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和迟莱有些过节，之前在两班打篮球联谊赛的时候动过手，原因是顾楠打球时嘴臭，输了球骂人，很欠打。
迟莱转开视线，依旧保持着迈大步的步调，经过边上一棵石榴树的时候顾楠看到了他，和顾楠面对面站着的女生也看了过来。
“我真的……不喜欢你啊。”迟莱听到女生无奈的声音，接着便是顾楠莫名其妙
的质问声，“你是不是喜欢迟莱？！”
当事人就在场，不过迟莱充耳不闻，头都没转一下。
“对！我就是喜欢迟莱，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了！”女生有些不耐烦地吼道，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说完之后还迅速地看了眼迟莱，而对面的顾楠愣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后他赤红着脸跨上两大台阶，捏紧拳头冲到迟莱身边，然后挡在了他前面。
“干嘛？”迟莱声音很冷。
顾楠被这不咸不淡的语调刺激得很，扬着眉毛骂道：“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很牛逼啊？特么你是垃圾袋么，这么能装！”
“有病。”迟莱看了一眼顾楠，绕过他朝前走去。
被喜欢的女孩儿拒绝是一件伤心的事情，喜欢的女孩儿转身就对自己讨厌的人变相表白是一件特丢面儿的事情，当两件事情撞到一起后顾楠相当不爽，低着头骂了一句后又跟上去，伸手就要去抓迟莱的胳膊，但迟莱迅敏地往旁边移了点儿。
“特么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顾楠咬着牙抬起脚想要朝迟莱腰上踹去，但是因为比迟莱矮半个头的原因，所以反倒被迟莱扫腿拌在了地上。
顾楠要壮一些，打架没有招式，他揪住迟莱衣领就不放，然后猛地往下拉了一下，带着迟莱朝旁边的石头磕去，一旁的女生惊呼着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看到的是迟莱膝盖抵在顾楠腰腹上，雨点儿般的拳头砸了下去。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直到暴喝声从旁边传来，迟莱才住了手。
老何直接将摩托车往旁边一靠，像头黑熊似的跑过去分开了迟莱和顾楠。
“怎么回事儿？！小半天的时间还要给我惹事儿？”老何气得脸都红了，瞪圆了眼珠子看了看迟莱他俩。
迟莱的帽子掩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有没有受伤，而顾楠脸上的伤就很直观了，嘴角挂着点儿血，颧骨那块儿还蹭破了皮。
一个字，惨。
“你俩……”老何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转过身掏出了手机，“我马上就回来，别催了，行！”
撂下电话后老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家里有急事，这会儿必须赶快回去。
“明天叫家长过来，都高三了还这么狂！”老何指着迟莱和顾楠骂道，然后转身过去将摩托车推了过来，要走的时候看向迟莱，“上车，省得你俩再打架！”
迟莱和老何家在同一个方向，高一没住校的时候上学路上遇到了，老何也会载他一程。
“谢了老何。”迟莱跳下了摩托车，冬天坐摩的很考验人的身体素质，他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麻痹的脸，朝老何鞠了一躬。
“明天别忘了让家长来学校一趟！”老何专门拉着脸说道，然后轰地一下消失在了街道旁。
迟莱转身进了巷子，他们家位于混杂的老街尽头，这里扎根着一群守着老屋子活了几十年的、各色各样的人。
周围的人相互之间都认识，不过迟莱并不怎么跟他们打招呼，他加快了脚步，没看在屋外闲聊的邻居。
“迟家这小子好像又蹿个儿了。”
“是啊，这么大个人了，就是不会喊人……”
迟莱三两步迈上台阶，将议论声抛在了身后，才走到洗衣台下边，他就看到赵琼正弯着腰在水池前面洗菜。
“妈。”迟莱皱了皱眉头，目光匆匆地扫了一眼赵琼冻得通红的手，“怎么不用热水？”
“回来啦？”赵琼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到迟莱后爬上了一抹喜悦，她抬起手用胳膊挠了挠脸颊，“没事儿，快进去吧。”
迟莱心里有些发堵，沉默着进了屋子，一群人像二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各玩各的，孙明强脱了鞋搭在茶几上，正在看新闻。
孙含拿着手机刷视频，另一只手里捻着一颗葡萄，要吃不吃地放在嘴边，毫不掩饰地发出一串令人心烦的笑声。
而迟英彦则趴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眼神专注地盯着手机，按着屏幕使了个大招。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孙明强抬起眼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将视线挪回了电视屏上。
