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香,蕊黄幽香。我的指尖轻轻滑过,花瓣沁凉。我伫足凝望。偌大的明湖,对岸也是一片金黄黄的。
“公子。”有宫女端着酒在庭间来回穿梭。碰见我便微微一福身。摇曳的裙摆在风中飞舞,宫装葳蕤。我幽然一笑,转身望着她离去。她的步伐优雅,原来女子的美是这样的,还带着一阵暗香。我走进庭园,我的出现,带动了在座的他们的视线。一道含情一道冰冷。
“未央,你怎么来了?”
我惊惧地望着他,他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已经叫人拦着他了。为什么?
“夜大人,别来无恙。”
我抬头,作揖。“青王。”
“未央,你来了。”在首座一直默默喝酒的子玉,终于抬起了头。在看见我身上的衣服之后,他笑了。他朝我伸手,我恭敬作揖。“陛下。”
他起身走向我。他在我身边一站,越发的凸现我身上衣裳的越矩。青王望着我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这样的眼神,让我心里窝火极了。可是我也只能忍了。我刚想开口,却被子维扯住。“未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低头,勉强自己微笑。“子维,我还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默默望着我不说话。子玉却是扯着我走向上首,按着我坐下,递了酒杯在我嘴边。我伸手去接,他却不松手,我低头要喝……
突然子维站起身扑来过来,伸手推开了那杯酒。酒杯一晃,我木然地望着衣襟上的一片潮湿。
“子维,你做什么?”我拍案而起。子玉却扯着我坐下,拦着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这招先发制人,真的很好。”
我不解回头望着他。“什么意思?”
子玉却是微微一笑,勾唇再度递了一杯酒在我嘴边。“你是真的不怕死,知道是毒酒也喝?”
“毒酒?”我吃惊,为何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四哥,你明明就知道,若是刚才未央喝下了,怎么办?”子维厉声喊。子玉却只是一回头,身侧的侍卫齐刷刷拔出了刀。我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起身,却被子玉用力抓住,困在他的怀里。
一场异常残酷的斗争在我面前展开,看着林侍卫带领下冲进来的禁卫军。我愣住,回头惊恐地盯着子玉。“子玉,你叫他们住手。”
“如果我说不呢?”我抓住他的前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我望着身陷重围的子维。“我要你住手。”
“你凭什么?”
我看见那剑滑过他的手臂,鲜血绽出。我回眸望着他,几乎泣不成声。“子玉,算我求你。不要……要他们住手。”
他漠然望着我,那眼神真的很冰冷。将我的心肺冻结。濒临绝望的我,奋力一推推开了他。起身拿起了他手侧的剑,冲进重围。我听见他厉声呵斥,那一瞬间所有人退下,我接住子维摇摇欲坠的身体。鲜血在我指间,黏糊糊的。血腥味儿浓烈。我嘶喊,“快叫御医。御医……”
一切的喧嚣停止,子维被人带走。我默然望着坐上的其他两人。青王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子玉他也默默望着我。我开口,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子玉是你太让我心寒了吗?
“究竟为什么?”
青王站起身,笑望着我,“夜大人,这句话问得真好。”
“青王,你什么意思?”我望着他,手上除了剑什么都没有,便狠狠握住了手上的剑。
“你问陛下啊,陛下想必是最清楚你干了什么事的。”看着他煽风点火的模样,我气得冒火。看着他的模样,我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可能是子维被摆了一道。越想越气氛,提剑刺向子弥。也是同时,子玉的剑抵住了我的咽喉。
刹那,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心在那一霎那停止了跳动,然后又缓缓地开始跳动。我缓缓回过头,望着那指着我咽喉的剑。我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映。我开口,声音摩擦着喉咙。“先是毒酒,现在是拿剑,指着我的喉咙。你是真的很想要我的命。为什么?”
他的手在颤抖,我笑,“若是不信我,又为什么非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以为我会心痛,很奇怪并没有。麻木地望着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未央。”他扔了手中的剑。可是已经迟了,他举剑的瞬间,我便知道他的选择。我回过头望着刘子弥,我松手。手上的剑滑落,我笑望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成功,你知道人心的弱点,很好的利用。我只能说你真的成功了,彻彻底底的。”
“多谢夜大人夸奖,只是我不知道夜大人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不要懂。你最好保佑你明天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你的封地。然后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京都,你甘心?”我望着他,眼神犀利,我已经不想给自己退路了。
“夜大人,你真是很厉害,企图谋反,陛下都会绕你一命。”他冷笑着转身望着子玉,恭敬作揖。“陛下,恕臣先行告退了。”
他走之后。偌大的庭院只剩下我和子玉。他默默望着我不敢近前。我默默望着他,一成不变的笑容。我不知道该用哪种表情面对他。我低头摸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遗诏,缓缓递给了他。
他默默望着我。我笑,“子玉,这才是真正的遗诏。”
“你说什么?”他夺了我手上的遗诏,打开。他抬头望着我,“未央,你……”
“为了你,我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望着他,一滴清泪滑过我的脸颊,我笑着哭,跟他说:“我是个罪人,可是我不曾后悔。到头来,你却还不相信我?”
“未央,我不……”
“子玉,你知不知道,你举起剑的同时已经杀死了我。”我真的想不到他会这样对我,一杯毒酒,挥剑直抵我的咽喉。原来你是真的不会顾及我的生命。歩将军的话再度在我耳边响起。一个有权势的女人尚且不能陪在他身边,何况是一个权势熏天的男人。如果我威胁到了你,你果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除掉我。
“未央,你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
“有用吗?”我痴痴地笑,“子玉,现而今遗诏给了你,你我……恩断义绝。”
我转身走。他抓住我的手。我回头,漠然望着他。“子玉,我心已死。我对你不会再有任何一丝的依恋。求你,别偪我。”
满园的菊花散落的满地金黄的落蕊,脚踩过,泛起一阵绝望绝美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