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早就知道说那些已经是多余的。关于仁王这件事,师傅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抬眸,有些吃惊,更多不解。“师傅,我不明白,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你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
“为师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你依然是师傅的骄傲。”
“师傅,我不明白。”
“师傅也曾经爱过,知道有一种心情无法克制。越是压制反扑得越是厉害。会她痴为她狂,为她不顾一切。”
“师傅……”眼眶隐约有些湿意,我垂眸哽咽不能言语。
“可是血染江山又能怎样?赢了天下输了她,值得吗?”
我抬头望着师傅,心痛得无法呼吸,“赢了天下输了他?会吗?”
“未央,如果失去他……”
“师傅,我不想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只想好好陪着他,无论是注定分离,还是要看着他娶别人……”
“只是现在还没到地步,所以你还有希望。”
“师傅,我没有……”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牵起你的手。”
这是我心中最深的结,明明理智告诉我不可能,我却无法否认我一直一直都在想象有一天他会牵起我的手。我回首默默望着子玉,泪盈于睫。“师傅,我不敢。因为爱着,所以一直奢望着。师傅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撑多久。但是我相信他,他会的。他心里有我,我知道。”
“未央,绝对不可能。除非他决定放弃江山,不然以你的傲气,你会为他走进高墙宫殿之中。”
“如果我确定他心里只有我,我可以。”握紧他的手,我不想强求他一定要非我莫属,我只知道我非他莫属。
“既然你这么自信,为师也不劝你。为师也希望他值得。”
“师傅,无论值不值得,他是我心里的唯一……”
“未央,为师知道,所以为师不怪你。不能因为悬崖高峻就将你的爱置于其上……个中滋味,为师不管也可以不顾。你可知为师为什么要拦着你吗?”
“知道,师傅你觉得这是无谓地杀戮。”
“不……未央为师是怕你一旦开始杀戮,就停不下来。”
我微微拧眉,“师傅,我不明白。我又不是刽子手,我只是暂时领军而已。我没想过要血染安趾,这是必须的,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北朝,安趾都是个心腹大患。”
“安趾不会是北朝的心腹大患,安趾是先皇亲封异姓的藩王,是北朝的一个部分。只要安趾一事没成定局的话,我们就绝对不可以……”
“已经是罪证确凿,不再需要拖延。”
“你不认为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平复一下心情,冷静地去想一想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师傅,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把我形容成阿修罗。”我抬眼望着师傅,央求道,“师傅,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只是想陪着子玉,在拔营之后,我不会有太多的时时间陪他。”
他微微摇头,安慰一笑转身离开。我默默回头望着床上的他。唇边的药渍干了,我想拿毛巾去擦,片刻后低头轻轻舔干净。淡淡的苦涩在舌尖流转,我突然落泪。“子玉,从里没见你生过病,你一定不知道药的苦涩。每次你喂我喝药,总是备好嘉应子。我多想你也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
我别开脸,轻轻地抹去了眼角的泪。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他,看着他,我便可以安心。“子玉,你才睡了半天,我就开始手足无措。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想我撑不了几天。想你……”
喃喃自语,抑或是对他说,我不知道。守着他,便是地老天荒,便是一切。
骑着马抓着缰绳,我走在队列之前,顶着烈日,顶着风。歩将军紧随左右。
“夜大人,入夜之前我们可以赶到洛城。”
“洛城?可有派了先锋去打探虚实?”
“大人,自然是有,却是一去无回。”
“一去无回,是被杀了?看来安趾是下定决心了。”我勾唇冷笑,“看来桑植很快就会从我们后面赶来了。”
“大人,是不是留下精锐部队垫后。”
“这次带出来的兵,都是精锐。只是……歩将军,本官有疑问,入夜之前赶到洛城的话,是直接攻城还是驻扎?”
“大人若是问我的意见,我定是要直接攻城。”
“怎解?”
