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刘子骥反应过来,“是广播通知考试开始。”
“这就开始了?!”居离尘跳起身,摩拳擦掌地准备进入状态。
这就开始了?
刘子骥也有此一问。
他觉得这试炼开场方式,和自己想象中差很大。
修仙试炼,按照他的朴素认知,不是应该找找山门,一路上山一路打怪吗?
或者找个修仙集会比试一番。
要不就有仪式感一点。
拜了码头之后,再正经被传输进个灵力场镇。
再不济,拿顶分院帽测一下也行啊。
这怎么就原地开始了?
正困惑,二人面前已各出现一块玉牌。
居离尘伸手想去握,手却径直从玉牌上穿了过去。
两块玉牌上浮现字样,皆是“摄提格”。
刘子骥磕巴念道:“摄、提格?”
居离尘也在认真思索:“啥意思啊?”
刘子骥道:“你个古装人你问我?”
狂风大作,如豆的灯光瞬间被黑暗吞噬。
茅屋的木门 “吱呀” 作响。
纸糊的破窗也被吹得“乒乓”作响。
黑暗褪去,两人站在了一处高台之上。
台上朱漆立柱斑驳褪色,地上铺着残旧发霉的绣金地毯。
“这好像是……刚才那个戏台子?”
刘子骥看着台下,想起两人曾经路过这个古戏台。
一慢四快的梆子声响起。
“咚——咚咚咚!”
古戏台檐角,几个残破不堪的虎头灯笼,骤然全数睁眼亮起。
一双双老虎赤瞳由朱砂染就,照亮了台下空地。
刘子骥低头看地面亮光中,出现了画面。
他抬头瞅瞅光线来源,又看看地上,道:“就这?这不投影仪。”
居离尘已经歪着脑袋,入神地看起了地上的画面。
但见一个醉汉手持哨棒,远远踉跄而来,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在一棵青松后眈眈相向。
醉汉刚在青石上躺下,老虎忽从他背后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醉汉听见老虎扑来之声,便闪身道老虎背后。
老虎前爪搭地,腰胯一掀,再袭醉汉,醉汉再躲。
老虎气急败坏,用铁棒似的虎尾倒竖,向醉汉一剪。
醉汉见老虎一再进攻,不再退让,双手抡起哨棒一劈。
却不巧劈在一旁青松之上,定睛一看,哨棒已折做两半,青松也被打出裂痕。
醉汉并不多想,眼见老虎再次扑过来,他将断棍狠狠插进了老虎咽喉。
老虎吃痛咆哮,醉汉抽出断棍。
老虎再一扑,醉汉一跳十步远,扔开半截棒,两只手将老虎按在地上。
老虎一挣扎,醉汉只将脚往老虎面门眼睛乱踢。
老虎吃痛,醉汉左手揪住老虎,右手使尽全力,抡起拳头往老虎头脸上打。
一连打了几十拳,老虎终于没了气息。
旋即,画面又回到了醉汉远远而来,老虎伺机而动的时候。
居离尘简直如痴如醉:“这什么啊?!真有趣!”
刘子骥怜悯地摇摇头:没看过电视的就是好糊弄,一出《武松打虎》的折子戏,就把她迷成这样。
他收回视线,道:“这什么试炼?让我们看戏?”
空地上的画面播了三次,最终停住。
一人一虎幻化光屑,地上只见一行字:
寅时画虎,三碗过冈,英雄慎行。
接着台前幕布忽而拉上,上有字样:幕一·醉卧需做凌云跃。
幕一 醉卧需做凌云跃
刘子骥顿悟道:“噢!是不是要让我们照猫画虎?把刚才那折戏演出来?”
说完突然一哆嗦,演出来?
那他们两个人谁演武松谁演虎?
再一看居离尘,更是浑身一抖。
一听说要他们演刚才那出戏,居离尘已经双脚一叉,双拳互相挤压,发出“咔咔”脆响。
她微微后仰着头,接着缓缓转动一下颈椎,道:“来吧,虎!”
刘子骥吓得连连制止:“等一下!打虎英雄!”
这时幕布拉开,地上只现一字:卧!
“诶诶诶!你别急着打我,你看这个指令,好像是给我们两个的。”
刘子骥一心喝止居离尘,并未留意自己说出的话,听上去有何问题。
还好居离尘并未动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戏台上兀然f出现的一块青石。
刘子骥想,这还不简单,照做就行了。
于是抬脚就往青石走。
然而他明明抬腿在往前走,却愣生生后退了两步,他一下呆住了。
居离尘这头还没想明白。
刚才幕布一开,刘子骥好像对她胡嚷了一声什么话。
她没听懂,只觉得刘子骥在胡闹。
这时又见刘子骥突然行路打倒腾,更觉得他不正经。
她不再理会刘子骥,只往青石上走,刚一抬脚,立刻也停在了原地。
居离尘道:“这什么意思啊?怎么往前走变成往后走?”
