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人这样就扫兴了。”马刺史咧着嘴笑，醉眼熏熏。我冷声道：“扫兴也比扫地出门好。马大人要你办的事你可办妥当了。此番前来不是为了陪你喝酒的，见谅。”这个恶人就让我做好了，想来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日子。京官与地方官本就是在两条道上。
“夜大人此言极是。”马刺史打着酒嗝，转身吩咐下人去取。
我出声阻止，“不必了，马大人。等下我和仁王去你书房。”
“也好，也好。”他显然已经醉了，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了。亏他还能听清我的话。我起身，看着刘子玉，很温和地笑。他微微挑了下眉，“现在？”
我用唇语说：“你还没吃够？”
他忍俊不禁，起身却是一个踉跄靠在了我身上。我刚想推开，他呢喃着，“扶我。”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继而搂住他的腰。“小心点。”
马刺史已然醉了，我要府上的人带我们去书房。那侍从犹豫地望着马刺史。我笑问，“马大人，我们现在就去书房，方便吗？”
“正事要紧，我们现在就去。”他跌跌撞撞向前。我忍着笑扶着子玉跟着。
“你笑什么？”他伏在我耳边呢喃。
“恩，看他那样子喝得差不多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趁此套话？”我不自觉得抬了抬肩。他却是动都不动一下，压得我肩疼。
“恩，好办法。”他呼吸间带着浓浓的酒味，熏得我都要醉了。走了没几步，马大人回过头问，“仁王醉了，要不要先送他回去？”
“他没醉。”我干笑，虽然我不确定但是话总是要说的理直气壮一点。仿佛是为了迎合我的话，他站直身笑道：“我没事，顺道去了。”
拿到飞鹰寨的地形图，我借口不舒服就回房了。一张纸，寥寥几笔，朱笔勾出飞鹰寨所在位置。我琢磨着，飞鹰寨怎么可能将居住范围布局在离水源那么远的地方。飞鹰寨虽说是土匪窝但是不可能只有纯粹的青壮年。还有一点就是角落处的私人印章好像不是马刺史的。
笔的末端轻轻地磕碰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啪啪声。
“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猛得坐起身子一下子就撞上了他的下巴。我揉着额头，心里不禁嘀咕哪有这么吓人的。
“你没事吧？”他着急地问。我回过头只见他皱着眉头揉下巴。我笑着摇头问道：“什么事？”
“恩，只是觉得有必要同你上商量一下。”
“商量？”我纳闷，抖了抖手上的纸。“这图是假的。”
“为何这么肯定？”他瞅了一眼，“我看着挺像真的。”
“这份手稿至少也存了潮州和益州的交接处，处于无人管理的地段。我不觉得马刺史会早早就去查探好飞鹰寨的位置。这份手稿是很久之前的，印泥的颜色很深。”
他伸出食指摸着那印章，轻笑。“真的是呢。”
我抬眼望着他笑颜，有点闪神。我慌忙垂眸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地图。这图其实未必是假的，只是它的来处有待确认。
夜幕降临，我轻车便行驱车赶往潮益边界。
临行之际，下起了小雪。他撑一把伞，雨雪打湿了长袖。
“子玉，你回吧，我这就走了。”我掀起车帘朝外望。他扬唇，笑容柔和，仿佛是石子扔进了平静的心湖，激荡起阵阵涟漪。那一霎那对望，他黑眸闪耀。我搭在车窗上的手默默收紧，依旧克制不住心跳。
“公子，你哪里难受？”小银说着来抓我按着胸口的手。我慌忙推开了她的手，急道：“没事没事。”
“坐上车开始你就这样了，还说没事？”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把酸梅拿给我。”
“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回头望着她，两指一拈弹她额头。她扑哧一笑，“公子这次小银是真的不敢讲。除非你答应我不生气不怪我。”
我点头。
“你喜欢上仁王了。”
她肯定的语气，让我的心猛得一跳，久久不能平静。良久的沉默，小银安静垂眸。我凄楚一笑，“这么明显吗？”
小银急忙摇头。“公子，小银跟了你十六年，你看他的眼神那么迷茫，小银定是能猜出个大概。换了是其他人，且不论公子在他们看来是个男子不会往那方面想。即使是他们知道公子是女子也看不出来。”
“小银的意思是我表现的不明显罗？”我笑着开口想缓解心理的紧张。小银却是定定望着我，在她坚定的眼神里，我无所遁形。我凄然地笑，“别这样看着我。”
“公子，其实不是你掩饰的好，是你自己也不明白对仁王是什么感情吧？”
闻言，我错愕地望着小银。“你……”
小银微微别过头，双眸隐隐含泪。“公子，感情的事，若不是亲身经历，你不会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是公子，小银求你了，别喜欢他。你不能喜欢任何人，小银不希望看见你痛苦。”
“痛苦？”我支起腿，斜眼望她，“你现在很痛苦？”
我看见小银抬起头一脸惊慌失措。“没……没有……”
我抓着她的肩冷声道：“不准找托词，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她不语，我不安，不禁加重了语气。“我说过，有朝一日会给你自由，你痛苦什么？”
“公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喜欢他，可是他……他……”小银哽咽着，继而放声大哭。我默默握紧了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日夜跟在我身边，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谁？”
“是小银高攀不起的人。”突然间她坐直身子，擦着泪。我拧眉，烦躁地问，“谁？”
“公子你别*小银，说出来后小银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在公子身边呆着。”
望着她泪眼婆娑，我叹了口气。“是子维？”
“公子——”她猛得抬头，惊慌地捂住了嘴。我微微一笑，“我身边你高攀不起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公子，对不起。”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却是被我再度惹出来了。我伸手轻轻地擦着她的泪，低声安慰，“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