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响拖着调，意味深长道：“是，他可比爸爸帮你找的家教靠谱多了。”
被他们兄妹俩联合调侃，顾西征也没在意，他慢条斯理将桌上的试卷和书本全收了，随即起身，淡声：“带你玩两局游戏。”
“......”温念一张脸苦了下去，“不想玩。”
“你见过她玩游戏没，”温响不客气地笑出声，“只知道叫唤哥快来救我，哥，我又中弹了，虚拟的枪和敌人能把她吓的瑟瑟发抖。”
顾西征垂目向下，沉静的眸子凝住她：“有我在。”
温响牙都被酸倒了。
“不想玩，”温念很抗拒那种打打杀杀的游戏，她抿抿唇，提道，“我想吃芋泥蛋糕。”
温响起身，趿着松垮的步子往卧室走：“叫你准对象带你去买，都几个点了，人家该关门了。”
温念喜欢的那家蛋糕房没有外卖，且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蛋糕店差不多都已经打烊了。
“穿厚点，”帮她收完书包，顾西征拎起车钥匙，“去找找。”
温念欢快地穿上外套，小宠物跟主人似的巴巴跟在少年身后。
乘电梯下楼时，温念仰起素白小脸：“我爸爸也会大半夜带我出去找吃的。”
“......”顾西征无言以对。
发现那话有歧义，温念眉眼弯了弯，补充：“没把你当成我爸。”
就是觉得，他跟温儒林一样对她好。
“温念，”顾西征低眼瞥她，“再辛苦这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我陪你一起熬，嗯？”
温念傻乎乎的，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啊？”
“看书、做题、写试卷，”顾西征沉声，“等高考完，欠你的，都补给你，好吗？”
“......”
所以，他是在解释为什么要监管她这么严。
温念脸颊腾起一股莫名的羞赧，她别别扭扭道：“我开玩笑的，高考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顾西征眉眼一沉，“现在不是你自己的事。”
温念唇角微动，磕绊问：“你是不是很紧张啊？”
“我不是担心这些，”顾西征暗色的眸子盯住她，“我只是不想见到你因为这些不开心。”
考科大已经成了温念的执念。
那是她的梦想。
哪怕因此再复读一年，哪怕跟宋青素闹翻。
他曾体验过努力奔向梦想的感觉，那是独自前行在黑暗中的一段日子。
温念因为没考上科大难过，而他因为她的难过在难过。
“你好严肃，”温念拽住他衣角，撒娇似的轻晃晃，“你别惹我哭。”
“......”顾西征咽咽喉咙，手掌顺势握住她指尖，“你也别惹我。”
温念嗓子眼里轻轻哼出个音，矜傲的别过脑袋：“是你不禁招惹。”
话一落，少年短促的低笑从上方落下。
“忍许多年了，”他含了笑，每一个出口的字都被缱绻浸润，“你别闹。”
他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有毅力。
真不一定忍得住。
-
车子在天泉的大街小巷里穿梭，夜色中闪烁着霓虹，只隔着窗玻璃就能感受到空气中布满冰碴似的寒风。
蛋糕店果然都关门了，还有几家24小时的便利店亮着灼白的灯。
“算了，”温念泄了气，“太晚了，咱们回家吧。”
顾西征瞥她一眼：“有一家还没关门，马上到。”
温念没他有耐心，她手心托腮，兀自絮叨：“你这也太好说话了，以后我真会蹬鼻子上脸的。”
“......”顾西征眉峰轻蹙，“只是买块蛋糕。”
何至于让她有这种感想。
“表面上是买蛋糕啦，”温念扭过脸瞧他，好脾气道，“但你想想，这么晚的时间，蛋糕店又关门了，要大街小巷的一家家去找，还有找不到的可能，这些步骤叠加到一起，就成了麻烦。”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受这种麻烦。
更关键的，最后得到的成果，只是一块不起眼的芋泥蛋糕。
这么一计算，付出的成本与结果完全不成正比。
“......”窗外明明暗暗的光扫射进车内，顾西征短暂的瞥了她一眼，像是极为不赞同她的说法。
“得到的，不只是蛋糕，”他水波不兴，“食物不仅为了裹腹，还有一种情绪上的满足，反过来说，只是一块蛋糕，就能让你开心一整晚，那这块蛋糕的意义，就已经无法用成本来衡量。”
温念眼睫扇了下。
这还是她头次听到这种见解。
车子缓缓在一家蛋糕房门前停下。
顾西征撇过脑袋瞧她，少年嗓音很低，几不可闻：“温念，别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温念眨巴眨巴眼，故意气他，“你嫌烦了？”
顾西征慢条斯理撩了下眼皮子，凉凉的口吻：“想挨揍？”
“顾西征，”温念下巴稍抬，挤出可怜的调调，“你真的会揍我吗？”
“......”
