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响跟陆闯已经在车上等了半晌,见他们两人来了,不由得嫌他们磨蹭。
四人乘的是温响的车,温念坐在后排,她身子笔直,倚在门边位置,一本正经往窗外看。
“......”顾西征瞥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悦的口吻,“安全带。”
“不用系,”温念连头都没回,“后排。”
顾西征自顾自移了位置,将两人中间的空位给占了,随后侧身帮她系安全带。
温念如惊弓之鸟,身体立刻绷紧了,下意识撇清自己:“我没碰你。”
“......”顾西征眼睫撩了下,不疾不徐道,“没说你碰,紧张什么。”
这话里话外,仿佛是在叫她别心虚。
温念觉得,他这人,看着正经,可有时候,坏得很。
前排两个男生不懂他们在讲什么,温响往后视镜中瞥了眼:“刚才在楼上磨蹭什么呢?”
温念正窘迫的手脚没地放,连忙应他:“他跟我讲大道理。”
“......”温响呵笑,“看样子,你明显没听进去。”
顾西征似笑非笑:“你挺了解。”
“那是,”温响得意,“我跟你们讲,她这人,打小就烦人家跟她说教,一说她就开始犯困,有年我俩生日,她突然犯起横来,我爷爷就跟她讲道理...”
温念不耐烦,帮他改正:“不是突然犯横,是因为你把我新裙子弄脏了,他们都没看见。”
只看见她无理由在冲温响发火。
“......”温响咳了声,轻飘飘将这事掩下,继续说,“然后我奶奶就哄她跟我认错,说什么兄妹要友爱。”
“然后呢?”陆闯好奇。
“她倔得很哟,任凭我爷爷奶奶怎么说,她都是一副快睡着的样子,”温响冷哼,“最后还是我主动先认了错。”
陆闯觉得他活该:“你没挨揍?”
“......”温响默了默,“挨了。”
能不挨揍吗。
明明是他先惹到了妹妹,结果长辈对着妹妹讲了半天大道理,弄到最后,最该挨数落的,另有其人。
陆闯无语:“那你得意什么?”
“我当然得意,”温响挑眉,玩世不恭的调调,“挨完揍后,我妹又心疼我,亲自、主动帮我煮了碗长寿面!”
陆闯:“......”
真不要脸。
温念不搭理他们的谈话,手心托腮,兀自望着窗外一闪过而的街景。
彼时已是盛夏,红花凋零,树叶铺陈开大片深深浅浅的油绿。
思绪模糊间,温念指尖被捏了下,她回眸望去,顾西征被阳光晒成琥珀色的瞳孔情绪不名。
见她注意力回笼,顾西征轻抿了下唇,吐了句:“我也要长寿面。”
不等温念回应,温响和陆闯率先骂起了脏话。
“合着我说了半天,”温响嗓门很大,“你只记住这一件事是吧?”
他重点是在面上吗!!
陆闯拍拍他肩:“理解下,学霸的关注点总是清奇的。”
温念压住唇角弧度,小狐狸似的顽劣:“待会帮你点。”
“......”顾西征盯她几秒,憋出三个字,“要你煮。”
“居然敢使唤我妹干家务,”温响横插一脚,“她娘家人在这呢!!”
顾西征充耳不闻,只捏着温念手不松,明明高高大大的酷哥,却像缩在主人脚下摇尾乞怜的宠物。
受不住他示弱的眼神,温念脸蛋深出笑涡,甜着调:“我不洗碗哦。”
“我洗。”顾西征立刻接话。
温念眉眼弯弯,低头玩他手指。
温响不知道帮谁好了,他胡乱攻击:“老顾我提醒过你啊,这丫头蹬鼻子上脸,尤其会看脸色拿捏人,你小心死她手里。”
“......”陆闯张口结舌,“靠,你哪边的?”
“他自己一边,”温念凶巴巴地骂,“陆闯哥你把他踹出去!”
温响跟她对骂:“我是司机,把我踹出去,你们还想好??”
“啊对对对,”温念嘴皮子利索,“我对象过生日呢,陆闯哥,待会停车了再把他踹出去!”
