
可现在不行了。
现在的“求助”，是她得跟他领证。
女孩子眼波潋滟，光影浮动，通透的瞳色斑驳出他俊朗的脸庞。
“不勉强你做别的，”顾西征不知不觉缱绻了语调，“你就搬进来，咱们各住各的，平时各忙各的，儿子共同抚养，那边房子很大，若不刻意想见，每天连面都碰不着。”
“......”
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稀里糊涂间，温念猝不及防抓住一丝理智：“你是他亲爸啊，为什么你不能主动帮他？”
“......”
反应的倒挺快。
顾西征险些绷不住笑了。
他敛住唇，尽量一本正经：“所以，你愿意把他让给我？”
“......”
那不行。
“从此后，我跟儿子一个户口本，”顾西征蛊惑十足的口吻，“你自己孤单单的...人家就算收单亲家庭的小孩，但若要以我名义入学，他总得跟我一个户口本吧。”
“......”
是这么说没错。
“宝宝，”顾西征嗓音越发低了，“国内跟国外不同，我自小就被别人追在背后骂单亲家庭，你难道不怕别人骂咱们儿子吗？”
温念眼睛顿时睁大，朦朦光雾迷离。
她连想都不能想。
男人薄瘦的身影罩住她脸上的光，乌木香霸道地钻进她肺腑中。
“所以，”顾西征哄她，“咱们俩，应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至少，表面上是完整的，对吗？”
温念被说服了。
她舔舔唇瓣，玫瑰色的唇润了层水渍，看的顾西征眸色一暗。
“那说好的，”温念提道，“各住各的，各忙各的。”
顾西征嗯了个字，将两人距离拉开，怕待会一个失控，情不自禁吻她。
那会前功尽弃的。
“我去跟爷爷奶奶沟通一下，”顾西征低低的声，“后天咱们先去把证领了，然后带洛洛去登记。”
“......”温念眼睛不经意眨了两下，“我打算明天去登记的。”
顾西征言简意骇：“明天我有事。”
既然他有事，温念没勉强，认真地点了点头。
-
不知道顾西征跟爷爷奶奶说了什么，两位老人一字没吭，只嘱咐温念别熬夜，早点睡。
第二天上午，温念还没起床，院里一阵嘈杂的动静，她揉揉眼，翻身下床。
洗漱过后，温念换了身宽松的短袖家居服，趿着凉拖，踩着懒懒的步子出了卧室门。
下一刻，她被眼前宏达的场景惊到顿在原地。
偌大的客厅被各种箱子物件摆满，每只箱子上都贴了红色的喜字。
温家二老的客厅不小，除了留出一条过道，两边空余地方均被物品堆满。
院外还有人挑着东西往里面走，浩浩荡荡的排成一条长龙。
“......”温念傻眼，“这干嘛呢？”
贺岁如乐的满脸开花：“提亲啊。”
“......”
“虽说仓促了些，”温均海点头，“但咱们天泉大户姑娘出嫁的规矩，小顾还是给做足了。”
不知忙了多久，连庭院都被红色箱子占满后，一辆车身白色、车前灯和轮毂粉色的兰博基尼开了进来。
这车太过显眼，一群邻居围着讨论。
温念石化在原地。
这是在干嘛呢。
谁允许他来提亲了。
他做什么这么张扬？
还开个这么骚包的车进来。
兰博空间对于顾西征来说太过窄小，他屈着长腿下车，拎着那串贴了mini喜字的钥匙，满眼春色关不住。
“开着玩。”他长眸不掩纵容，像是要把天下好东西都捧过来给她。
“......”温念雕塑似的站在那里，喃出一句，“你干嘛啊，谁许你提亲了？”
他们不就是悄悄领个证就行了？
“没关系，”以为她有心理负担，温均海乐呵呵道，“爷爷奶奶帮你准备的陪嫁不输他的，不用有压力。”
“......”
就不是压不压力的事。
那枚豪华的车钥匙托在顾西征掌心，男人指骨修长漂亮，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中指骨节因长期握笔略有薄茧。
这把钥匙。
温念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
观澜很少有这种喜事，左邻右舍都聚了过来，嘴里不断念叨着恭喜，温家二老好福气，孙女找了个好归宿。
顾西征这边带来的人正在喜气洋洋给他们发喜糖。
众目睽睽之下。
顾西征将钥匙往前递了半寸，迎着金灿灿的阳光，他姿态低进了泥埃里：
“给点面子，拜托。”
她若是不接，不知会在邻居口中引起多大的猜测。
温念葱白纤细的手慢慢抬起，从他掌心捏起那把精致昂贵的钥匙。
顾西征肉眼可见的舒了口气。
“宝宝，喊声老公。”
温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