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陛下身子怎样?”
徐金福微微摇头,“这几日以来是愈加的糊涂了,很多人很多事都也记不清了。公子你受封,怎么不忙吗?陛下这边有我照料着,你不必挂心。贤王在里头,你是要进去还是……”
“告诉陛下,我改日再来看他。”
“公子,走好。”
我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子维在,我为何直觉就想要逃避。也许是我真的很害怕,那一日的坚持也许真的伤他很深,我不禁问我自己有什么资格。我怎么可以,我怎么舍得,怎么这么狠心。我默默车开了一丝笑,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再这样颓废。耳边想起马蹄声,我缓缓转过身。一匹马,身着绛红色的丝衣的少女骑马狂掠而来。在我面前勒马停住。“夜大人请留步。”
我恭敬作揖。“给仁王妃请安。”
“夜大人不必多礼,我有事问你。”她翻身下马走向我,鲜红的衣裳在风中猎猎飞舞,盛气凌人。我扯了扯嘴角,发觉僵硬得可以。却也不知道,她是否看着我的表情觉得奇怪。
“夜大人,你和仁王那么熟悉,听下人说你是唯一可以进听雨轩的人。我想知道你凭什么?”
我淡然一笑。“听雨轩是仁王府的地方,你想去就去,与我何干?”
“你明明知道听雨轩是子玉的禁地,你问你,你凭什么?”她望着我声音震耳欲聋。子玉?在另外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为何我的心居然会那么疼,疼得撕心裂肺。我冷冷地笑着,回道:“那你该回去问你的王爷,不该问我。我能进听雨轩并不代表什么。因为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真的很抱歉了。我无话可说。”
我转身走,她伸手拦住,很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臂。我冷着脸狠狠甩开。“撒泼也要有个限度,你知不知道皇宫境内是不可以骑马肆意的。连仁王,连贤王,他们都尚且规规矩矩。东宫的太子,太子妃也是相当谨慎的人,像你这般张狂的,还真是史无前例。”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她睁大凤眸,“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火气很大,想要杀人。”
“我倒是好奇你为何要这般怒气冲冲。我绝对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你这般张狂,等着明儿个早朝上仁王被当众质疑。这一切与我何干。”我挑眉望着她,似笑非笑。“我倒是想知道新嫁娘为何要如此这般的火气冲天的。”
“你再笑我?”
我嗤笑,“我没那个闲情逸致,我是个官,只知道为仁王效力,却不知道还有责任顾及王妃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面对她总是无法说服自己很冷静很冷静地去对待。能待她如此客气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她默默望着我,晶亮的双眸闪着无语地写满疲惫。我想起那一日我呵斥仁王的话,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新婚之夜就被冷落的新娘,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假装新婚之喜的新娘。我这是在做什么,在人家的伤口撒盐。她也是爱着他的啊,我于心何忍?
我清了清嗓子。“王妃娘娘是臣言辞过激了,你若是真想知道还请去问仁王,说实在我也是真的不知道。甚至我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听雨轩是禁地,很可能是那里是我们处理政事的地方,放着很多机密,所以不便让人进入。素日里我去和仁王会谈的时候,也只见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所以王妃没必要多想。”
她默默抬头望着我,突然抿唇笑了。“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看着她突然的笑,我有点迷糊,算了管她这么多做什么。该提醒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还真是多管闲事。
“王妃走好,臣不远送。”我让开身子,她回头望了一下马,笑道:“大人不是说要我不要那么嚣张吗?我听你的。”她说着甩了马鞭,“我陪大人走走。”
“不必了,臣要去吏部没有时间陪娘娘走这段路,娘娘还是命宫人去抬轿子吧。”
“你……你别不知好歹。”
“未央是君之臣,不敢越矩,怕惹来非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罢。”她娇蛮地甩袖走人。我却是哭笑不得。如此纯真,如此憨痴,究竟是她的错还是天的错。苏侯为人内敛稳妥,怎生得这么一个骄纵的千金。我回过神,绕过景阳宫的侧门,看见小银等候。我坐上轿子吩咐他们赶往吏部。
多日没来,这里一切依旧,只是我的案上添了一层灰。
“大人,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也不好搬,人手也不够一时没来得及收拾,大人莫见怪。”
吏部侍郎讨好的笑,我却是倦怠几乎不能抬眼。在梨花木椅上坐下,他递上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物录。略略翻了一下,倒是事无大小一一记下。
“留在我这里吧,大人去忙自己的吧。”
“那下官告辞了。乡试已经接近尾声一个月后上京会试,如果大人有事可以询问礼部尚书。至今会试的名单还没有送上来。”
“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去,离去前又不由地转身望了我一眼,这一眼饱含深意。我却也只能无奈摇头。现而今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会是这般的吧。
“公子你为何叹气?”
