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抬手推了一下对面的林鑫，“回去坐好。”
林鑫心神领会，问都没问就栽着脑袋转了过去，抬头的时候看到吴师太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有些同学啊，这都只剩三个多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还没有一点儿紧迫性，真要等火石落到脚背上的时候才跳两下吗？还有些连跳都不跳一下。”吴师太的视线从林鑫身上移到了迟莱身上，目光里满是没有掩饰的嫌弃。
迟莱盯着在五指之间灵活转动的笔，头都没有抬一下，不过他不看也知道此刻吴师太是什么表情。
“坏学生”这个标签早在高一的时候吴师太就当着全班的面贴在了他身上，原因就是迟莱和隔壁职校男生打架，当时造成的影响挺恶劣，这事儿在她十几年的从教生涯中画上了一道刺眼的叉叉。
至于打架的原因……迟莱的眸子倏地冷了好几分，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后趴到了桌子上。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吴师太破天荒地将迟莱叫到了办公室，一般情况下她都视迟莱为空气。
“莱哥，别呛啊。”临走的时候林鑫语重心长地朝迟莱说道，有点儿送人上断头台的意思。
迟莱叹了口气，他脾气是不太好，不过还没到跟老师呛的地步。
因为呛老师的后果是请家长，迟莱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烦。
“学校不准染头发不知道吗？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吴师太盯着迟莱张扬的发色，忍着情绪问道。
迟莱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少年微微垂着下巴，不过这并不是顺从的姿态，万中冬天的校服很丑，不过少年穿着却格外舒展，拉链拉到了顶，前边的领子竖着，遮住了一点下巴，旁边半趴着的领子正好可以看到傲人的下颚线。
“你！你什么态度？”吴师太先是提高了些声调，或许想到这样形象不好，于是咬着牙压低了些声音，“我教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迟莱挑眉，态度有些轻蔑，不过仍然没有说话。
“你父母的号码怎么打不通？”吴师太放在桌上的手缩紧了些，皱着眉头质问道。
这下迟莱倒是有了反应，他挑了挑眉，声音微微有些哑，“打电话干嘛？”
吴师太可能没想到迟莱会直接这么反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说：“跟你父母说说你的成绩问题。”
迟莱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吴师太说的话就让他了然地勾了勾嘴角。
“像你这个成绩，我认为有必要好好好想想要不要换到普通班去，想你这个状态，后面也跟不走。”吴师太说。
“哈！”迟莱冷笑了一声，盯着吴师太没有说话，眸子里的冷意和外边的温度有得一拼。
吴师太被盯得有些愣神，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她转移了视线，敲了敲桌子，神情有些不耐烦，“重新把你爸妈的号码写给我，别想着耍滑头。”
迟莱仍旧紧紧盯着吴师太，其实除了最开始那一刻的愤怒外，他现在心中倒是没有多大波澜，不过更加看不起吴师太的做派了。
“叮！”一阵催命般的上课铃骤然响了，吴师太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面前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少年，身上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压迫感。
“没有规定说跟不走就调班，您也不用做家长的工作。”迟莱逆着光源的方向，饶是被这样温暖的光围着，他看着还是很疏离，“我去上课了。”
说完，他也没管吴师太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办公室。
“迟莱！迟莱！”连着听到了两声怒吼，迟莱错愕地循着声音看过去，能把他名字吼得这么有气势的应该只有老何了。
老何刚刚上完隔壁班的物理，他已经将拖堂拖成了一项艺术，因为他的宗旨就是：你急任你急，少拖一分钟算我输！即便最开始大家再怎么不习惯，拖了两年也都漠然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细竹条子，皱着大粗眉走到了迟莱跟前，“你怎么回事儿？是嫌自己还不够招眼吗？顶这么一头颜色，是要准备出道了？！嗯？”
