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藏不住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她不要，千方百计想哄着她收下。
温念依稀记得那年她被宋青素揭穿身份，不得不去商场兼/职，而顾西征不同意，也是用尽各种办法补贴她。
面前的这张卡不是信用卡，应该是他的存款卡。
顾西征将他的存款都交到了她手里。
“你忘了，”温念平静提醒道，“我不会管账，再给你败没了。”
她没直接拒绝，顾西征一双凤眸漾出暖意：“你是不是也忘了，不是你不会管，是我赚的不够多。”
这话是针对她那句话的。
如果他赚的够多，她又怎么可能败没。
“......”温念卷翘的眼睫沉下，不动声色压住唇角弧度，小狐狸似的，“花光了你别找我算账。”
餐厅外克莱因蓝的夜色美的如梦如幻。
顾西征盯住女孩子的脸，因她这个回答失了神。
她居然...
松口了。
男人一颗结着厚冰的心脏仿佛被泼进一盆滚烫的开水，冰面快速融化，渐成汪洋大海时，忽地掀起惊天骇浪。
欢喜一跃而上。
顾西征喉结连滚几下，他手指在暗处颤栗，极力控制着呼吸：“宝宝...”
她是不是愿意跟他和好了？
“洛洛，”温念没看他，而是扭过脸看向顾洛洛，“你自己在一楼睡怕不怕？”
顾洛洛：“不怕！”
察觉到她的言下之意，顾西征用力咽了下喉咙，手也不客气地抓住她的：“宝宝，我可以去二楼了？”
“......”温念压一压笑，“你不想来也行...”
“想！”话没讲完，顾西征倏然间起身，他高大的影子罩住她，“我现在就去搬。”
“......”
在吃饭呢。
餐厅一阵动静，男人如疾风，转瞬消失在一楼卧室。
温念耸耸鼻尖，警告道：“下次别人再问爸爸是不是单身，该怎么答？”
“不是~”顾洛洛很上道，“爸爸超级超级爱妈妈。”
温念满意的点头：“知道就好。”
不知道顾西征在收拾些什么，一楼和二楼来回多趟，反反复复的，像是有拿不完的东西。
桌上饭菜已凉，小朋友吃饱后就自己跑去院子里和喜宝玩。
温念无言以对，忍不住唤住某个忙不停的男人：“你在搬什么？”
他哪有这么多东西好搬。
“......”男人饱满的额头沁出密密的汗，他略微窘迫地过来，“多检查两遍，别有遗漏...”
“漏了再拿啊，”温念仰头望他，“你是打算上二楼就不下来了？”
“......”
顾西征都没敢告诉她，他进到二楼主卧后，看着她睡过的枕头和床，愣是没敢碰。
束手束脚地站了老半晌，怕自己的东西不够干净，也怕她觉得不舒服，顾西征试了又试，换了又换，全部都换成了新的。
这是他...
头次睡她的床。
总怕轻慢了她。
想要准备的再齐全一些，不要让她有任何不舒适的地方。
“宝宝，”男人身上衣服还没换，正经的衬衫和西裤，挽至手肘的袖口绷出他薄薄的肌肉，“吃饱了没？”
温念：“嗯。”
“......”顾西征舔舔唇，冒了句，“那咱们睡觉吧。”
“......”
