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凑近,我吓了一跳,往后跌去。
双掌没入冰凉的雪。下个瞬间,我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扯起。他捧着我的双手,急道:“有伤到哪里吗?”
“我没事。”我说着便想挣脱,正值此时,有人大喊,“王爷、公子小心——”不待我有所反应,他已经抓着我趴下。却因所站之地极不平坦,我和他顺着斜坡直直滚下去。一时间,我不知所措。只感觉到他有力的双手护着我的头和腰。
紧接着我听见一声闷哼,陡然间停止了滚动。我抬头,看见了那横亘在眼前的巨石。原来是这石头阻止了我们继续往下掉。半坐起身,我伸手去搀扶他。
“你没事吧?”因为慌张,更是不知所措。他扯了扯嘴角笑,“没事。”
虽则如此,只见他灰白的脸颊冷汗滴滴。他扶着手臂勉强站起身,我使力搀扶着他。知道他倔强不会说痛,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撞到石头那种痛定是非同寻常。
我抬头向上望,无奈道:“没有路回去?”
“我觉得我们还是担心能不能逃出生天要紧。”他冷测测地笑语,我回头。视野里那一拥而上的人潮仿佛就近在眼前。环顾四周,我们前边和右侧都有人影攒动。爬上山不是不可以,可是背对着敌人,很容易被箭射中,我们只有冒险绕着山腰往左跑。
我和子玉对视一眼,他默默抓紧了我的手。“跟紧我。”
我微笑点头。他扯着我飞快地跑,冰冷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小手。呆呆望着他的侧脸,青白脸色不复往日的英挺,在我眼里却璀璨夺目。
一行青紫的血顺着他的手背留下。我不觉热泪盈眶,呼吸越来越沉重,脚都迈不动。
他回过头,关切地问,“还跑的动吗?”
我大口喘气,呼出的气体模糊了视线。我用右手擦着泪水,他慌张得手足无措。“凌,凌,怎么了?”
我抓着他染血的手抑制不住地哽咽。“伤到哪了?”
“没事。”他安抚般地笑,紧张地望了望身后,再度拽着我往前跑。
我抽回手对着转身怒目而视的他笑道:“跑啊,我会跟上的。”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受伤的手还要拖着累赘,我怕。
雪很深很厚,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跋涉,他在前我在后。那人声越来越远。风将人声淹没,风止的时候那声音又仿佛就在耳边。
“啊——”一个踉跄,我跌倒在地,一呼吸连肺都疼了。鼻腔里一股热血奔流而出,我颤抖着双手捂着鼻子。
“凌……”他嘶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凌,坚持住。”
我吸了吸鼻子,立时满腔的血腥味。我咬着牙,扯开了笑容。他望着我,眸光微动,隐隐含泪。“你总是如此倔强不肯示弱,却偏偏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唯一想要保护的人,我在心底里重复着他的话,莫可名状的喜悦。
恍惚间我抓着他的手站起,举步向前。我竭尽全力地走快些,头晕脑胀,直觉天地间只剩我一人的脚步声。我害怕地转身,却看见他脸颊上的泪珠。也许是融化的雪却又分明带着温度。
我愣住,他尴尬地别开脸。我朝着他依依伸手,他缓缓握住我的手。心在一瞬间不能自拔,虚空的虚空中我握住了我渴望的。
我们手牵着手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一丝力气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用尽。
“子玉——”
“怎么了?”他的长手勾着我的腰,放柔声音道:“试着靠着我,你太累了,不要硬撑着。有时候稍稍的弱势……”
“我明白。”我打断他的话,默默搭上了他的腰。
天很快暗了下来,天地一片肃静萧索。本就饥寒交迫的我们举步维艰,却又绝对不能倒下。全身唯一不冷的地方就是他紧紧握住的右手。渗出的点点薄汗,一直暖到了心口。
“我对这一带不熟,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到?”
我抬头无奈苦笑,“回不了朱家村,不过上次我迷路也是从这里走的,可以到高家岙。那里有人家。不远了,我们一定可以撑下去。”
他侧头望着我,目光焦灼,随即低头*我的唇。也许是没有力气抗拒也许是心甘情愿,我默默闭上眼回应他深沉的吻。他紧紧拥着我,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耳旁响起满足的喟叹,“有你,我就一定可以撑下去。”
我别过眼羞于看他深情款款的眼。无论将来如何,我的默许,他的表白都注定了我们以后不可能毫无牵绊。这一点,他懂我也懂。我心喜悦,却不知他是否如我一般。
我默默抓紧了他的手,我的不安他懂,他将我的手覆在他的胸口轻叹,“即使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我依旧自私地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然后给我即使只有一丝丝的回应。因为你的冷漠伤了我一次又一次,让我以为……”
他的高傲我明白,扬起嘴角我抬头望他对他说:“我很庆幸是你。”
“为何?”
“如若不是你,因着我是女儿身我怎敢让你知道。”
“你的意思是若不是我知你是女儿身或许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倾心彼此?”
看着他微微拧起的眉,我黯然垂眸。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没有如果。这种感觉来的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在他不知我是女儿身之时,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但是那时他绝对不可能喜欢我。我和他相识不过短短三个月,我对他动了心,而他亦是心动,只是我无法猜测他的爱能持续多久,我不敢想。却隐约知道总是要面对,就像我知道现在我要面对他的爱,终有一天要面对他的不爱。我甩甩头,抛却这纷杂的念头,顽皮地眨眼笑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何必去追究那如果。”
“命中注定?”
“解释不来的,解释了也无用的还不如就这样相信,不是很好?”我轻笑带过。他伸手轻轻抹去我眉梢的雪沫,“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你需要我?”我愉快地笑,掩饰心里的空寂。他需要我,就像需要我父亲那样?还是我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