说罢更是一怔。
怎么自己嘴里吐出的,也是一段意义不明的咕哝,和刚才听见刘子骥嘴里吐出的话一样。
她作势用力往青石处跑,却只是怪模怪样地倒退了大几步,险些从戏台上跌下去。
刘子骥看得倒抽一口气,结果嘴里吐出一大口气。
看来,戏台上开演后,一切都是相反的。
他想起来了,自己看过一部电影,好像就是这样。
他不太理解里头的原理。
但是大概知道主角可以通过特殊手段,进入一个所有事物行动倒转、因果颠倒的时间逆流环境。
既然两人现在说话都让人听不懂,说明说话也要像倒放一样去发音。
一时半会儿哪学得会这招啊?
没办法,只能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居离尘能不能理解眼下发生的情况。
他和居离尘对上眼神,原本以为会看到居离尘一脸迷惘。
殊不知她脸上呈现出一种微妙的了然。
眼前一切都与常理相逆,那反着行动就好了。
居离尘冲刘子骥缓慢地点点头,接着动作别扭地走向了青石。
虽然她的动作非常生硬,但刘子骥知道她也懂了现在的规则。
刘子骥尝试后退,果然向青石前进了。
他站在青石前犯难,反向躺下应该怎么做呢?
糟糕的肢体协调能力,让他对动作先后顺序的设想也非常吃力。
居离尘却早想好对策,她眼望戏台横梁,决定来个“鲤鱼打挺”,往横梁上去。
心里打定主意,她料想刘子骥做不到这事,又没法说话让刘子骥明白,索性直接行动。
刘子骥只感觉后颈子让人一钳,接着整个人被重重摔在青石之上。
他痛得咳嗽,却只听到自己发出一串滑稽的“呃呃”声。
居离尘看他像一只打喷嚏的癞皮狗,也忍不住笑,却只能“嚯嚯嚯”地倒吸了几口气。
没等刘子骥缓过来,地上的“卧”变成了“躲”。
随着两人成功躺在青石之上,什么东西似乎被激活。
居离尘已经看见,两道血红虎爪幻影从二人身后扑来。
她忙拉着刘子骥,往虎爪的方向一撞,逆向躲开了第一遭攻击。
两人看不见老虎身影,只能见到肆虐的利爪虚影。
居离尘迎着利爪虚影倒退疾行。
刘子骥被拖着行动,也实在无力挣扎。
好在居离尘先前看戏认真,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躲到老虎身后去。
她用心观察着虎爪方向,大致判断了一下老虎的尺寸长度,敏捷地向老虎前侧面滑出。
身体像是想要远离老虎一般。
实际从刘子骥的角度看来,她已经忽地斜刺里往老虎背后迈去。
他不知道这个“老虎”究竟吃不吃人,但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自己也就嘴上功夫好一点,这下又把他的嘴巴堵上了。
好在居离尘知道他肢体不协调,一只手一直铁钳一样箍着他的脖子。
瞧着地上“躲”字变成了“跃”。
随着一阵劲风袭来,幻影中虎尾毕现。
居离尘手心出了汗,凝神定气,只待虎尾接近。
刘子骥揣摩不到练家子的心思,只能尽量放松身子,等待全力配合。
就在虎尾接近二人面门的一瞬,刘子骥见居离尘像游蛙泳一样,一个后蹬,整个人就跃了起来,躲过了虎尾的袭击。
就在二人再次重重落地时,幕布“哗”一声拉上了。
幕二 破棍难敌虎频袭
“哎哟!”刘子骥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发现自己能正常说话行事了。
他惊叹道:“你怎么那么厉害!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啊,”居离尘看上去从没有这么累过,“熵增则时日进,熵减则日时退。”
“啊?!你物理这么好?”刘子骥被居离尘脱口而出的话震撼了。
他都不知道什么“熵”,还一心想着《东成西就》里的“三花聚顶神功”。
前进就会后退,尿尿会往回流。
居离尘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什么物理?这不是俗语吗?类似的还有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刘子骥的眉头拧了起来:“这几句话能是一回事儿吗?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啥是熵?”
“那我怎么知道,”居离尘的眼神更智慧了,“你难道知道早霞晚霞是什么吗?”
刘子骥正想说我当然知道,就见幕布上出现字样:幕二 残棍难敌虎频袭。
他还想跟居离尘套招,商量一下等会儿怎么做,就见幕布拉开。
空地上写着:劈。
二人手上各多出半截断棍,戏台上也出现了一棵青松。
刘子骥看出青松绝非道具,而是实实在在一棵真树。
至于手上的断棍……一来就是断的,这怎么搞?
