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一脸莫名，天泉快11月的季节，晚上是阴冷的，她不想出门，想回房间再写张试卷。
看出她的不乐意，顾西征顿了两秒：“那家老板方言口音太重，你帮我翻译下，嗯？”
“......”
天泉的方言绵软，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讲不来普通话，口音确实很重，若不是很熟悉，也确实会听错。
温念乖乖地点头，见她答应，顾西征又看了眼她的穿戴，低声问：“上次晒这里的衣服干了没？”
听他提及这个，温念也想起来了，上次他还有件外套在这里晾晒，早都干了，她跟自己的衣服一起收回房间后叠好，一直想着拿给他，结果每次出门都忘。
她又跑回房间把衣服拿了出来：“忘了，你着急穿怎么不提醒我？”
“不着急，”顾西征伸手接了过来，“刚想起来。”
温念低头换鞋，又把手机揣进兜里，陪着他下楼去买东西。
到了电梯间，右手安全通道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冷风刮了进来，温念忍不住双手抱臂，盯着电梯上的数字，想着要不要再回去披件衣服。
下一秒，原本一直搭在少年臂弯的外套兜头罩到她肩上。
温念愣了愣，偏头看，少年神色如常，垂着眼帮她把外套穿了：“伸手。”
“......”他靠得太近，身上浅淡的青柠味伴着凉风扑到鼻间，温念心跳漏了一拍，“我自己穿。”
闻言，顾西征松了手：“嗯。”
温念把外套穿好，头顶又落下道声音：“拉链。”
“......”
温念又把拉链拉好。
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温念按了一楼键，电梯往下运行的途中，她对着明亮如镜的轿厢，看着自己身上男生的外套。
这怎么。
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那她不是又要洗一遍。
然后。
接着循环上次和这次的举动？
那这衣服。
岂不是变成她的了？
顾西征的衣服，成了她的。
正胡思乱想，电梯到了一楼，顾西征垂眼瞥她：“怎么不说话？”
“......”温念莫名的心虚，她不太自然，没话找话地说，“苏子惜跟你告白，你直接走了啊？”
“......”
停了两秒，温念边往外走，边扬头看他，少年单手插兜，跟在她身边往暖色调的暗夜中走。
顾西征不咸不淡地应：“我应该留下来？”
“......”这语调好像不大高兴，温念揪着宽大外套的衣襟，讷讷说，“就，挺伤人。”
“温念，”顾西征顿住，“只有接受不会伤人，那我应该接受？”
温念被问住了。
顾西征声音很淡，像他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样，但温念却感觉，他快发火了。
她只是感觉心虚，便随口扯了件事出来，没想过会聊到这一步。
果然。
她还是话太多了。
古话说得对，言多必失。
以后跟顾西征在一起的时候，她得注意点。
想到这，温念好声好气道：“你别生气，我就随口说说。”
顾西征抿唇：“没生气。”
温念嘴角弯了下，带头往外面的商店走。
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两秒，少年迈步跟了上去。
小区外面是条街道，右边一排错落有致的店铺，每家店铺都亮着灯，人群三三两两，看起来极是热闹。
顾西征要去的是家水果店，店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老实又厚道，温念经常在他家买水果，久而久之，便熟悉了。
后来顾西征搬了过来，温念带着他来这边买过几次，一段时间下来，这家水果店就成了两人固定会来的铺子。
要从斑马线穿过去时，恰好是红灯，两人站在人行道前等了会。
从小区到这里差不多要走十分钟，这十分钟内，温念没再说过话。
顾西征嘴角抿直，揣在兜里的手指紧了紧。
绿灯。
机动道上的车辆纷纷停下，顾西征走在车子这一侧，冷不丁伸手将温念往怀里带了带，淡声解释：“注意安全。”
“......”
越过斑马线后，少年立刻松了手，温念眼睛弯了弯：“谢谢。”
水果店近在咫尺，只是门口站着的不是之前的那个老板，而是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浓妆艳抹，烫了栗色的花头，正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玩手机。
见有客人来了，女人扫了眼，又将视线放回手机上：“要什么自己选。”
隔壁店是家卖糖炒栗子的，闻到香味，温念有点想吃，她也不需要买水果，就跟顾西征打招呼：“我去隔壁啊，你在这里挑。”
“嗯？”顾西征往隔壁扫了眼，“等会我陪你。”
“......”
两步路她要人陪什么。
顾西征在水果店里环视一圈：“有释迦，要吃吗？”
店铺门口摆了筐新鲜的释迦，个个都又大又裂着口，里面白色的果肉露了出来，看起来格外香甜。
旁边的价格牌上标着价格。
温念摇头：“不要。”
问她要不要仿佛只是随口一说，顾西征扯了个袋子，往里面装了几个，也没应她的话。
这个季节不是释迦成熟的时候，果子价格很贵，温念靠着每个月的生活费，自己是不舍得买这种水果的。
温念记得顾西征是不吃这个的，那他就是买给自己吃的。
怕他刚才没听清，她走了过去，又说了一遍：“我不要的。”
“没关系，”顾西征又拿了两个盒子，弯腰挑其它的，“温响给了许多生活费。”
听到这，温念哦了声，既然温响给了，那她就不用有占人家便宜的想法了。
顾西征：“蓝莓要吃吗？”
温念：“不要。”
顾西征嗯了声，又拿了两盒到袋子里。
温念：“......”
大概是猜到她的想法，顾西征瞥她：“护眼。”
那温念还能说什么。
他拿都拿了。
水果店很大，顾西征推着她往前走，少年这晚的话好像较平日要多，时不时地问她要不要吃什么。
温念回答了几个，有点无语。
他自己都做好决定了，干嘛还问她的意见！
好不容易挑好了，顾西征拎着水果去结账，温念对着墙壁上的各种水果介绍看得认真。
她耳边隐隐传来计算器算账的声音，紧接着，女老板用带着浓浓天泉口音的话说：“261。”
下一刻，温念听到付款声：【微信收款到账267元。】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等她走过去，顾西征淡声喊：“温念，走了。”
温念更怔了，她过去问：“你付了多少？”
顾西征：“267。”
温念：“......”
沉默两秒，她转头看着女老板，女老板像没听见一样正低头摆着水果。
温念慢吞吞地问：“阿姨，一共多少？”
见她问了，女老板回头，她眉毛画得细细弯弯的，像民国画报上唱戏的伶人，只是语气不大好：“261。”
温念顿了下：“那我们付多了。”
这话仿佛踩到了女老板的尾巴，她声音顿时尖利起来：“你们自己付错了还赖我？”
“没赖您，”温念好脾气地说，“您退给我们或者我们加点东西凑够也行。”
女老板生气的把手里的水果砸进筐里，嗓门提高：“自己付错了还怪别人？”
“......”温念也恼了，“那这到账声您也听见了吧，你收多了不该提醒下吗？”
“自己听不懂还怪别人？”女老板大吵大闹，“是他自己要付这么多，赖谁啊！”
温念：“你口音那么重，听错有什么奇怪的，付错了你提醒声有什么不对吗？”
这边动静很响，很快旁边路过的人就围了过来。
女老板一脸委屈，拉着路过的人诉苦。
温念气到脸红，她上前一步，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顾西征拉进怀里。
少年满脸无奈，温念不想听他说话，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息事宁人。
温念重重地踩了他一脚，对着女老板，用天泉话，凶巴巴地说：
“报警吧！就是一块钱姑奶奶也得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