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离尘耳中已然听到猛虎来袭之声,立时跳起,避开了身后老虎的偷袭。
刘子骥见她现在反向动作已经灵活了不少,几乎没有了那种倒放般的怪异卡顿感,也是大为放心。
这一幕遇上的是实体真虎,居离尘信心足了些。
她原想结个捕兽的咒,可是好不容易掰着指头把印倒结好了,却发现自己根本念不出咒语。
正不知如何是好,刘子骥又是“呜什呜什”地咕哝了几声。
她忙去他跟前趴低了些,看到他眼里全是对沟通的渴望。
刘子骥几近疯狂地摇动身子,几乎摇出残影。
居离尘急得不行,很想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却又苦于说不出话。
还没等她想明白,老虎已经再次向她袭来。
她学着折子戏里醉汉的样子,眼看老虎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她也跳起来按住了老虎的头。
可毕竟是反向的动作,她没有完全掌握发力的要点。
加上肩上伤口疼痛,她根本压制不住老虎。
刘子骥还在那儿冲她疯狂摇晃。
她急得猛揍老虎几拳,也无济于事。
老虎被揍得摇头晃脑,连退几步,她忽然看出一点不同寻常:
这实体的老虎每回行动后,身后会留下金光残痕。
并不显眼,持续时间也不很长。
自己忙于对付老虎没有注意到,但刘子骥躺在地上,看得相当明白。
居离尘见老虎再次扑来,身后光痕犹在,她不及考虑,立时行动起来。
刘子骥见居离尘跑向光痕,光痕虎影果然被吸引。
而那只实体猛虎,却朝他而去。
他怪叫几声,拼命倒腾自己人彘一样的身体,想要躲避。
居离尘一路引光痕追她,忽见台柱子旁出现了十八只酒碗,恰在灯笼下方。
她不假思索往台柱跑去。
待光痕攻击过来时,她学着醉汉躲虎时那样,绕柱一闪。
那虎影光痕收不及攻势,果然撞在柱上,散做光点。
但光痕虎头的冲击,却实实在在摇动了柱子上方的灯笼。
火种落在地面酒碗上,顷刻点燃戏台。
老虎怒嚎一声,放过刘子骥,朝着居离尘而来。
它身子一掀,接着虎尾一扫,身后只留下虎尾扫出的半圆光痕 。
居离尘朝老虎身下一滚,那虎尾光痕竟抽打在了实体老虎的眼睛上。
老虎眼睛受创,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咆哮。
它的身形不再带有光痕,像是某种阵法被破。
只见它目不视物,开始在台上乱踢乱转。
随着地面上折子戏画面散去,字样变成了:杀!
刘子骥只听“咔咔”几声,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看来刚才只是暂时的惩罚,随着老虎阵法被破,他得到解禁。
手中忽又多了一截断棍,刘子骥忙蹭着身子,努力在反向操作中站了起来。
居离尘手中同样多出半截断棍,她看向刘子骥。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彼此会意,看来虎眼就是命门。
戏台上的锣鼓适时大作,像是战鼓擂擂。
他们用两截断棍互相敲击,发出声响,引导着老虎确认他们所在的方位。
接着只是按兵不动。
老虎听见动静,顿时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啸声,携着腥风,暴起扑来。
刘子骥心脏一阵乱跳。
忽感到居离尘的手又钳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心率一下就正常了。
居离尘猛地带他跃起,手攥半截断棒,倾尽全力刺向老虎右眼。
与此同时,刘子骥也将手中断棒狠狠捅向老虎左眼。
老虎身影猝然消逝,台上火光与檐上余下的灯笼尽数熄灭。
四下再次陷入暗无天日的黑暗中。
灯光骤亮,刘子骥从坑洼的地上爬起身。
居离尘在他身旁,如梦初醒道:“回……回来了?”
油灯晃了晃,两人才像回过魂儿一样。
刘子骥道:“我们……那一关应该是过了……是吧?”
居离尘还有点懵懵的:“好像是哦。”
刘子骥一下蹦了起来:“我去!我们好厉害!”
居离尘赶忙查看刘子骥的手脚,道:“我差点以为你变不回来了!”“那怎么会?”刘子骥又嘚瑟起来,“试炼通不过,最多不让我们上山而已,人肯定会好好的。你看那个车离子不就知道了。”
居离尘疑惑道:“既然过关了,咱们怎么没上山呢?”刘子骥道:“试炼当然不止一关了,咱们这才过第一关呢。”
“啊?”居离尘惊呼,“第一关都这么难?!那后面得多难啊?”
