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定选择了投湖自尽。跟着他的宫女说他一不小心滑进了湖中。听到这个消息我侧眸看着子玉，他漠然别开眼。
后来我问过小银，是不是我做得过分了？她说，陛下只是不喜欢你涉及太多事情，有的时候你装作不知道不是更好一些，太聪明未必好。也许她说的没错，可是我不傻更装不了傻。若是他不认同完全可以阻止我，越是默不作声我越是担忧。因为要等京兆尹的传审，竟是在南蘅殿一住便是一个月。
夜，月色清辉。已有了冬特有的冷。我裹着锦衣坐在廊前，脚搁在阶梯上，双手撑地舒服的后仰。他却是蹲下身浅啄我的唇。我猛得抬头，撞到了他的额头。一声凄厉的喊声引来了无数的宫女内侍。他笑着坐到在地，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我揉着发疼的额头，恨恨道：“难道你不疼吗？”
他笑着摇头，几乎说不出话来。我赌气转过头，起身。
“对了，今日夜太师呈上的名册是你的意思？”
“恩，我定好后要爹过目的。”
“这样啊，你为何还要把朱清留在京畿之地，不若给他个官放远。”
“子玉，他是个有才之人，你选中他做状元定有你的理由。他反对我是真，可是他对你定是怀着赤胆忠心。这样的人能用。只看你怎么用了？”
他望着我，眼神渐渐飘散，心不在焉。我垂眸，“我是不是又自作主张了。这是我的见解，但是我为官之日尚浅，识人也不知是否准。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
“未央……”他轻声唤着，扯了我一下，扑倒在他身上。一阵窘迫，想要起身却被他搂紧。就这样他躺着望着我，伸手抚弄着我的唇，笑容如幻。“未央，你天生就适合做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子玉，我……”我低头，却是看见了他粉嫩嫩的薄唇，别开眼，挣扎起身。他压抑的声音传来。“别动，未央。”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我乖乖地一动不动。坚持了片刻只觉得手臂都酸。他伸手将我的头压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我缓缓阖上了眼。
“子玉，我是不是多管事了，我没问过你就替你擅自决定了你身边的人的去留。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我……”
“未央，今日的你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就问个一清二楚。”
“诶？”我想抬头，脸颊蹭着他的衣衫，视线却停留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衣襟上有金龙在游弋。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低语，“你所担心的，犹豫的，都可以问，我会一一解答，直到你的心里再没有一丝犹疑。”
“不……我只是想问，你怎么看待我这样的办事手段。是不是妨碍到你了。”
“傻瓜，你的能力不需要我承认。当初你能一手掌着帝位归属，而今的你，只要你愿意，我宁愿被你掌控。”
我暗暗吃惊，一种不安油然而生，冷汗淋淋，我在内心苦笑，我始终是无法忘却眼前这个男人是帝王。再怎么亲密也还是无法逾越的。整个人僵住，无法思考。
“未央，你怎么了？”他轻抚着我的背，低语，“你不是又误会我说的话了吧？”
“子……子玉，我从没想过要掌控你，竟是不知你原来是这么想的。”我闷闷地开口，我们始终还是不一样，我们之间的天堑如何去跨。
“未央，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我只是很高兴你肯留在我身边。无论怎样都好……”他松开我，捧起我的脸，我别开眼，咬牙忍着泪。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明白吗？”
一滴泪落下，我慌张回眸，看见他脸颊上我的泪。伸手去擦，手忙脚乱。
“你为什么哭？”他问，我不知如何回答。“未央，你别哭。”
“子玉，我不喜欢权，从爱上你那一刻开始，权力对我来说都成了负担，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只把我看成未央，只是未央。”
“未央，已经不可能了。”
良久的沉默，我望着他，泪盈于睫，狠狠咬牙忍住不落泪。
“在你笑谈天下大事的时候，我爱上了你，在你纵横捭阖的时候对你不可自拔。我不能欺骗你，说只是爱你的女装典雅，绝色倾城。我爱的未央，是完完整整的未央，完完全全的你。”
他轻语诉说着他的爱恋，而我趴在他的身上，闻言竟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心跳得那么快，仿佛就要跳出来。我伸手按着心口，犹自不敢相信，睁大眼望着他，痴痴迷迷。他抬头轻轻啃咬我的唇，火热的吻让我不由自主地抱紧他。衣裳凌乱，我含羞垂眸，看着身下的他。
“未央……”他轻叹一口气，搂着我起身，一把带入他怀里，向内室走去。
“陛下，皇后娘娘闹着要见你。”新升的内务总管李公公急急跑来。却在看见子玉怀中的我时，慌张跪下。“陛下，皇后娘娘在南蘅殿门口。侍卫们不敢拦也不敢不拦，又不能伤了皇后，所以奴才来禀报陛下。看是不是……”