“小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心里的问题,我总觉得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是饱含深意的。”
“公子,你何必去在意这些啊?你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害怕别人说你吗?”小银打着扇子有点漫不经心。
“倒不是,我觉得我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了。子玉他这是将我*上了绝路。”我笑着拿起了文书,“小银,我去一趟礼部。你在这里等着。”
“好。”
我去礼部就是找汪尚书的,自从他领了汪盈盈回去以后,除了在殿上遇见以外也没有过多的接触。我想终于还是因为魏太尉的关系。
他亲自迎了出来。“夜大人怎么来了?里边请。”
相对而坐,我客气地接过了茶。“汪大人,未央有一事相求。”
“大人请说。”
“各地举子的名单是不是基本上都送到了?”
“夜大人,虽然乡试一直以来由礼部主持,但是老夫这几个月一直在家乡,以至于对这里的事也是一团乱麻。可能几日之后就能送到吏部去了。”
“大人,科举考试一直都是礼部主持的,未央知道不该越界。只是未央想知道故人是不是如愿入选。届时会试上京,未央也好早做安排。”
“夜大人有故友今年参加科考?”
“回汪大人,正是。还请大人帮这个小忙。”
“敢问大人的故友姓甚名谁,籍贯何地?”
“安趾青城,聂云清。”
“如此,这人名老夫似乎见到过。这样吧,今日下午老夫去整理整理,派人送到夜府去,你看怎样?”
看着他客气的模样我自然也是不由地恭敬严肃。“如此甚好。那未央告辞了。”
“夜大人走好。”
出了礼部的大门,居然撞见了王京伟。“未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汪尚书有些事,倒是你,不好好在兵部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没,几日比较闲和人约好了一起练剑来着。”我侧头看着他手上的剑,“看来兵部很闲。”
“呵呵,素日里我们的正事也是练兵什么的。和你们为官不同,案牍劳形。”
我笑,“算我一个怎样?”
“什么?”突然京伟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也要练剑。当然可以啊……”
说说笑笑间两人来到院中,等候在那里的还有两人。见我来了那两人甚为拘礼。我倒是不好意思坏了他们的兴致。
“两位大人不必拘礼。让未央见见你们的剑术,如何?”
“大人在,怕伤了大人,不好。”
“不若我们来点文雅点的,如何?舞剑吧。”我笑着提议,命人去取了小几,酒酿。三人围坐,一人拔剑舞起。
京伟笑道:“未央,怎么什么事到了你们文人手里便是这般雅趣。”
“呵呵,可能是文人本身就是迂腐。”
酒过两巡,微醺。支着手看着剑舞得袂袂生风。我站起身,夺了京伟手中的剑,起舞翩跹。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边吟边舞,那夏日暖熏熏的风吹着我头晕。有薄汗渗出,甚为肆意。剑光流转,阳光反射刺了我的眼,我微微停住身子,手一松,剑直直落下。
“仁王……”
“夜大人……”
就是这一瞬的迷糊,整个身子一轻,被揽入怀中,险险避开那剑尖。我微微发愣。
“未央,你没事吧?”京伟的声音传来。我猛得推开了子玉,恭敬作揖。“多谢仁王。”然后我回头笑望着京伟。“我没事,想不到给你们添麻烦了。”
京伟深吸一口气,作揖,“那不打扰仁王和夜大人了。”也许是个官都懂得察言观色,此时的子玉脸色确实不太好。
待人走尽,我笑问,“子玉,我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是你的人?我的所作所为有多少可以避开你的视线?”
“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你别想能躲开我的眼。”
我苦笑,“我没想躲,我也知道你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己来。”
他猛得抓着我的肩,“你的美,我不许别人……”
“你疯了。”我甩开他的手,“你别想控制我的一切,只是舞剑而已,难道我连自己的娱乐都要受你限制?”
“我只是要你规规矩矩的。”
“规矩?谁说了算,我说我也有我的规矩。”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