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么一张地图,大掌柜子把一件价值千万的裘皮大氅给糟践成了那副样子,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惜。我心说,这不是暴殄天物吗?你想要得到那副金线地图,直接找台X光设备一照,然后再把金线部分打印出来不就结了吗?干嘛非得用火烧呢,好好的一件宝贝就这么毁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就算现在说了,也是为时已晚。不过烧了也有好处,他找这东西找了六十年,这地图里肯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与其留着这么一件东西招人惦记,倒不如一把火烧了来的干净。
我刚想问大掌柜子,这地图到底有什么用途,他却一副阴鹫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不想让我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我也没好开口再往下问。大掌柜子把那张烧焦的裘皮大氅一卷,塞进了匣子里,然后又跟我交代说:“这当铺暂时就别开了,先歇几天,我有别的事情交代你们去做!”
“什么事儿?”我问。
“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们的!暂时先养足了精神,过一阵子有得你们忙活!”大掌柜子一边朝铺子外边走,一边说道。临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损失的那些物件,回头你们自己盘点一下,我到时候给你们补上一笔钱。”他刚走出门口,一辆黑色的商务大奔就开了过来,大掌柜子直接上了车,扬长而去。
其实他不说,这当铺估计也甭想再开下去了,你想想,地库里的东西,除了一部分是属于当铺的,可还有一部分是那些卖主的,而且还是活当,当期到了,别人拿着当票来赎当,咱们交不出来东西,肯定是要吃官司的。
得,好不容易熬了五年,辛辛苦苦的坐上了大朝奉的位置,屁股都还没坐热乎,这当铺倒是开不下去了。一时间,我心里头真的是憋着口恶气没处撒。吩咐伙计们把地库里的东西捯饬捯饬,看看还有没有完整的物件,好在大掌柜子砸的都是些瓷器,大部分都是死当和已经逾期未赎的,剩下几件被砸的,也并不怎么值钱,大不了最后我按三倍的价钱赔给人家就是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东西是他自己砸的,这钱我就直接从账上扣。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舒坦些了,索性叫上侯大个子一起出去喝酒,然后从账上给伙计们多支了半个月的工钱,给他们放了长假,啥时候有事儿,我再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酒桌上,侯大个子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跟我胡天海地的一通瞎扯,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大掌柜子身上。侯大个子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的了,可是一提到大掌柜子,他却冷不丁的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老邢,离大掌柜子远点,这人身上很邪!”
我以为他是说大掌柜子做事儿风格,跟常人不同,不按常理出牌。就跟他开玩笑说:“那大掌柜子再邪,能有你小子邪。你小子,走南闯北的,啥场面没见过,咋就被一个病恹恹的老头子吓着了?”打心眼里来说,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藏头露尾的大掌柜子,要不是一直指着当铺这碗饭,估计这会儿老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侯大个子却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哈拉着酒气说:“你小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要是再跟他混下去,保不齐你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被侯大个子莫名其妙的拍了一巴掌,我有些恼火,本来想还他一脚,可是见他说话那神态,又不像是真的喝醉了。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明显是小心翼翼的朝着左右两边看了看,还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被人听见。看他如此谨慎,完全不符合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我这才问他:“大掌柜子怎么个邪法?”
侯大个子抿了口酒,然后继续说道:“还记得你刚来铺子那年吗?我跟当时的大朝奉一起给大掌柜子送货,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他搞得这么神秘,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想了想,刚来铺子那会,侯大个子就已经在铺子里干了两年,到了年底,地库里的那些东西都是要押运到大掌柜子指定的仓库,然后那边会给铺子里结账,这笔钱就是来年运作的资本。
本来这一直是铺子里一成不变的规矩,可是自从我当上大朝奉,接手铺子之后,这规矩也跟着改了。到了年底,地库里的货不用送了,反而还多了一批查账的职业经理人。似乎这种改变,是刻意为我准备的。
侯大个子见我没知声,又小说跟我说道:“我们当时见到大掌柜子的时候,他看起来病恹恹的,坐在轮椅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可是今天,你再瞧他那劲头,那里像是个快要死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当时佟三儿拿着丢失的匣子找到我的时候,大掌柜子离我至少十几米远,可是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窜到我们跟前。而且我隐约还瞅见,他那满头的白发里头,还混着一抹黑色的发根。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不定,他以前得了什么怪病,现在给治好了呢?”我反问道。
侯大个子有些着急,生怕我听不懂他的话,急切的说:“你再好好想想,大掌柜子看起来像是多大年纪?”
“怎么,怎么也得有六十岁了吧?”我想了一下,可是又觉得自己说错了。大掌柜子说,他光是找那件裘皮大氅,就找了六十年,那么至少在六十年前,他有个十几岁。想到这里,我又改口说:“大掌柜子至少得有八十岁!”
“那你见过一个八十多岁的人,又长出黑头发吗?”侯大个子反问道。
我一琢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染头发的话,那么过一段时间,头发再长长一些,应该是发梢是黑色的,发根是白色的才对。可是大掌柜子的头发却刚好相反,满头的白发,只有发根是黑色的。我猛的一惊,试着问他:“你的意思是,大掌柜子返老还童了?”
“要不我怎么说这人身上邪呢?”侯大个子点点头说道。
我被侯大个子唬的一愣一愣的,一直在揣摩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突然心里一紧,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劲儿。之前铺子里几次闹鬼,我一直觉得是有人在针对我或者是铺子,可是直到后来大掌柜子出现之后,他说那个卖给我裘皮大氅的人,已经死了整整六十年,显然是知道那人的底细,可是却什么都不跟我说。但是为什么他苦寻了六十年都没有结果,最后却让一个死人把东西送到我手上呢?
而且大掌柜子看见我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老邢家,一代不如一代!”我当时并没在意,再说,我家三代人,好像就只有我现在稍微有点出息,在当铺里做大朝奉,换做是个大公司,怎么也得是个经理级别吧。他却说我家一代不如一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侯大个子见我一直沉默,拿筷子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说:“总之你自个当心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他好像是知道些什么,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我跟他说铺子里闹鬼的事情,他跟我解释了半天,我总算是弄明白“鬼敲门”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他冷笑着说:“哼,不是闹鬼,是真的有鬼!”当时他说完就直接起身回屋了,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昨晚你话说一半,说铺子里真的有鬼,是咋回事?”我问他。原本我是觉得,他在这铺子里的时间比我长,肯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估计他会跟我讲一个,铺子里死过人或者是鬼宅之类的故事。然后告诉我,咱们铺子里不干净什么的鬼话。
可侯大个子却避而不答,反问我说:“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拉着你出来喝酒吗?”
我想都没想,直接骂道:“你小子馋酒就直说呗,哪来那么多理由?”
本来是觉得侯大个子把话题说得太过于紧张,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是他却有些生气,一本正经的骂道:”“狗屁!我跟你说的,都是关系到你自身安危的大事,少跟老子打哈哈!”
我一愣,想着侯大个子最近实在是太反常了,也没敢再跟他逗闷子,忙拿起酒瓶子给他倒酒,一边倒酒一边赔罪:“好好好,侯爷,您继续说!”
侯大个子从我手里接过酒瓶子,直接灌了一大口,然后龇牙咧嘴的吐了一口酒气,这才严肃的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昨晚上,我跟你讲得鬼敲门的原理,老早之前,就已经跟佟三儿说过一遍……”
“你说佟三儿是内鬼?”我有些不敢相信,怎么都没想到,一直朝夕相处的伙计,竟然还是别的外心。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如果侯大个子之前就已经把“鬼敲门”的故事告诉了他,那么昨天夜里,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活见鬼的怂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