温响:“......”
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妹妹,眼里只有她那个不值钱的对象!
吵吵闹闹一路,车子到商场停下。
由温响做主,选了一家吃海鲜的店。
“老板是我爸朋友,”温响介绍,“他们家海鲜都是每日凌晨新鲜捕捞上来的,我妹最喜欢他们家的鳕鱼胶花生汤。”
温念犹犹豫豫:“哥,太贵了吧。”
这店可不是他们学生能承受的价格。
“没关系,”顾西征牵住她手,“选你喜欢的。”
温响知道她的忧虑,他笑的吊儿郎当:“妹,你怕是不知道你对象的经济实力,他们公司那款游戏市值多少了你知道吗?”
“......”温念秀气的眉头轻蹙,“温响,人家再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话一落,周遭乱哄哄的氛围倏然静了。
盛夏的天,温念上一秒还在冒汗,这一秒一股子凉意拼命往她毛孔里钻。
而她被顾西征握住的手不经意间被攥紧了。
温念吃痛之下,恍然察觉她刚才那话里的不对劲。
她倏地噤声,讪讪抬头,望向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顾西征表情无波无澜,看不出欢喜或恼怒,平静到没有一丝异样。
若不是她手被攥痛了,温念甚至以为他没听见那句话。
场面尴尬,温响干巴巴的笑,帮她解围:“那什么...她真的打小就爱操心,想的比谁都多...”
“嘴巴好好管管,”说到这,温响佯装教训人,“男人间没那么多屁事,算来算去的累不累,少管我们老爷们之间的事,懂不懂?”
温念立刻点头:“我错了。”
“点菜点菜,”陆闯连忙推着温响往海鲜缸走,“那边什么鱼,从来没见过。”
两人脚步匆匆的离开,将这一块地方留了下来。
温念抬起眼,小心翼翼的姿态:“我没别的意思。”
顾西征依然牵着她,慢慢踱步往另一侧的海鲜缸走去。
他喉咙里淡淡溢出一个嗯字。
“......”温念晃晃他手,怯怯道,“你别生气。”
海鲜缸有机器轰鸣,地面几台风机刮出凉丝丝的对流风。
温念裙摆被风吹动,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顾西征腰背稍弯,认真打量缸里游来游去的各种海鱼。
这姿态分明就是生气了。
温念理解他,若他这样说,自己恐怕会更生气。
那话摆明了将他剔成外人。
“阿征哥哥,”温念认错很真诚,抓住他几根骨感的手指不松,“我错了,你家女朋友错了。”
顾西征侧颜生得尤为绝,都说皮相不如骨相,而侧脸更是检查骨相的最好方位。
少年脸部线条流畅,该缓之处则缓,该立之处则立,轮廓清晰明朗的同时,又不会像外国人那般夸张。
每一寸肌骨都长长的刚刚好,不管他处于什么环境,都是一抹眼亮的存在。
他不理自己,温念凑近了些,试探着抱住他裸露的手臂:“阿征哥哥...”
顾西征清凌凌的凤眸不显山不露水瞥她:“嗯?”
“我错了,”温念格外乖巧,“哥哥你别生气。”
“......”
被她一句接一句的“哥哥”唤软了心,顾西征硬忍着想揉她两把的冲动,慢条斯理把视线收回。
臭丫头这么会气了他多少次。
不给点教训,能把染坊开到他身上。
“......”温念急了,小身板绕到他身前,挡住他看鱼的视线,“你对象跟你讲话呢。”
顾西征不愠不火望住她。
“我真错了,”温念凸凸下唇,装巧扮乖,“我脑子少泡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敢了,你快说你原谅我。”
“......”
气笑了。
还敢逼他说原谅。
温念抬起眼睫,芭比娃娃似的:“不说的话,摸你腰。”
“......”顾西征脸都黑了,“所以,一点教训都没记住,还知道用这威胁人?”
吃亏的到底是谁,她懂不懂啊。
“瓜皮觊觎天鹅,”温念振振有词,“当然是天鹅吃亏,你是天鹅...”
她抿抿唇肉,补充:“我是瓜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