“不见。”说着他低头吻我。我的双手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衣襟。侧头躲过他的吻，“子玉，你该去见见她。”
“给我一个理由。”他望着我隐约有些生气。“你确定要在我对你欲罢不能的时候把我推给别人？”
“子玉，你说到哪里去了。”脸绯红，气息不稳，“我只是要你去见见她，问她为什么要闯来这里。当然我们两都知道她来这里是做什么？可是你……”一紧张又开始语无伦次。
他低头啃咬着我敏感的耳垂，笑语，“不急，你慢慢说，找到说服我的理由，我就去。”
“子玉，别这样。”我伸手推开他的脸。整张脸火辣辣的，却偪着自己可怜兮兮地直视他的眼睛。“你听我把话好好说完不行吗？”
“你说。”他笑得一脸桃花灿烂。我恨得牙痒痒很想咬一口。
“皇后毕竟是皇后，就算你将他当做摆设，那也要好好呵护。何况她背后还有安趾。”
“恩，我除之而后快的安趾。”
眼角余光瞥见红衣少女飞扬而来。我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唇，谨慎低语，“她来了。”
看着子玉微一拧眉。随即放我下来，我正想走，却被他一把扯住。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为我整理衣裳。我简直无地自容，又不能躲开，谁知道躲开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夜未央，好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劈头就是一句辱骂，还好我已经见识过了，不以为意。倒是整好了衣裳的子玉突然低头吻了下我的脸颊，笑语，“好了。”
我望着他，眼角余光却瞥见苏绛举起了手。我并不曾眨眼，子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瞬她被狠狠甩开，撞进了侍女怀里。我微抬手扯住了子玉的袖子，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回头不解地望着我。
我轻咳一声，干笑，“有事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要有过激的动作。”
“夜未央。”他低吼。我侧头看见隐约含泪的苏绛，一阵恍惚。腰被搂住，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贴向他，他恨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准你分心。”
“子玉，我只是在想那时候因为她，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嫉妒。”
“嫉妒？”
望着那红衣少女，那一夜仿佛又回到眼前。仿佛再次经历那种痛，此时此刻的她定是更加痛上百倍。我痴痴呢喃，“那一夜，我在品酒轩等了你好久，你就是没来。找你却发觉你在接待贵客。”
“未央，那些都过去了，我知道是我错，你也说不再计较的。”
我抬头望着紧张的他，啼笑皆非。“谁在跟你计较，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眼前的她是爱着你的。”我伸手指着她。子玉，正因为知道她是爱着你的，所以我不忍，不忍对她那么残忍。
“这又如何？后宫佳丽三千个个对朕有心，我就要一一安抚？”
我愕然抬眸望着他，突然之间只觉得心口一阵闷闷的。也许他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望着我眼神慌乱。
“你们两个简直目中无人，当这里的人全死光了，看你们两个大男人亲亲我我？”苏绛尖锐的声音响起，吓坏了正在神游的我。我踉跄后退，子玉来不及搀扶，我跌坐在地。
她的笑声在耳边疯狂的响起。我所处的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是我看她的眼神是怜悯的。而她甚至不敢看我一眼。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偪入绝境，如此疯狂，不顾一切。子玉抱着我起身，回头冷声道：“送皇后回去。”
“陛下，你就这样不肯见我，不肯和我说一句话？”她疯狂地扑上前来，抱着我的子玉向前一晃。我的头撞上了门框，一阵头晕目眩，我昏厥。
醒来，子玉就守在床边，不停地笑。我开口，声音沙哑，“苏绛呢？”
“我让人把她送回去了。”他说着紧紧抱着我，“未央，未央……”
“怎么了？”我笑，“这么开心。”
“我要做父皇了。”
“父皇？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伸手推他，突然我愣住，父皇？下意识地伸手抚着肚子，不敢置信。“子玉，你说什么？”
他缓缓松开我，抓起了我的手，欣喜若狂。
我捂住嘴犹自不敢相信。“我没听错，我真的……这是真的吗？”我的心在这一刻，乱成了一团。我很开心，却也很担心。极度的喜悦与忧心，如此矛盾着，只觉得头晕眼花，再度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