少年唇角微抿，有些无奈：“你别乱讲话。”
“所以，你不揍我的前提，”温念不依不饶，“是我不乱讲话。”
“......”
温念觑他，继续：“好的，我知道了。”
顾西征额角抽了下：“你知道什么了？”
温念喉咙里哼了下，转身从副驾下车。
她能知道什么。
她知道又有一个人拿她没办法了。
恃宠生娇这个成语简直是为她温姑奶奶量身打造。
蛋糕店甜品柜里的东西只剩下零散几盒，老板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而芋泥蛋糕恰好还有一盒，温念庆幸道：“今天好幸运。”
“你来得巧，”老板是位年轻女人，笑盈盈道，“差点就把这盒留给我弟弟吃了。”
温念边付钱边随口聊：“你弟弟也喜欢吃芋泥的啊。”
“嗯，”老板将蛋糕打包，“没卖完的都是他解决。”
说到这，店门口挂着的贝壳风铃有响动，老板抬眼，笑道：“今天最后一盒被这个小妹妹买走了，你吃别的吧。”
温念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忽地被顾西征的手指拢住。
她诧异抬眼：“你干嘛？”
少年墨色的瞳孔伏起涟漪，温念瞧见他棱角凸起的喉结滚了下，随后情绪不明的一句话落到她耳畔：“回家。”
下一秒。
一道耳熟的声音伴着惊喜喊了过来：“温念？”
温念下意识回头。
待看见来人，她惊讶道：“哟，黄铭呀。”
老板两边看看，跟着笑：“你们认识啊。”
“同学，”黄铭长相斯文，戴了副黑边眼镜，“这是我姐的店。”
温念有些尴尬：“那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喜欢的蛋糕给买走了。”
老板：“早知道你跟我家铭铭是同学，就不收钱了。”
“不用不用，”温念连忙摆手，“应该的。”
这种太过客气的场合温念不大适应，她右手不自觉地拽住顾西征衣角，下意识流泄出来的依赖自己都没发现。
黄铭跟顾西征也当过同学，只是顾西征太冷，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束手束脚间，温念总觉得古怪，她昂起脸，狐疑问：“你们俩...认识吧？”
顾西征低下眼，与她疑问的视线对上。
沉默一秒，他淡淡嗯了个字。
黄铭咳了咳：“许久没见过了，都不敢跟大学霸打招呼。”
场面有片刻的定格。
顾西征面无表情：“你好。”
温念：“......”
黄铭梗了下，一脸僵硬的表情，他舔舔干燥的下唇，直接转了话题：
“对了，温念，我前两天在家里收拾东西，找到一根山茶花的皮筋...我记得，是你的吧？”
“......”温念歪歪脑袋，回想了下，“我好像是有根山茶花的皮筋不见了。”
那皮筋是国外的姑姑特地买给她的，奢侈品的牌子，温念记忆颇深。
只是什么时候丢的，她想不起来了。
正努力回忆时，顾西征忽地凉凉开口：“是她的。”
温念动作顿住。
未等她询问，少年声线平直，如同一汪死水，语带几分不明显的强势与占有：“什么时候方便，我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