“迟莱，你回来啦。”孙含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将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高三现在应该只放半天啊，这么点儿时间回来挺麻烦吧。”
“哥，过来开黑啊。”迟英彦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说完这句话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很是专注。
迟莱将背包扔到了沙发上，转身出去的时候又回头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出去帮一下忙？”
“我煮了饭，硬菜我不会啊。”孙含嗓音很尖，所以稍微抬高点音调听着就格外突出。
迟莱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然后撩着袖子走到赵琼身边，“还要洗什么？”
“没事，马上就好了，等会儿吃火锅。”赵琼笑了笑，见迟莱没有动，这才往旁边让了一步，“行吧，就这些小青菜了。”
迟莱伸手探进了水里，刺骨的凉意自指尖传来，连带着经脉都有种抽筋的酥麻感，不过等过了两道水后就已经冷得没什么感觉了，再伸进冷水里的时候还会产生是热水的错觉。
中午吃火锅，桌上大部分都是肉，迟莱舀饭，孙含端上桌。
赵琼一边麻利地将罐子里的肉倒进火锅盆里，一边对还捧着手机在玩的迟英彦说道：“快去叫你姐吃饭。”
“哦！”迟英彦扔下手机，走到楼梯口喊道，“姐姐，吃饭了！”
“这个客啊，每天都要喊。”孙明强笑着看了一眼赵琼，揶揄地说道。
没过多久，楼上就传来了踢踢踏踏的下楼声，还穿着睡衣的迟瑶走进厨房，将赵琼的胳膊一把搂住，笑着说道：“好香啊，不辣吧？”
“就放了一点辣椒，没点儿辣味不好吃。”赵琼说。
“都说了我不能吃辣嘛！”迟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你们就只想着自己好吃，我胃不好，早跟你说了不能吃辣。”
“桌上还有其他菜。”迟莱紧紧捏着碗，目光很冷地扫了一眼迟瑶，他心里的暴虐因子又窜了上来，但是他得忍着。
“我跟你说话了吗？！”迟瑶气愤地瞪着迟莱，然后狠狠地跺了跺脚，拧着眉头坐到了迟英彦旁边。
赵琼朝迟莱使着眼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迟莱面无表情地坐到角落的位子上，像刚刚那样的场面他还是没能习惯，这个像一坨乱码的家庭，乌云已经压在这上面很久了。
厨房不算太大，热气不断从锅里冒出来，很快便氤氲一片。
饭刚吃到一半，隔壁的林姨就端着个碗走了进来，孙含连忙站起来接过着了，赵琼也站起来招呼着让她进来吃饭。
“不了，我们菜也上桌了，这鱼是刚炸的，趁热吃。”林姨笑眯眯地说道，然后拿过了孙含换回来的碗，“小含什么时候去学校啊？”
“后天走。”孙含笑着应道，“我们大学开学早一些。”
林姨点了点头，又看到了迟莱，“小莱是要高考了吧，难怪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你。”
迟莱没有孙含那套寒暄的本事，牵起嘴角点了点头。
“好好考，你们家祖坟埋得好，一家子全是大学生。”林姨笑呵呵地说道，“我走了，你们慢慢吃。”
“今年就看迟莱了。”孙明强从锅里捞了一块儿肥牛，烟雾遮住了他的脸。
“哼。”迟瑶埋着头哼了一声。
赵琼连忙在旁边说：“反正好好考吧，也别太有压力。”
迟莱没有说话，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家全是大学生的神话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迟瑶脾气怪，不过当年也考上了市里一所比较好的师范大学，孙含紧跟着也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迟英彦正在读初三，成绩很好，总在年级前几来回溜达，他身上压着赵琼所有的希望。
而迟莱嘛，一直都是家中不太出彩的那个，中考时赵琼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一定要好好考啊，不然家里只有你一个没考上怎么办？
中考，迟莱在家人的摇头叹声中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这倒是让大家有些吃惊。
饭桌上一阵沉默，迟莱只挑离他最近的菜，一门心思地想快点儿吃完闪人。
“迟莱，你眼睛怎么了？”孙含忽然伸了伸脖子，目光落在迟莱眼角。
其实眼角的乌青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过孙含一直都是个很心细的人，不少人会因为这些小细节对她产生好感。
“怎么青了？”赵琼这才发现，手朝迟莱眼角摸去，不过迟莱下意识地躲开了。
这种让很多人注视着的感觉特别糟糕，迟莱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同时放下了碗，“不小心磕的，我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