“因为北朝已经宣战,愈快愈好。而我们的军队已经休整了许久。这一攻定是一气呵成。”
我垂眸思索。该如何是好,我为何我在害怕,这一下令将是一场战争。我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马鞭。
“大人,如果你觉得不应如此仓促,驻扎等候具体的消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抬头望天,游弋的白云投放在湛蓝的天空,我很想哭,很想说放弃,可是我不能。我回头默默望着歩将军,许久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歩将军,对于行军作战,我是门外汉,你就按你自己的意思下令。我相信你。”
“大人……”
“若不是因为我,子玉本就没必要亲自前来。领军作战的本来就是你。你不该事事都听我的主张。我和子玉不同,我需要你替我做决定。”
“末将明白。既然如此,就让末将先行带骑兵前进,围困洛城,只待大人一到,挥军破城。”
“歩将军,就请你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大人,将军不在,自然要你下的命令才成,末将不能做主。”
我望着他,微微点头,拔剑出鞘。“传令下去,骑兵跟随歩将军前头开路。”
刹时,身后的骑兵分开两列,从我左右两侧向前而去。歩将军侧头看了我一眼,点头致意。“大人,末将去矣,你保重。”
“将军也是。”我抱拳,他拱手策马向前疾驰而去。我勒马停住,看着骏马扬起的灰尘,身侧有无数地马儿擦肩而过。我缓缓回过头向后望去,那绵延不绝的军队不饿泛起的灰尘掩映,若隐若现。我执剑傲然而视。“今夜,让我们拿下洛城,为我们的将军泄恨。洛城,我……夜未央势在必得。”
“洛城,洛城,洛城……”喊声震天,舒缓了我的紧张,我的不安。
我回身,将佩剑搁回剑鞘,勒马向前而去。身侧后头的骑兵一点点地往前,绝尘而去。我抬头望天,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师傅驭马走近,问道:“未央,你真的决定了?”
“师傅,歩将军说的没错,这个时侯我军士气低迷,正需要有一场胜利来刺激。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拿下洛城,留下一部分军队,即使桑植真的派兵,我们也有备无患。”
“你是出于这个考虑才这么急切地要攻城?”
“师傅,我正是这么想的。”
“那么为何要说为将军泄愤?”
我回眸望着师傅,浅浅地笑,“师傅,相信我,我急于攻城并不是因为子玉。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三军将士因为子玉受伤一事军心不稳。我不能一直闭口不谈,只能这么说。这样提醒比一直讳莫如深更能安定军心。”
“你……很懂人心。”
我侧眸望着他,抿唇浅笑,“是师傅教会我的。”
当我领着大军*近洛城,有传令兵飞骑而来。
“禀大人,洛城布防严谨,歩将军认为强攻与我军不利。”
“歩将军以为如何?”
“歩将军希望大人领军与他汇合,再做打算。”
“本官明白了。传令全速行军。”
我策马狂奔,单骑赶赴洛城。见到歩将军是在近半个时辰之后。他勒马转向我,“大人,你来了。”
“如何?”
“已经查探过洛城四处城门紧闭。城楼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标志性的旗帜。甚至没有发现哨兵。”
“是想出其不意吗?”
“末将并不这么认为,若是毫无征兆,内里的布防一定很完备。因为他们兵力不多,要集中布防,否则一击便散。”
“那将军以为如何?”
“明日日出之时,便是进攻的最佳时候。”
“为何?”
“因为这个时侯,再沉稳的士气也会浮躁。”
“我不懂?”
“入夜了之后,他们一方面害怕,不敢懈怠,当天渐渐地亮了,他们会沉不住气。”
……
这一夜,三军之内人人手不离剑,或睡或醒,而我静默等待着日出。当那一缕微薄的日光拂过我的眼睑,我蓦地惊醒。起身的同时,身侧歩将军同时得站起身。我们彼此相视一眼。
“大人,不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我相信你,相信我北朝的士兵。”
“大人,有你一句话,我会将洛城奉上。”
“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笑望着他,翻身上马。
“蒙将军,我就将大人交托给你了。”
蒙将军拱手,继而驭马停在右边。“末将誓死护卫大人。”
我默默盯着洛城的方向,右手缓缓搭在腰间的佩剑。
“歩将军,为我开路。”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扬鞭马儿如箭离弦,朝着我剑指的方向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