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正思量间，小银来了以眼神示意。我回身别过刘子玉，匆匆走向外头。
“打听到了？”我边说边走向廊桥。
“是的公子，只要在西边门口等着就成，我这就带你去。”小银说着匆匆跑向前头。我抬眼，远远走来的身影那么熟悉。自从出了事后，怕他不见我也不敢去找他，上一次见面也是匆匆别过。这个时候我该笑着迎上前去还是站着等他，还是避开？
他缓缓走来，一直看着我，最终却还是擦肩而过。我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他，他呢？是否还在怪我拦着他。
“你哭什么哭，搞得跟女人一样。”从头顶传来的霸道的呵斥声，吓得我不停地打嗝。匆忙伸手擦泪，我抬头望着他。明明是相同的年龄，他就是比我高半个头。
“你……你不是走了吗？”
他望了我半晌终于叹气道：“你还生气吗？”
“气什么？”
“我捅了你一刀，你要不要捅回去。”他双手不停地绞着腰带，样子惶恐不安，欲言又止。
我扑哧一笑，他道歉的时候总是如此别扭。
“你笑什么？”他恼羞成怒地望着我。看着如此单纯的他，我突然蒙了。“要你一不做二不休的，是谁？”
“什么是谁？”他显然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拧眉不语。我淡然一笑，“若你不想说，便不说了吧。”
他犹疑，四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是魏太尉。”
我无奈地望着他，“我不知道他都同你说了些什么，以后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孰是孰非你自己能判断。我还有事先走了。”
子维沉默不语，哀怨地望着我。
我想走，走了一步却终于不忍心，我再次回头问道：“还有事吗？”
“谢谢……”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我不禁笑开了，“还知道谢我，证明你想明白了。我们之间不必说谢谢。”因为急着去见人，所以我匆匆离开。却不知由于我的心不在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也由于我匆忙离开，没有去好好和他说话。却不知他去意已决，再见已是惘然。心口上的刀伤已愈，却永远疼着。
我匆匆赶往西侧门。疾步走着，西宫门道那头衣着华贵的女子款款走来。我上前一步，一位公公呵斥道：“大胆，外臣怎敢擅自闯入惊扰娘娘凤驾。”一时间有侍女上前围住婉婕妤。我被这阵势吓到，急道：“公公莫误会，是陛下吩咐我来找娘娘，有一物件要交给娘娘。”
那公公还想说什么，倒是一道柔和的女音响起。“你是谁？”
“回娘娘，臣是夜凌。”
“你就是夜凌，未央公子？”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遥远的距离带着浓烈的花香。只见一只纤细的手拨开了挡在身前的人，冷着一张脸向我走来。
我只习惯性地扬唇一笑。她愣望了我许久，低语道：“陛下有什么东西会托你交给本宫？”
我抬眼望着那一群侍从，她冷然伸出一只手横开来。一时间左右都恭敬退下。
“可以说了吗？”她很不耐烦地看着我。我依旧微笑，将那封信递给了她。她接过，下个瞬间却是拍在了我的右脸颊。我蒙了，呆呆望着她。
她的双颊微红，美目圆睁。“你什么意思，威胁本宫吗？”
我轻抚脸颊淡然道：“这是陛下要我交给你的。在这宫闱之内，没有秘密，臣若是晚去一步娘娘的信就已经在丽妃手上了。届时……”我微微叹息，“陛下这是在乎你，不想罚你。但是却又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若再有事，臣也许就真帮不上忙了。”
她轻轻跺脚，恨恨瞪了我一眼，恼羞成怒。“本宫自己去请示陛下，本宫偏不信寄封信也有人说闲话。”她说着转身离去。我站在一动不动。
短暂的会面，寥寥数言，我直觉她娇蛮却是无甚心机，她若是失宠，后果堪忧。而我没必要掺和其间，陛下交代的我已经完成。小银心疼地望着我的脸，无限委屈，“公子，疼吗？那个婉婕妤也真是蛮不讲理。还没开口就动手。”
“没事，她经历的太少，以为所有人都合该顺着她的意。她这样以后定要吃不少苦啊。”我感叹着跟在一大群人身后走进水榭。
陛下已经到了，爹看见我走进狠狠瞪了我一眼。“干什么去了，还好刚刚有事，陛下没顾得上你，要不你脑袋该掉了。”
“爹，你别急，我不在当然是有我的理由的。你放心，陛下不会怪我的。”我悄悄眨了眨眼。爹没好气地拍了下我的头。宴席之上，君臣同乐，谈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马司空侃侃而谈轶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我跟族弟一起登山。轿夫停在半山腰休息，突然有一只野兔窜了出来，直直跳进他夫人怀里。弟妹怀着孕，我们不敢用力，七手八脚好容易才将野兔赶走。四个月后，弟妹分娩，生出了一个三瓣唇的女娃，我们都说是兔仙投胎。”
“三瓣唇，那岂不是不能见人。谁还敢娶啊。”有人议论。马司空笑道：“是啊，所以一出身就送到道观，让她潜心修道，是天赐的还得还给天。”
“马爱卿言之有理，天赐的必要还给天。这么说来，最终一切都归于天？”北皇突然的发问，所有人陷入恐慌，不知如何回答。
我起身恭敬行礼。“陛下，世人皆是如此，除你以外。你是天之子，无所谓拥有还是被允许拥有。”
北皇抚掌大笑。众臣望着我，眼里有羡慕有嫉妒也有鄙夷。我承认这话很恭维，但是他们却虚伪地不说，明明是想说的，又或者怕说不好。
我说话的时候，北皇身侧的婉婕妤正饮酒，闻言抬眼望着我，眼中满是不屑。她倾身凑近北皇，撒娇似的呢喃。人身嘈杂，距离又远，我没听清。只见北皇转头望着我，招手示意我走近。我垂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待上前，魏太尉气势汹汹地走过我的身边，狠狠扯了我一把。猝不及防的，我重心不稳，踉跄着跌向身后的人。刘子玉伸手拉过我，将我护在怀里。
一时间场面混乱，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爹看了我一眼，我微一点头示意自己还好。而后我们的目光一致投向魏太尉。
果然，他回过头投来冷冷的一瞥，有微微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