迟莱笑了笑，老何说话果然比吴师太动听许多。
“你还笑得出来？！”老何微胖，情绪激动的时候两腮都会抖动，挺逗，“太不像话了，你这小子简直就没把学校的规矩放在眼里……”
“老何，上课了。”迟莱笑着朝老何敬了个礼，抽身朝自己教室大步走去，他听见老何在后面又吼了一句，“给我回去把那玩意儿染黑！不然给你剪成光头。”
迟莱脚下顿了一下，想起校规里有一条是不准留光头……
“怎么着啊，师太找你干嘛？”林鑫的背抵着迟莱的桌子，用余光提防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英语老师。
“没什么，不希望我高考的时候拖她业绩，让我调班。”迟莱说得一脸淡定。
“靠！”林鑫没忍住叫了出来。
英语老师瞬间锁定林鑫，再次向全班同学展现了她作为一名神投手的素质，一截儿粉笔正中林鑫脑门。
“你靠谁啊？！天天扰乱课堂纪律，不想听就给老娘滚出去！”英语老师是一个打扮极其贵妇的女人，和每一个英语老师一样，她的衣服几乎也不重样，不过贵妇天生大嗓门，和她的形象有些反差。
林鑫像个弹簧一样站了起来，往旁边跨了一步，十分标准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字正腔圆、饱含歉意地说道：“郑老师我，知错了！”
迟莱扶额叹了口气，像林鑫这个认错态度，他愣是学了三年都没有得其精髓。
“滚回去坐下！”郑老师皱着眉抬了抬手，高考在即，她当然不会随随便便让人出去罚站。
林鑫跟个小老头似的弯了弯腰，坐下后没老实几分钟，又刷刷地埋头写了张纸条，趁着英语老师转身写字的时候把纸条扔到了后面。
-别听师太瞎BB，她说话就是放屁
后面还加了一连串的感叹号，迟莱笑了笑，提笔大气地写了个已阅，然后眯缝着眼睛，虚虚地抬手比划了一下，手腕轻扬，纸条正好打中前边两书之间的小缝里。
尽管临近高考了，但是迟莱的状态和从前一样，生活很无聊，迟莱在学校的朋友不多，他极力保持着一个透明人的形象，不过或许是外形的原因，也可能是废话少，迟莱挺受女生欢迎。
“隔壁班花送的。”林鑫拿着一杯奶茶从教室外走进来，专门走到迟莱桌子旁才长长地叹了口恶气，“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肤浅呢？我林三金帅气又体贴，愣是没人来体验体验……”
迟莱正在做一道电磁感应的物理实验题，抬起左手比划了一下磁场的方向，然后垂着头下一串公式，最终得到答案才放下了笔，懒懒地靠着后边的墙壁。
“你说什么？”迟莱问。
“……”林鑫啧了一声，将奶茶推到了前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不过已经没之前那味儿了。
“给你喝。”迟莱抬了抬下巴，他向来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你这人怎么这样，多伤人家姑娘心呐。”林鑫一边说一边将奶茶塑封戳破，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他反着跨坐在凳子上，贼兮兮地冲着迟莱笑了笑，“迟莱，对人家有意思不？”
“谁？”迟莱问，目光恳切，并不像是装AC。
林鑫到处看了一圈，然后才重新转回了头，“周围没有趁手的兵器我就不跟你动手了，人家林淼听了你这话要哭死！”
嗯，林淼，迟莱眉梢轻挑，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迟莱很快就有了对她产生深刻印象的机会……
周末来得快，万中好歹也是重点高中，因此为了升学率，高三的放假时间只有短短半天，不过就算是只有半天时间，每科老师也还是不留情面地各发了张卷子。
迟莱看了一眼桌子，然后从众多资料中挑出物理卷子塞进了背包里。
“迟莱，你回家么？”林鑫没有收拾桌子，多半是不打算回去了，不过也正常，半天时间确实没有回去的必要，还不如回寝室睡大觉。
“嗯，寒假没怎么回家，走了。”迟莱将背包搭到了肩上，拍了拍林鑫的背后朝教室外走去。
外面下着小雪，迟莱扣了扣帽檐，迎着风走下了台阶，高三楼在最下面，离校门口近，这应该是学校做得最仁义的地方。
压抑了一周的高三学子们仿佛是刚出笼的丧尸，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学楼，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迟莱选了另一条靠近篮球场的小路，虽然远一点儿，但是没那么多人，他感觉轻松些。
不过他要知道选这条路会遇到顾楠那个破人，他应该会委屈自己走人多的那条路。
中午这个点儿篮球场没人，不过也有例外。
迟莱才走到居民楼的下坡口上，扫眼就看到了站在篮球场外边的顾楠，迟莱走路不喜欢到处乱瞟，不过顾楠穿得很鲜艳，荧光绿的羽绒服亮得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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