不是要打向青松才会造成木棍断裂吗?
难道是?
刘子骥心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虎爪幻影在戏台上肆虐,两人如前一幕一般,居离尘钳着刘子骥行动。
刘子骥细看空中,除了虎爪幻影,似乎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挂在半空中,随着虎爪的动向移动着。
但血液并不往下滴,而是逆向朝上空消失。
这一回,虎爪幻影的袭击似乎无休无止。
刘子骥看着地上的字,久久停留在“劈”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线索。
居离尘又要思索反向的动作,又要身体力行,还拉着个拖油瓶刘子骥,明显体力开始不济。
糟糕了,这是个耐力赛,这样下去,如果一直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居离尘会被拖垮。
刘子骥脑子疯狂运转,在脑海中预演了好几遍,自己想做的“倒放”动作。
见居离尘动作逐渐慢下来,刘子骥看准时时机,拖着居离尘往青松边靠去。
居离尘不解其意,一个没配合上,注意力散了。
虎爪立刻落在了她肩头上。
居离尘衣服上绽开了几道口子,殷红血色登时沁出。
虽说是试炼,但看来造成的伤害也都实在,难怪那个大猩猩精要自己熬药疗伤。
刘子骥来不及道歉,只是抓紧时间看青松。
见上面果有裂痕,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居离尘正内心大骂刘子骥,忽见他疯了一般,将断棍从虎爪的方向往回抽动。
刘子骥听到居离尘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句什么。
他不用听明白,也知道居离尘是在问他:你在干什么?
他脑中继续回想武松断棍之前,折子戏上演的所有画面,接着伸出手。
居离尘看他将断棍伸向自己。
稍顿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将自己手上的断棍截面也伸出去,与刘子骥手中的相接。
两截断棍接触的瞬间,居离尘只觉手上的断棍,不受她控制地被牵引。
截面精准对接,断棍复原完整。
刘子骥的脸色一垮,嘴角狠狠往下一撇。
居离尘愣了愣,才猜到他应该是笑了一下。
她见刘子骥逆着青松的方向,将完整的棍子往后奋力一扬。
棍子重重砸在青松之上,重新变为断棍。
幕布倏然合上。
幕三 虎落平阳被犬欺
逆向困境暂解。
“这是什么情况啊?”居离尘捂着肩头的伤口道。
刘子骥担心地看着她的伤口,道:“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包扎一下?”居离尘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条,刘子骥忙接过来,帮她紧紧地缠了。
刘子骥道:“我也是瞎猜的,既然我们一出场,手上已经拿着断棍,青松也裂了,老虎咽喉也受伤了在滴血。
我估摸着,这幕的关键,不是要我们打赢老虎,而是要我们在因果倒置之下,去补全因果链。”
居离尘听得频频点头,高兴道:“怎么突然变这么聪明了?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害我受伤的事了!”
幕布再次亮起字:幕三 虎落平阳被犬欺。
刘子骥道:“这游戏真是的,最后一关了,怎么还骂咱们一句。”“骂你什么了?”居离尘问。
“虎落平阳被犬欺,那不就是骂我们狗吗?”
幕布徐徐拉开。
空地上再次播放起之前的折子戏。
戏台上像有现场乐队一样,响起了环绕立体的锣鼓声,配合着折子戏里的画面演奏。
居离尘正琢磨该怎么行动,却见地上折子戏里的老虎有异。
它原本一直盯着戏里的人行动,忽然转了个身,看向台上。
居离尘见它前爪伏地,琥珀色的眼睛满是专注的杀意,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老虎一个原地弹射,伴随着朝台上扑来的动作,化作了实体。
一双庞然前爪在空中挥舞,爪锋淬着凶光。
这老虎的变化来得太快太猛,以至于刘子骥完全忘记了大幕拉开后应该遵守的规则。
他一心后退逃窜,居离尘却只看见他突然朝着老虎的方向,大幅度跑了几步。
她急得猛退几步,向后一个飞踢,正好挡在了老虎与刘子骥中间,一脚踢在了老虎头上。
这头刘子骥惨叫一声。
不知是不是对他藐视规则的惩罚,他的四肢忽然扭曲往后纠缠在一起。
整个人跌坐地上后,他的脑袋也“咕噜”一转,倒转挂在了胸前。
居离尘忙跑到他面前,探了探鼻息。
确定他还活着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解困。
这时刘子骥忽“叽里咕噜”冲着居离尘叫唤几声,眼中全是恐惧,看向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