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夜读，那泛黄的纸张，淡墨晕开的黑字，让我头疼。小银默默研墨，而我无心阅读，只是睡不着坐着打发时间。师傅端着药走了进来。
“师傅今天我喝过药了。”我抬眸有些畏惧。
“我知道，你贪凉，这么大晚上的开着窗。小银你记住好好地关着窗，这不是药是药膳。特意给你煮的夜宵。”
“师傅你还没睡，是不是爹还没回来？”
“恩，应该回来了，我管他这么多做什么？”师傅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我猛得站起身呢。他急，“未央，你要去哪里？”
“师傅，你不要再瞒着我，我爹是不是去找子玉了。”
“没，怎么可能。”
“我不信。”我起身朝着春苑而去，师傅和小银却是死死扯着不让。我慌张却无能为力。“师傅，至少让我确认一下爹没事，我不放心。”
“公子，老爷回来之后脸色就很不好，也不知道在仁王府发生什么事了。我……我们瞒着你就是怕……”
“小银备车。”
“公子……”
“师傅，小银，我要亲自去一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总是要有个了断。”我淡然望着紧张的两人平静的笑。看着他们缓缓松手，我松了一口气。马儿似乎知道我着急，不久之后便停在了仁王府门口。那大红的灯笼，威严的石狮依旧，我下车，大门洞开。我提着下摆走上台阶。他在尽头等我。我笑着迎上去，冷嘲一句，“你似乎知道我一定会来？”
“你一定会来的。”他笑，不带一丝的感情。我突然笑了，我们是多么的相像，知道用虚假的笑来伪装自己。
“你笑什么？”
我抬眸，“因为你是真的很懂我，我的心思从来没有逃过你的眼。”
他沉默不言。我笑问，“怎么？我们就站在门口谈话？”
他闻言转身朝里走，我默默跟上。大厅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他在主座上坐下，随后的我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他呵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大厅，只剩我们两人。我喝着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房间。第一次来仁王府的大厅，简单的摆设，青花瓷里擦了一支白莲。我的手扶着扶手，轻轻地敲着。“未央，你来不是因为有话要说吗？”
我回头望着那头的他，声音传到我这里仿佛就像是一声叹息。我垂眸低笑，“我爹和你说什么了？”
“你爹要我准了你辞官的请求。”
“你没准？”
“恩。”
“为什么？”
“是你要辞官而不是你爹要辞官，你不觉得怎么说也与他无关，不是吗？”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清淡。我默默搁下了茶盏，缓步走向他。我越走近，他的手就越是紧握。我嗤笑，“我来了，你是不是就准了？”
“如果你舍得你爹你娘，那么你就走吧。”
“子玉，你什么意思？”我咬牙，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下摆，克制着那冲动。
“我不准。”他挑眉冷冷望着我。
“不准？不准什么？”我的声音克制不住的尖锐。他跨一步，站在我面前，十指轻轻挑着我握紧成拳的双手。我张开手，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愣愣望着我，我勾唇笑，“无论你准不准，我都会走。”
“你若是出了京都一步，那么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爹。”
我回身，“你不会，朝堂之上，你需要我爹。”
他冷笑，眸子里满是疯狂。“我发誓，如果你踏出京都一步，我就毁了夜家。你若是不信，就尽管走。”
我默默望着他，一阵心悸。“子玉，夜家并不需要你去毁。早就已经毁了。”
“未央，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若走，就等着看夜家灭九族。”
我扬手，“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紧紧握住我举高的手，低语，“这一辈子，就你一个人扇过我耳光，有第一次没第二次。”
我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他甩开了我，我踉跄一步，差点跌倒，手肘撞到隔着青花瓷的小几。花瓶跌落，碎了一地。我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白莲，不知所措。他拖着我后退，低低呵斥，“你傻了，怎么不躲开。我看看有伤到哪里？”
指尖的鲜血滴落，染红了那洁白的莲，一身血色。我猛得推开了他，回过身漠漠望着他，笑语。“你会后悔*我留下来的。”
“未央，你的手。”我低头默默看着划开的口子，笑语，“好疼好疼。”
“未央，对不起，我不该推你的……”
我抬头冷冷打断他的话。“子玉，最后问你一次，你让不让我辞官？”
他默默望着我，薄唇轻吐出两个字。“不准。”
“好，很好。”我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泪，转身走，一滴清泪滑落很快被风吹干。子玉，你为何要*我至此。他挡在我面前，问，“我宁愿你恨我，也不准你离开我。”
我摇头，脉脉望着他，嗤笑，“我不恨你。子玉，我爱你啊……”我爱你，你又为何这么*我，*着我站到你的对面，跟你说我恨你。不，我不恨，爱已经很让我累了，我不会再浪费心力去恨。
他的眸光一闪，“未央，你是在求我吗？”
“求你有用吗？”我克制不住自己的笑。他漠漠望着我，那寒光让我心悸，原来剥去一切看去，他不过真的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他也真的受不了我不将他放在心上。
“没用。”他的回答与我预想的一般决绝。我伸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失神地呢喃，“对不起……”
“未央，我怕放走了你，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子玉，你要的是什么我或许真的不知道。但是为了留下我你不择手段，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心里有我？”我望着他，笑得撕心裂肺。我多想求你，不要说不是，我做过的梦还未醒，可是梦里的我依旧还清醒着。看着他拧眉，我笑，“子玉，我问你为什么要留下我？”只问一次，想要你一个答案。
“因为爱，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你要的一切，等我。”
“等？”我笑，“我连我自己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给，我怎么等？”
他垂眸将我的手握入掌心。“你要的是牵着我的手走到世界的尽头。我也是，所以求你给我时间。”
我含泪微笑摇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你永远不会懂……”我不是非要牵着他的手才能走到世界的尽头，我也不会是那个在世界尽头等他走向我的人。我更不会是一个重蹈覆辙的人。话已尽，情已成殇，我叹了口气，从他身侧经过，跨出了门槛。
外边师傅和小银守候着，见我就问。“怎样？”
“我想回去要好好跟爹解释了。”
“他不准？”小银吃惊，“不会，今天下午的时候还……”
“小银，够了，我不想再说了，我们回去吧。”
“未央，你确定，他不会改变心意了？”师傅抓住我的手，“如果你没尽全力，你不可以说放弃。”
“师傅，这事你让我怎么尽力，挣不开逃不掉，其实留下或离开，与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离开又能去哪？留下又能去哪？我冒不起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