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莱摇了摇头，之后去医院的一路上也没怎么跟赵琼说话，只在她谈到迟英彦的时候应几声。
“你弟都快中考了，回家还一直抱着手机玩。”赵琼叹了口气，还没等迟莱说话，她紧接着又说道，“他现在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听话了，前两天我就说他两句吧，他还学会顶嘴了。”
迟莱大步跨上了医院门口的台阶，直到赵琼不说话了才开了口，“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能一直跟小时候似的。”
末了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周末我跟他打个电话。”
“行，英彦就听你的话。”赵琼笑了笑，跟着迟莱进了大厅。
周五医院里的人不少，迟莱让赵琼先在休息区休息，他上二楼挂号，结果才走到环形走廊里，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时双手搭在玻璃护栏上，身体虽然微微前倾着，可是背却挺得很直，他今天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风衣，衣摆一直垂到了膝盖，小腿线条很流畅，裤腿收进了短靴里。
他偏着头在跟身边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说话，神情很闲适。
迟莱偏过头正要从旁边走过去，结果白大褂男人已经看到了他，紧接着顾时也转过了头，看到他后有些意外。
“……”这下不打招呼是不行了，毕竟晚上还约着一起吃饭，迟莱敷衍地朝顾时抬了抬手。
顾时站直身子，跟身边的男人说了一句什么后就朝着迟莱这边走了过来。
“挺巧啊。”顾时其实只比迟莱高两三公分，不过因为今天穿得有些飒的原因，视觉上他要高出很多来。
“啊。”迟莱点了点头，看了眼顾时身后的那个男人随口问了句，“你什么病？”
顾时笑着啧了一声，迟莱这话听着……挺刺耳。
“失眠，你呢？”顾时说。
“我没病，带我妈来检查颈椎。”迟莱说，然后看了下四周，嘀咕了一句，“挂号的地方呢？”
顾时看了眼迟莱，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带你去吧，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说着他就转身走到安亮那边，拍了拍他的肩，“等会儿我来科室找你。”
“好。”安亮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很浓。
迟莱不喜欢麻烦人，不过顾时的态度倒是挺让人放松，迟莱心里没有那种被人紧盯着的压迫感。
“耽误你看病吗？”顾时带着迟莱绕过环形走廊，忽然听到迟莱问了一句。
顾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失眠在我这儿不算病，只影响日常工作。”
“哦。”迟莱点了点头，几秒过后又说，“心理疾病，刚刚的科室是心理精神科。”
顾时哑然失笑，自然地抬起手拍了拍迟莱肩膀，“谢谢您没说这是精神疾病……放心吧，我大部分时间都空闲，耽误不了事儿。”
“哦，是吗？”迟莱挑了挑眉。
顾时笑着偏过头，“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质疑我说话的真实性吗？”
“不是，三金说你这样的大神时间都按秒算。”迟莱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挺闲的。”
顾时笑着没接话，迟莱要比他想象中的话多些，而且说话还噎人，所以人的第一印象也不全对，就像第一眼他觉得迟莱是个危险的社会青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应该要念检讨吧。”迟莱排队的间隙，顾时靠着一旁的石柱，双手抱臂看着他。
迟莱没所谓地点了点头，“你弟才需要念检讨，只要他不嘴欠，我就不会动手。”
逻辑清晰，顾时眉梢轻挑，问了一句，“KTV 那次呢？”
迟莱皱了皱眉，没想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于是干脆地转过了头，但是过了会儿又偏回来说道，“对不起。”
虽然语气有些生硬，不过这是顾时第一次听见迟莱正面的道歉，他不太理解，迟莱打架时不收手的那股狠劲儿，应该少不了要道歉，但是看他一脸别扭的样子，似乎又缺少这样的经验。
骨科这边排号的人挺多，迟莱手里的号数有点儿远。
“看专家号吧，安亮跟骨科的医生走得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顾时拿过迟莱的挂号单看了眼，然后朝他抬了抬下巴，“阿姨在哪里？”
迟莱皱着眉啧了一声，“麻烦吗？”
“在这儿等更麻烦。”顾时说，已经抬脚往刚刚来的那个方向走了，迟莱连忙跟了上去。
“我是说，麻烦你吗？”迟莱问。
顾时停下脚步，将不麻烦换了个说法，“要是觉得麻烦，打一开始我就不会说。”
