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走进春苑，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子玉默默伸手搂着我，轻声道：“不怕。”
“子玉，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我需要好好的和爹还有师傅谈一谈。”
“这并不是你要我离开的理由我想听真正的理由。”
我抬头望着他，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说：“子玉，你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是北皇，你怎么可以随意离宫。这个且不说了，不会有人知道，幸好也没有太后管着你……”
太后，我突然想起了婉婕妤，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一团乱，彻底将她的事给忘了。我一阵内疚。
“未央，怎么了？”
“子玉，婉婕妤母子现在何处？”
“你终于想到还有这一回事，不然只怕你离开了京城，也不见得会再想起来了。”
我低头，微微拧眉。我又不是故意的。“放心，你答应他们的事，我已经替你做了。”
手收紧，还不能将他的手腕满握。“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那时你不想见我。”
“你说的没错。”我抬头望着他，缓缓松了手。“既然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好，你进去吧，我回宫了。”
我抿唇，看着他转身。我伸手抱住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未央，你怎么了？”他着急挂心，想要转身。我抱着他呢喃，“不要转过来，我只是害怕，先哭够了就可以勇敢地去面对了。”
“傻瓜，你爱哭多久就哭多久。”听着他温和的沙沙的嗓音，心渐渐平静。不知过了多久，我伸手抹干眼泪跟他说，“你走吧。”
“啊？”他大惑不解。我瞟了他一眼，“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看着他故作夸张地拧眉，我扑哧笑出了声。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去吧，你师傅和你最怕的爹在里边等你呢。”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着春苑花厅走去。那里只点着一盏煤灯，晦暗不明。我低头，默默跪下。
“未央，你有什么解释的吗？”
“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必须尽快的处理。”
子维走到我面前，将手递给了我。我缓缓摇头，子维，就让我跪着，不然我怕很多话说不出口。
“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叹了口气，“对簿公堂。”
“你真的觉得可以吗？”我抬头，灯光灰暗，师傅坐的远，看不见他的表情。
“师傅，那个朱清是个难以应对之人。他执意要与我对簿公堂。”
爹拍案而起，“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若是上得公堂，即使清白即使可以全身而退也难以向所有人交代，何况以你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上公堂意味着什么？”
“爹我知道，但是目前为止还没到那个份上。我正在努力寻找，看是否有人可以帮我说服朱清。”
“他赶在你离开之前对你提起告诉，看来他是想要你身败名裂。”
我默默垂眸，师傅说的没错，所以很可能没有转圜的余地。爹走到我跟前，低声道：“此人留不得。”
我抬眸，慌张伸手抓住了他的下摆。“不，爹，他没错，何况现在他若是出事，我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些爹都知道，只是……对了，陛下批了没有。”
“今天本来是可以拿到的，但是我拒绝了，我要处理好这件事再说。”
“看来你又要再等一阵子再走了，真不知这是冤孽还是讨债的。”师傅站起身向着我走来。三个人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黑暗中，我垂眸，心神不宁。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爹长叹一口气，我的手依旧紧紧抓着，“爹不要，我们两人若是都扯进这件事，对夜家来说极为不力，你绝对不可以。”
“未央你回去吧，为师是不会让你爹插手的。”
师傅突然开口，让我错愕，侧眼望着他。他默默俯身扯着我站起来。“你可以回去了。”
“霍白，我可没有说……”
“夜兄，这件事我们再谈，让未央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一日，她也够累了。子维你送她回秋苑。”师傅一点不理会，只是将我推给子维。我咬唇，转身离去。我该相信师傅，他既然说出口了，一定是有能力说服爹，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让他们好好商量一下，让我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未央，你怎么样？”
我侧眸默默望着他，双手不停地绞着。“子维，今天下午我对你……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只是……”
“知道你是无心的。”他低头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慌张后退，惊惧地望着他，连连后退，慌张转身离开。全身心的无助慌乱，走下台阶的时候滑了一跤，就这样扑倒在地。望着近在眼前的花盆，有一片菊花悠悠飘落，散乱的发丝扑散在泥土上，只是一会儿已是落满了花蕊。
子维伸手将我拦腰抱起，我急道：“子维，你放我下来。”
“你的脚扭伤了。”
“伤了也不要你抱，你放我下来。”我盯着他，默默咬唇。他勾唇浅笑，“未央，我只是想留下一些好的回忆，即使是我一厢情愿。”
我默默望着他，默默咬唇。子维，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非要说出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未央……”柔和的嗓音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寂。我回身，望着缓步走来的子玉。他并没有听见，是吗？我不确定。我咽了咽口水，低头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落下片片飞花。正犹豫着怎么解决，突然被子玉抱入怀里。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摔倒了？”
我伸手推他，用很轻很轻地声音对他说：“放开我好吗？”
“你不懂怎么处理，我帮你处理。”
“诶？”还没反映过来，人却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啊——”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咬住我的耳垂，低喃，“好喜欢你的反应。”
“诶？”我不解。“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答，却是抱着我转身。望着子维，我无助地转头别过眼，我已经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朕送未央回去，六弟请回。”
“四哥，麻烦你了。未央……”
我默默转头望着他，咬唇。他笑，无言的落寞。“我走了。”
我抿唇，默默点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子玉的肩膀，却犹自不自知。他走之后，随着子玉的一声哀号，我错愕地望着他。
“你可以松手了吗？”
“诶？”我猛得松开双手，连连摆手。“抱歉，抱歉。”
“如果舍不得，你可以把他追回来的。”
“你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抬眸望着他，突然转念一想故意道：“你说的没错我舍不得……”
他却突然低头吻我的同时，唇微微开合，对我说。“未央，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真的会误会的。”
我狠狠咬住了他的唇，瞪着他。“误会就误会。”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沉默不语，抱着我走回秋苑。我垂手，冗长的衣袖拖过地面，窸窸窣窣。“怎么？累得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吗？”
我侧头枕着他的肩，缓缓闭上了眼。
“其实我听见了看见了，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很为难。”他低低呢喃。
我骤然睁开了眼，“所以你就帮我狠狠地伤了子维，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我最不想伤害也最不能伤害的人就是子维。”
“当他抱起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抱他？”
突如其来的问题，我错愕，直觉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你抱的人是我就好了。”
打量着他，瞟了他一眼，恨恨咬牙，“这就是你所谓的你喜欢的反应？”恨恨咬唇，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味道还是因为直觉？也许紧紧是因为他的怀抱有一种让我安心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
回到秋苑，小银已经准备好热水。洗去一身落叶，泥淖，趴在窗口翘着脚，上药。
坐在案前的子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我伸手按着脚踝，有点点刺痛。
“子玉，夜深了，回宫吧。”
他倒是悠哉，“我要丹红。”
小银去柜子里取，我笑道：“小银别理他，要批阅奏折回御书房去。”
小银愣着回身看我，进退两难。子玉的手缓缓搭上书桌，作势起身。小银慌张伸手去拿，颤抖着双手，搁在案前。“陛下，你要的丹红。”
抹好药，我扶着窗棂站好。“你爱呆多久就呆多久，我睡觉去了。小银……”
“你还真是……”子玉怒极，起身向我走来，拦腰抱起。
“刘子玉……”
“叫子玉。”
“刘子玉，你是嫌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恩，害你一辈子都离不开刘子玉。”
“刘子玉。”
“叫子玉就好。”
“我知道。”诶？我刚刚说了什么话，抬眸却看见他隐隐含笑的眸子。“原来你知道。”
“刘子玉……”一声咆哮，响彻秋苑。慌忙捂住嘴，难以控制。四顾没有听见动静，深深吸了一口气，恼怒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