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楠咬了咬牙，瞪向迟莱。
“主任，我看迟莱身上没什么伤啊，倒是顾楠脸上全挂着彩呢。”顾楠的班主任是个和吴师太年纪相仿的女人，不过比吴师太的脾气要好些。
也护犊子些，相比吴师太的冷眼旁观、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来说，顾楠班主任简直就是爱护自己崽子的典范。
顾楠没有吭声，只是埋下了头，有几分默认的意思，顾时心里了然，他不是没有给顾楠背过锅。
背锅的时候，顾楠就是现在这副德行。
“迟莱这眼角不也是乌青吗？”老何皱了皱眉，指着迟莱的眼角。
顾时想说，不好意思，那伤是我打的。
他偏过头，正好对上迟莱冷漠的目光，顾时有些好笑地冲他勾了勾嘴角，下一刻便看见少年抿着嘴唇别过了脸。
“今儿你们不说清楚为什么打架就别回教室了，反正你们等会儿也是自习。”老何生气地摔下了细竹条子。
“他喜欢的女生不喜欢他，被我撞见了，就为这事儿。”迟莱说。
“迟莱你大爷！”顾楠的脸瞬间烧红了，跟糖醋排骨一个色儿，他这下是真的丢了面儿，还是在他哥面前。
办公室的老师都愣了一下，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但大部分保守的老师还很避讳这事儿。
“顾楠。”顾时警告地看了一眼撩起袖子想要动手的顾楠。
老何嘶了口气，“哪个女生啊？”
“您别问，不认识。”迟莱说。
其实在今早没进教室之前他确实不认识，不过经林鑫一提点，他才知道原来昨天那个女生就是林淼。
顾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垮着脸没有说话。
老何对于迟莱和顾楠打架的原因很无语，数落了一遍后让他俩每人写份儿检讨，在周五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念。
这事儿完了，顾时和老何到操场上聊了会儿，笑着回忆当年的事情，两人都没忍住长叹了几口大气。
“当年总背着我抽烟，现在能抽还不抽了？”老何将烟放回了烟盒里，自己点了根叼着。
顾时笑了笑，“老何你还是少抽点儿吧，身体要紧。”
“最近已经很克制了。”老何眯了眯眼睛，猛吸一口后将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我等会儿还要备课，你小子要感念师恩就找个我有空的时候来吧。”
“一定。”顾时跟着老何朝教学楼走去。
“这点儿路不用送我。”老何说。
“……老何，我找顾楠问句话。”顾时说。
老何呵呵笑了两声，背着手走上台阶，然后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怎么没跟我提过顾楠是你弟弟？”
“这不是为了防止搞特殊吗？”顾时玩笑着说，看到老何瞪了他一眼后才说，“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兄弟俩不像。”老何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了，跟顾楠打架那小子，他物理比你当年好。”
“迟莱？没看出来啊。”顾时笑了笑，“不过我当年物理也不算太好。”
“你当年那个浑样我还看不出来能考B大呢。”老何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可惜他有点儿偏科，有些成绩都不忍心看。”
说着说着他们就已经上了三楼，老何拍拍顾时的肩膀，转身回了办公室。
顾时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他靠在左边教室外的阳台上，万中没有太大变化，只有花坛那边新安了个电子显示屏，显示着高考倒计时，还有如打了鸡血一般令人短暂性亢奋的激励语。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顾时笑着念了一句，然后转过身面向教室，胳膊肘倚着护栏。
他朝讲台上瞟了一眼，有个年轻的女老师正坐在讲台上守自习，顾时眯缝了一下眼睛，电子白板上有几道需要配平的化学方程式。
“……过氧化氢前面再添个2。”没过多久顾时就在心里配平了，他为自己仍旧宝刀未老的状态点了个赞，然后又将视线移到讲台下边。
教室里的气氛低沉，大概是因为到了吃饭的点儿，所以疲倦和饥饿一起袭来，有个男生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顾时笑着将视线移到后面，看到显眼的雾蓝色头发后挑了挑眉，迟莱一个人坐在最后面，其他人都有同桌，只有他是独座儿。
迟莱放在桌子旁边的手不安分地左右晃着，当他摊开手心又翻转向下捏成拳的时候，顾时才明白他在做电磁场的物理题。
顾时笑了笑，化学自习课上做物理题，也难怪其它科的成绩不忍心看。
迟莱前边的男生后背抵着桌子，偏过头的时候顾时认出了他是之前在KTV里面撒酒疯的那个人。
