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语无伦次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外边。黑夜淹没了无穷无尽的心慌,万家灯火在我眼中是莫可名状的温暖。曾几何时,我不屑一顾的儿女情长成了心里最深的伤。黑夜里耳边回荡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克制着狂喜,我不由自主地想笑。我就这样跑着,停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在仁王府。红灯笼,刚被人点亮,落满雪沫。冻红的手有点使不上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了魔。当门在我面前打开,脚就不由自主地抬起。总管的喊声被我甩在耳后,可是……等我站在绛红阁前,我却再也迈不动脚步。二楼栏前,相偎而站的两人。
只一眼,我转身就走,落荒而逃。眼角瞥见他玄色的丝裳在高处猎猎飞舞。走的时候,那狂喜仿佛是这场雪,在曙光未来之时就开始消融。曾经一发不可收拾,此时此刻一切归于沉寂,剩下想流泪的冲动,却没有泪。我无力地揉着眼睛,这一夜把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冲动都用尽了。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
子玉拧眉问:“未央,找我有事?”
“没……没事。”我侧过头躲避他询问地目光。他一脸笑意,环胸望着我。“真的没事?”
“不……不是,我来是想问你婉婕妤的事。她要我帮她地弟弟摆脱麻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从来未央都是很有主见的,这次怎么会来问我?”听他质问怀疑的语气,心虚的我不敢抬头,只是讷讷回道:“因为霍都尉一事,陛下对我地成见日深,失去陛下的支持我将举步维艰。”
“在你答应审理马潮州开始你就不担心这些了,不是吗?”
“一直以来我都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也知道你不同意我的做事方式。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可以的话以后我会尽量同你商量。”我心虚,头垂得更低了。
“跟我来……”他摊开手伸向我。眼角瞥见宁氏在远处观望,我摇了摇头。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我的手。我挣扎着低呵,“宁王妃来了。”
话音未落,他骤然松开了手。我踉跄向前,手磕到河池边的护栏。疼痛遍袭全身,我蜷缩着身子咬牙忍着。
“来人,叫府里的大夫快来。”宁氏急忙跑来,试图来抓我的手。
“碧落,回你房里去。”他咆哮着,宁氏低低说了句抱歉起身离开了。他蹲下使劲掰开我的手,用手帕扎好,口气不善,“跟我来。”
“不必了,我要回去了。”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我倔强地推开了他的手。
“不准走。”他愤怒的咆哮声传来。
心里有火,他还莫名其妙地生气。我心里憋得慌不管不顾地朝着他咆哮。“你什么时候能为我考虑一下,我来找你定是有事。不小心打扰到你和王妃我已经很识相的离开了。你为什么要追来?你追来了,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不闻不问就抓着我不放。我不想别人误会。你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我不知道也不明白?这么大半夜地来,我知道你找我定是有事。你不说清楚就急着走,还受了伤。我当然生气。”
“生气也不要冲着我发火,你没那个权利。”我冷冷哼了一声。
“我哪里有冲着你发火?”
“哪里没有?”
“那也是因为你受伤了。”他突然口气软了下来,“未央对不起,先让我看看伤口。”
我沉默不语。他叹了一口气拉了我走。
听雨轩内没看见人影,他亲自为我上药。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他的脸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没有下人吗?”
“这里是为我母妃建的,平日里我喜欢呆在这里,不希望别人打扰,这里统共就一个守园的。没有下人。”
“原来如此。”我倦怠地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
“困了?”我疑惑地望着他柔情的双眸,微微摇头。
“包好伤口后,睡一觉,现在赶回夜府也许都要赶不上早朝了。好了——”他起身领着我走向床榻。
“我在这里休息,你呢?”
他愣了一下,“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回绛红阁。”
“慢走不送。”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他犹疑地望了我几眼,终于走了出去。他才踏出门口,我砰一声关了门。点起十来根蜡烛照得一室通明。心很冷,暖炉散发着热气,我裹上被子,搬了椅子坐在暖炉旁。望着那微红的火焰,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使劲擦,擦了还掉,怎么也擦不完。索性就随它,咬着牙不哭出声很难受,索性嚎啕大哭。
门被撞开,我抬头,泪眼朦胧里看见他风一般跑来。紧紧的拥抱,他叹息,“到底怎么了?问你也不说,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吸了吸鼻子,“我问你马潮州那件事你知不知?”
“之前确实是不知道,死之后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伸手替我拭泪。
“那你为什么不说,让我就这样误会你?”
“我想没必要解释。”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解释,我对你永远会存着芥蒂,放不下,你明不明白?”
“你就为了这事哭的?”他微微拧眉,“这么点事,你就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我觉得累。”我推开他的手。
“未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淡然一笑,“你生气了?为何要生气,你认为这事小事的话,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我没说要你不提,我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你知不知道看见你的泪我有多慌张?你还觉得无所谓?”
“无论我是怎么认为的都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你认为我很无聊,为了这点小事就莽莽撞撞跑来。”
“未央,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你的信任对我有多重要。”
“未央,我不信你信谁?”他搂着我,在我耳边深深叹了口气。
心死寂,我微笑摇头,“你还是不明白,信我就不要瞒我,无论是什么?一次误会可以解开,并不是每一次误会都可以解开的。越积越多的时候,我会不敢信你。”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我抹泪扬唇浅笑,“其实觉得无所谓的人是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