沉默。
夏日夜长，院中尚余天光，艳丽的晚霞渐渐隐在黑云之后，露出几缕快消散殆尽的余韵。
角落里的柚子树花期已过，已经挂上密密麻麻的小青果。
风吹叶响，簌簌声从打开的玻璃窗扑到耳边，温念忽地产生几分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她在外漂泊七年，再没有过。
男人高大俊朗，天人之姿，没人敢轻视的地位，却窘迫和小心的陪在她身侧，生怕她一个皱眉，再惹她哪里不快。
温念垂下睫，小手捏住他衣角，稍稍向下施力，示意他坐下。
“你先吃饭。”她声音很轻。
这别墅很大，当时买它时，顾西征曾设想过他们婚后的生活。
那种热闹到能填满屋子每个角落的生活。
只是，他自己在这里过了七年。
七年的孤独寂寥，他曾站在窗边，看着天空由黑变亮，一日日，一年年。
深入骨髓的思念与空洞，让他恍惚以为，此刻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坐下后，顾西征反手握住她手，指腹不住手的摩挲她皮肤，借由她皮肤温度来感受这种真实。
温念讷讷问：“你用左手吃啊。”
他右手一直握着她的。
“嗯？”顾西征撇脸瞧她，“左手也可以。”
他两只手都可以灵活运用。
是了。
他左手跟右手一样，用哪只都行。
温念的手就这么被他握着。
她另只手撑在桌面，安安静静地坐着。
男人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时不时看她一眼，没话找话闲聊：“培训累不累？”
“不累，”温念轻声，“有以前带过我的老师呢。”
老教授开心的样子遮都遮不住，连声夸赞她职业规划做的不错。
温念羞窘的不行。
她哪有什么规划。
不过误打误撞，被情势所逼罢了。
老教授还问她以前那个幽闭恐惧症的朋友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温念并不清楚。
她只悄无痕迹带顾西征做过一些挑战他极限的事，但每次都有她陪着，会提前控制场景不要过度。
倒没见顾西征再犯过。
“你腿...”温念猝然开口，“下雨的时候，还疼不疼？”
顾西征搁下筷子，狭长的双眼凝住她：“我以为你都忘了。”
他轻抿薄唇，低磁着调：“顾不上疼，你不在，老觉得喘不上气。”
心里一直沉甸甸的，被巨石压住似的，窒息到他无法专注自己身体的病痛。
“等冬天的时候，”温念气息浅浅，“我陪你回巷林过冬吧。”
巷林虽说比天泉冷，但气候却干燥，屋子里一通暖气，跟春天一样。
相比天泉的阴寒，对他的腿更有好处。
“......”顾西征一双眸子辨不清情绪，他手不经意间握紧了，喑哑着声，“好。”
两人说话声音很轻，回荡在餐厅内却仿佛有了回音。
顾西征手掌揉捏住她后颈，上半身倾到她的方向，额头贴住她的：“宝宝，我很爱你。”
温念眼睫抬了下，几乎零距离的撞进他迷恋的眼睛。
男人瞳色极深，映出她清晰的影子。
不知谁先主动的第一步，也不知是谁的呼吸先紊乱了。
唇齿交缠的间隙，温念尝到了涩涩的咸味。
她被吻到空白的大脑短暂定格，小手不由自主捧住男人瘦削的脸。
他眼睛很红，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瞳色迷蒙，晕染着湿润。
他哭了。
一个手起刀落、运筹帷幄的商场大佬，居然在她回吻的那一秒。
落了泪。
温念的手攀到他乌黑的碎发上，仿照以前的样子，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
这个安抚的动作，她曾经做过无数遍。
“你羞不羞，”她唇角弯出一点痕迹，又轻又软的逗他，“都27岁的人了。”
顾西征沉下睫，喉咙里低嗯了声，歪着脑袋去亲她。
他不在乎丢脸。
在她面前，他不想再遮掩任何情绪。
不管是冷厉的、凉薄的、还是脆弱的。
他想将心剖给她看。
夜幕在吞咽中降临，庭院中的地灯亮起宁静的光，顾洛洛不小心把球扔到了柚子树上。
他站在玄关，用一只小手虚虚遮住眼，掩人耳目的惊醒餐厅中的人：“爸爸，帮我取一下球。”
“......”温念脸蛋酡红，被疼爱过的唇瓣湿肿着。
她埋在男人胸膛，小口喘息，懊恼地呜叽出声：“都被他看见了！！”
“......”顾西征抚她单薄的后脊，哑着调哄道，“没关系，他知道捂眼。”
温念手掌握拳，在他小腹轻捶：“去帮他捡球。”
“好，”顾西征起身，顺势把她牵起来，“咱们再去买个东西。”
“...什么？”
顾西征居高临下，用烟灰色的眸子瞥她，一本正经吐了个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