迟莱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他之前说的话后咧着嘴笑了笑，嘴角显出一个浅浅的括弧。
迟莱先去楼下找赵琼，顾时转身进了安亮的科室，安亮正在给花浇水，看到顾时进来后笑着问道：“那小帅哥走了？”
顾时眯了眯眼睛，抱着双臂靠在旁边的墙上，“你这笑……”
“很正常啊。”安亮无辜地耸了耸肩，将洒水壶放到了窗台上，“挺好看一少年，看着很有个性。”
顾时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个性，第一次见面就抡了我一拳。”
安亮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笑了，“不打不相识的缘分啊，有没有想过……”
“别瞎说，他就是一小孩儿。”顾时打断安亮的话，然后站直了腿，“帮我个忙吧，小孩儿想去隔壁拿个专家号。”
“专家号是不是要贵些啊，不然还是排队吧，反正也不累人。”赵琼一路上一直在关心钱的问题，却似乎忘记了迟莱马上就要高考了，没多少时间可以等。
迟莱再次摇了摇头，“我认识一朋友，他跟那医生走得近，不会花太多钱。”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赵琼松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地说道，“医院也挺坑人，别花那些冤枉钱。”
“知道了。”迟莱应了一句，到心理精神科门外时，顾时正站在门口。
“阿姨。”顾时笑着朝赵琼点了点头，“我叫顾时，是迟莱的朋友。”
“你好你好，这次麻烦你了啊，小时。”赵琼上下打量着顾时，迟莱有些尴尬地在旁边咳了一声。
顾时笑了笑，迟莱长得像他妈妈，特别是鼻子，都很挺，迟莱妈妈头发发根白了很多，不过看五官就知道年轻时很漂亮。
“顾时，过来了。”安亮从旁边的骨科科室探出身子，冲顾时招了招手，触到赵琼的目光后礼貌地笑了笑。
赵琼先进去了，迟莱堵在门口将顾时拉到了一边，“等会儿我妈要是问钱，你就说是普通问诊价格，费用我来补。”
“本来就是普通问诊价格。”顾时挑了挑眉。
“你当我傻？专家号能和那普通的一样吗？”迟莱瞪着眼睛，有种下一秒就提拳头的错觉。
顾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受了安亮的暗示，他仔细地看了看迟莱。
迟莱五官都很出挑，不然也撑不起这张扬的发色，是很多女生，甚至于某些男生，都可能对他产生兴趣的长相。
他接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颗痣，被鬓发遮着偶尔才会露出来，在冷白皮的衬托下格外明显。
“我脸上有字？”迟莱抬手在顾时面前晃了晃。
没有字，但是有痣……顾时回过神，“给阿姨看诊的医生和我认识，他之前欠我个人情。”
这话是真的，顾时帮这个医生的女儿设计过一个商标，当时想着安亮和他熟，所以没收费。
“哦，那我也欠你一个人情了。”迟莱想了想，然后进了骨科科室。
赵琼去拍了个片子，诊断结果是轻微脊椎骨质增生，迟莱拿着片儿看了半天，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骨质增生，因为太累，做重活做得太多落下的毛病。
靠在门口的迟莱捏紧了拳头，胸口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是谁让赵琼这么累，那个家？还是赵琼自己？
“平常注意锻炼，也别干太重的活儿，你现在还是轻微的，以后严重了更难受……”临走前医生特意嘱咐了一句。
赵琼连着应了好几句，然后笑着走出了科室，对迟莱说道：“小莱，走吧。”
“等一下，我跟顾时……哥说句话。”迟莱憋了个哥出来，赵琼推了推他，“去吧，妈可以自己回去。”
“别，我等会儿给你打车。”迟莱知道按照赵琼省钱的习惯，她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打车。
顾时已经回了安亮的科室，看到迟莱进来后抬了抬下巴，“阿姨检查完了吗？”
迟莱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的安亮，安亮笑了笑，进到了里面隔间收拾上午看诊后留下的资料。
“等会儿你想去哪里吃饭？”迟莱问，紧跟着又说了一句，“不是不请你朋友吃，不熟的话问了唐突。”
顾时被这突然的一个唐突逗笑了，迟莱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在自己这儿的印象，明明打架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想，但是这会儿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来。
“没事儿，安亮不会想这么多。”顾时笑着，“你不跟你妈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在下面等你，你什么时候完了再下来吧。”迟莱点点头，说完之后就离开了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