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温念充进游戏里的钱，到底还是被顾西征给退回到银行卡中。
为了哄她开心，顾西征登陆她的游戏账号，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帮她打了一只稀有的粉色宝宝。
那一天，正好也是高考分数出来的时间。
分数是温儒林帮她查的。
总分比去年高出70多分，是一个超常发挥的分数。
被科大录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温儒林那口屏住的气悄无痕迹松了，一个混迹商场数十年的男人竟然眼圈红了：“我姑娘就是最棒的。”
这个好消息一出，贺岁如连忙张罗着宴请亲朋，连酒店定在哪里都想好了。
温家最年轻的这一代只有温响和温念，而这两个孩子先后都考上了天泉最好的大学，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理所当然要大开宴席。
填完志愿后，所有同学都回了斯高，拍最后的大合照。
大家去向不同，从此天各一方，怕是有生之年都再难见面。
集体照拍完后，贺子翔耷拉着脸，手搭在温念肩上，半死不活道：“前妻，虽然我大概率上不了科大了，但好歹还在天泉，有什么事，就跟你前夫哥说。”
温念：“......”
她烦躁的掰开他手，冲远处的几位长辈喊：“奶奶，阿姨，贺子翔又招我！”
“直接打，”贺母铁青着脸，“大学大学没考好，未婚妻还弄丢了，揍死得了。”
温念：“......”
想想算了，温念有点同情：“在家挨了几顿？”
“不多，”贺子翔厚脸皮，“一天三顿，一共七天。”
这边闹哄哄的，那边温儒林招呼老师和校领导一起拍照。
大人们之间都是相熟的，几个孩子只作为陪衬。
斯高是重点高中，但能考上科大的，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因而，校领导大力夸赞温家教育有方，一定是家学渊源的关系。
温家几位长辈笑容满面，客气非常。
宋青素亲昵地搂住温念肩，笑的优雅又大方：“全是领导与老师们教得好，这几年全仰仗诸位领导们的费心，晚上我们温家略备薄酒，还望领导们赏光。”
一群大人之间互相恭维，贺子翔凑到温念耳边，小声嘀咕：“我都快吐了。”
“......”温念撇唇，“我已经吐了。”
正说着，温响姗姗来迟，他朝这边挥手：“念念，过来跟哥拍张照。”
好不容易有借口解脱，温念脆生生地应了，打过招呼后，跑了过去。
温响穿得正式，大暑天的，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罕见的有了成熟男人的气息。
他站在一树开得正盛的合欢花树下，少年人掩不住的意气风发。
温念欢快地停在他面前，仰头问：“不是说没时间来嘛？”
“我妹的大日子，”温响笑的吊儿郎当，“爬也得爬来啊。”
说罢，他轻咳了下：“主要...陪你对象来。”
“......”温念短暂的顿了一秒，随即欢喜道，“在哪里？”
这天温家长辈都在，顾西征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可温念始终是有些郁郁的。
上年高三他不在，今年她总想他能陪着。
温响搂住她肩，往树下一站：“先陪你哥拍一张，庆祝我妹即将迈入我的大学。”
“......”
合欢花开得如云如雾，一张照片将两人定格。
温响看了眼时间，随口道：“我帮你打个掩护，快点啊。”
“好。”
温念转身往教学楼内跑。
她身上依然是斯高的夏款校服，头发扎成松松的丸子，一枚水晶发卡别在侧面。
浑身都是青春洋溢的模样。
一口气跑到三楼，小白鞋踩上最后一层阶梯时，她望见了站在那里等她的少年。
夏风从走廊迎面拂过，少年穿着斯高的蓝白校服，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
温念鼻尖一酸，骤然想起他消失的那一年。
当时她以为，这辈子再不会见到他。
“欠你一张毕业合照。”顾西征抿唇，涩着音冒了句。
温念轻吸鼻子，心口不一：“我都忘了，谁要记得。”
“......”顾西征朝她伸手，“过来。”
温念磨磨蹭蹭，十分矜持：“我还在生气。”
顾西征又黑又深的长眸凝住她。
一恍两年过去了。
可眼前少女生动鲜活的样子丝毫未改，连那时气完他又耍赖磨他，非要他答应高三跟她拍毕业照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那天你物理没考及格，”顾西征眉骨很轻的抬了下，徐徐道，“我看了你的试卷，最后一道20分的题一问都没答对。”
温念：“......”
“可我记得，”顾西征说，“这题我在头天才跟你讲过，还反复叫你做过。”
当时他是在斯林小区附近的肯德基里教的她，因这题有难度，顾西征记忆颇深，生怕她不会，举一反三的让她多做了几道例题。
好消息是，第二天的考试，考到了原题。
坏消息是，温念一问都没答对。
顾西征不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而温念抵不住他来势汹汹的审问，没几下就招了，说他太凶，就不要做对，就要气死他。
顾西征真的快被气死了。
那次，他咬紧了牙，一字没吭，首次转身就回了理科班。
他一离开，温念就后悔了，她是文科生，虽说物理课照开，但除了会考，物理已经渐渐被抛弃。
她以为不打紧的。
少女时期偶然的一次糊涂，让温念悔到肠子都青了。
就算跟他置气，也不该糟蹋他的心血。
懊悔加愧疚，迫使温念一放学就跑到理科楼出口守株待兔。
顾西征一向走得晚，温念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天边晚霞色彩浓郁的铺陈开，才依稀望见少年高瘦笔直的影子。
她讪讪挥手，借此表达歉意。
可顾西征瞧都没瞧她一眼，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越了过去。
是真的气大发了。
“......”温念抿抿唇肉，背着书包，亦步亦趋跟上，“我错了。”
少年脚步仿佛滞了一秒，但只有一秒，又继续往前。
他腿长，步子大，若不刻意等待，温念得小跑着才能追上。
她伸手拽住少年校服，可怜巴巴的意味：“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西征停在那里，却背对着她，不言不语，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身影。
“顾西征，”温念松了手，转到他面前，小小声，“你别生气了，那题我已经会了，下次再也不会故意写错了。”
“......”顾西征胸口稍稍起伏，摁住火后，才平淡问，“错哪了？”
见他愿意开口，温念立刻说：“不该糟蹋你的心血。”
“......”听到这个回答，顾西征并不满意，他眸子凉得很，唇也抿紧了，冷脸往校门口走。
温念有些傻眼。
她觉得她这个错已经认得很真诚了。
别人都说顾西征冷漠不近人情，说他不爱与人交往。
但温念从不这样认为。
可那时，少年周身透出的冷漠，劝退了温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彼时也是她首次，体验到别人眼里对顾西征的感觉。
她没敢再上前。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一长一短。
晚霞满天飞的傍晚，温念望着少年冷情的背影，眼泪哗啦啦落了满脸。
她哭得无声无息，又嫌丢人，怕被发现，急匆匆用袖子抹了。
下一秒，少年身形僵住，猝然定在当场。
他没回头，却压着难以描述的嗓音开了口：“有硬币没，借我两个，忘记带公交卡。”
温念连忙又抹了把眼泪。
人家都愿意给台阶了，她迅速在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巴巴地送了过去。
少女眼睛红通通的，小小的掌心躺着两枚闪着银光的硬币，顾西征视线停在她眼睛上，发了许久的呆。
被他这样望着，温念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再次崩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哭的伤心，“我真的知道错了，要是我说错话了...你教教我，我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