刘子骥却因为过了一关,信心倍增:“我俩啥都不会,也混过来了。这个村子里其他人,看上去比我们厉害,他们却过不了关,可见我俩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他原意只认为,作为主角,在游戏中总有优待。
居离尘只觉得这人本事没有,口气不小。
他刚才虽也有贡献,但大多数时候都像个沉水的秤砣。
要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捉着他行动,估计他早挂了。
还天赋异禀呢。
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要不是想着师父那句“帮他”,刚才他害自己受伤的时候,真想把他扔出去。
她忍了又忍,决定先闯关,便按下了对刘子骥的鄙薄。
刘子骥看她一直盯着自己,轻咳一声:“好了,我知道我刚才在第二幕表现出众,但你也不用这么崇拜。”
居离尘气得冲他怒目而视。
玉牌却挡在在了二人面前,刘子骥病没注意到居离尘的愤慨。
她只得深吸一口气。
看清玉牌上出现三个字:“大渊献”。
“这些词儿到底什么意思啊?”
刘子骥话音刚落,只觉踩得踏实的地,好像化作了水面一样,忽悠一晃。
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好在一双手已经接住了他。
抬眼一看,眼前人竟不是居离尘,而是车离子。
车离子惊讶道:“又是你们?这都能抽到同一关,看来你二人与小道确实有缘。”
居离尘才懒得扶刘子骥,只顾看新试炼场。
她遥望岸边:“这不就是我们屋外那条小溪吗?怎么变这么宽了?我们的屋子呢?”
刘子骥一看,果见溪流成河,水漫河堤,河面变得宽阔无垠。
原本在岸边的小茅屋,变得极为遥远。
十二盏灯笼在芦苇荡中亮起。
靛蓝灯光下,水面泛起青铜器皿般的锈绿色。
河面三条筏子,每一条筏子上有三个人。
刘子骥问车离子道:“抽?你的意思是,关卡是随机抽的?”
车离子见他俩也开始第二关试炼,本还有些刮目相看。
一听这话,又有些轻蔑起来,道:“这都第二关了,你怎么还没弄明白规矩?”
居离尘耐不住,道:“你别卖关子了,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你给我们讲讲又怎么了?
好歹咱们现在坐同一条船呢,你也不怕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等会儿拖累了你?”
车离子似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便问:“你们方才进了哪一关?”
“就是有老虎……”居离尘刚一开口,就觉得舌头打了结,再说不出话。
刘子骥慌慌张张地去掰她嘴巴:“怎么了?!又不能说话了?”
却被居离尘甩开了手。
车离子见状,笑道:“我先就跟你们说过,试炼内容不可透露。你只说,玉牌上写着什么就行。
不过你说虎……寅虎,看来你们抽的关卡是寅时——摄提格,对吧?”
居离尘说不了话,只是大力点头。
刘子骥明白了:“所以关卡是按时辰抽的,那现在是什么时辰?”
“你怎么不动脑子,你看看那灯,不就知道了?”
刘子骥仔细一看,原来芦苇荡中并非灯笼,而是十二尊玄铁猪首。
靛蓝光芒正是自兽首眼中发出。
猪?十二生肖数了个遍,猪排在最末,他又掐着指头背一遍子丑寅卯。
刘子骥道:“现在是亥时?”
“对咯。”车离子缓缓点头道。
梆子又“咚!咚!”响了两声。
整条河道忽然分裂成三条支流,最左侧一条凝固如琉璃。
中央一条逆流,隐隐可见有什么东西漂浮而来。
最右侧一条的水面汹涌翻滚,暴雨如注。
车离子抬眼看着前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是三途河,我可不想去右边那条。”
“什么右边那条?”居离尘能说话了,马上接口问道。
“我说这三条支流里,右边的那条。”
车离子觉得这俩人总是一副昏头懵脑的样子,让人看了来气。
“哪有支流?”这回轮到刘子骥问了。
车离子不胜其烦:“分了三条支流,你们看不见?”
居离尘抬眼见眼前锈绿色的河流波平如镜,奇怪道:“这不就只有一条河吗?”
筏子一动,缓缓向前而去。
车离子见到他们这艘筏子正向着最右边的河道而去,又见身边同伴迷迷瞪瞪,只觉这回试炼多半失败了。
他跺足咬牙,手中结印。
空中瞬间飞出十几道黄纸,将整艘筏子团团护住。
居离尘与刘子骥望了望波澜不惊的河流,又看看车离子紧张应对的模样,同时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该不会是两个人修为太低,连试炼是什么都看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