男生低着头轻声跟迟莱说了两句，迟莱勾着嘴角笑了笑，回了个口型很像是“滚”的字。
“遇到顾楠那傻叉真是晦气！”林鑫低声骂了一句，抬头的时候目光落到教室外，看到站在栏杆边的男人后瞪大了眼睛，“靠！”
“林鑫，你说什么？”化学老师扶了扶眼镜，看向发出不和谐声音的林鑫，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对上顾时的视线时愣了愣，随即问道，“那位家长你找谁？”
顾时疑惑地嗯了一声，短暂的思忖后指了指最后一排的迟莱。
“迟莱，你哥在外面，出去吧。”化学老师说。
“靠，这家伙竟然直接找到学校来了。”林鑫没顾得上哥不哥的事儿，他以为顾时是来报之前在KTV的仇，正犹豫是跟着迟莱一起冲出去还是……
但迟莱已经皱着眉头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很是不爽。
“有事儿？”迟莱抬着下巴，拧着眉头问道。
“这么跟你哥说话？”顾时笑了笑，对于刚刚那位年轻老师将他认作迟莱的哥哥这件事儿他也表示迷惑，不管从哪个方位看，他俩都不像是兄弟。
“有病。”迟莱看了一眼顾时，侧过身就要走，不过顾时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甩开了手，这个激烈的反应让顾时有些意外。
顾时手指轻轻曲起，朝旁边的楼梯口指了指，“去那边说。”
迟莱做题做得脑袋发胀，这也是他没有反驳化学老师的话、选择出来的主要原因，他跟着顾时走到楼梯口边，背靠着扶梯，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前面。
“你和顾楠打架那事儿，是他嘴欠。”顾时脱口而出，“我替他向你道歉。”
“嗯。”迟莱淡淡地看了一眼顾时，然后身体向前一倾，走到了阳台那边，微微弯着背撑在护栏上。
顾时没有跟过去，目光落在少年的背上，万中校服一直致力于削减学生早恋可能的研究中，不得不说，它成功了。
但是迟莱将这套校服穿得很好看，或许是身形高挑、舒展的原因，所以并不显臃肿，他没穿校裤，不过也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没有校裤那么宽松，因此很修腿型。
如果不是少年身上那股强烈的戾气，顾时会认为他是看着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类型。
下课的前几秒迟莱走到了教室门口，在化学老师面前晃了两眼表示自己没有早退，然后走到后门口找林鑫去了。
“什么情况啊？让我看看他打你哪儿了……”林鑫第一个从后门窜出来，一脸紧张地问道。
迟莱看了一眼林鑫，朝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去，“你说话有点儿刺耳。”
林鑫乐呵呵地笑着，转过身向后面看了一眼，能打男还站在楼梯口外的栏杆边上，稍稍垂着脑袋，单手划拉着手机。
“他怎么找上你的？”林鑫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楠他哥。”迟莱说，眉心往中间拢了一下，“别说这个了，烦人，帮我想个不用参加百日誓师的借口。”
“嗯？你不是要念检讨吗？”林鑫问，脑子还在消化能打男是顾楠他哥的事。
迟莱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哦，你不想被盯着……我说莱哥啊，你说不想被盯着，那你干的那些是不招人眼的事儿么？”
“我干招人眼的事儿和我不想被人盯着矛盾吗？”迟莱说着出了走廊，整个人陷进了清冷的阳光里。
顾楠看到顾时在楼梯口等他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笑着推开身边的室友走了过去，“哥，你等我呢。”
“听说你不想住校了？”顾时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看向顾楠。
“啊。”顾楠应了一声，他之前跟家里说了不想住校的想法，也透露过想去他哥那里住的意思，感受到顾时审视的目光后他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到教学楼外面，正好看到朝台阶下走去的迟莱和林鑫。
“想租哪里？”顾时问，就这两天时间里，王素丽和贺芳碧轮流着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令人恼火。
他可以出钱给顾楠租房子，但不可能让他住自己那儿。
“那我还是住校吧。”顾楠有些泄气，胸腔里憋着一口气，但是又不敢发出来。
顾时赶着回学校见教授，所以没带顾楠出去吃饭，临走前他摇下车窗对顾楠说道：“你跟迟莱打架那事儿，是你的错，有空跟人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