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衙门，迎面而来的董大哥怒气冲冲。
“董大哥，抱歉，是我让京伟拦人的，忘了吩咐他让你进来，他和你不熟，所以……”
“未央我不是为这个生气，怎么有没有误了时间。”
我浅笑，“没有顺利应付过去了。你呢？这么急赶来，是有什么进展了？”
“对了，说起来，要为你引见一个人。”董大哥引着我向外走。衙门口台阶之下，一布衣孑然而立。莫名觉得熟悉，迈步走下阶梯，渐渐看清他的眉目，愈加觉得熟悉。
董大哥兴奋。“未央，这是齐锦新齐先生，朱清的师傅。”
我打量着他，“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他望着我，面无表情。我突然想起了那日车夫带我去看他儿子的师尊，我低呼，“是你……”
“大人想起来了？”
“不好意思，齐先生。”我干笑，然后回头望着董大哥。他笑，“未央，齐先生就因为知道是你，所以答应来劝他的徒弟的。不过你怎么就出来了呢？”
“今天的审问已经完了。”我笑着转向他，恭敬作揖。“但是还是要麻烦齐先生了，因为令徒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我。”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我不是帮你。”
我挑眉，“我知道你不是帮我。但是你肯去说服他最好了。他再查下去，是不会有好处的，且不说我根本没做这些事，但是与我有关的事，件件都会要他的命。我怕他会出事，你好好劝劝他。”
齐锦新微微一笑，作揖。
“齐先生有礼。就此告辞了。朱清还在里头，麻烦你了。”
我弯腰上轿，吩咐小银将帖子递给他。“今夜未央的生辰，如果有空请来府上一叙。”
他作揖，转身走向衙门。轿帘落下，遮住了我的视线。倦怠的阖眼休憩。
“公子，你是不是直接回家？”
“恩，好。”我抓着帘子，沉沉睡着。醒来竟是在床，我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透过雕花的木窗，月光皎洁。“几时了？”
“亥时，宾客都散了，你倒好睡得那么香。”
“是吗？那他有没有来？”
“他？公子问的是谁？陛下吗？”小银笑着为我擦拭我的脸。我拧眉，“不是，我是问齐锦新。”
“他呀？倒是没来。你真的不介意陛下有没有来。”
“你今天干嘛老是提他，我饿了。”
我挥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到桌前。身后她低沉的声音传来。“公子，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样忍心。你难道不知道贤王他有多伤心。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生气，我只是看不过去了。”
“他今天来了？”我回身望着她，垂下了眼眸。“小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
小银连连摆手，“公子，对不起，我气糊涂了。只是……今日你一回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我不敢让别人抱你。正好贤王来了，二话不说就……虽然他没说，但是他在你床头守了你那么多久。温柔痴情，几乎落泪。也许是因为我在，所以他没有落泪。我不忍，后来我就走了。后来他又守了你许久，前面宴乐，而这厢只有他静静守着你，痴痴看着你。我于心不忍，你难道连一丝笑容都无法给他吗？”
“小银我没有，他依旧是我最在乎的朋友，只是真的无法接受他的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绝情，我只是不想再伤他了，却还是伤得那么深。我是不是错了？”十指无意地滑过桌沿，口里的糕点依旧甜丝丝的，却难以下咽。
“公子你没错，不爱就不要给他希望，谁说不是呢？”小银默默垂下眸子，失神地望着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那已经冷却的茶，凉透心扉。我的手一颤抖，茶杯跌落，碎成片片。我拧眉别过眼睛。“让人来收拾。”
“我来好了。”小银笑，蹲下身子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我迈步走向廊外，微雨帘帘。伸长手，从檐上滴落的雨水从指缝间流下。一滴滴清水恍惚是那些弥留在我身边的凉薄，心也这般凉薄，没有一丝温暖。我该怎么办，子维，我该怎么对你……
廊桥那头，子玉疾步走来，于定为他撑伞。却几乎追不上他。我拿了伞向着他跑去。跑得太急，直直扑入他怀里，伞更是碰到了他的肩撞落在地。雨淅淅沥沥，我慌张摆手。“对不起，我……”我弯腰去拿伞。他却是抱起我。于定赶来，急道：“虽然是小雨，入秋了沾染了寒气，对身子不好。何况夜大人身子这么弱。”
子玉眼神一冷，于定弯腰后退。
岂料子玉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未央身体很差，你伞拿稳一点。”
于定干笑着将伞撑好。走进屋檐，要他放我站好。扶着他的肩我笑问，“你为什么要来？”
“你的生辰我怎么不可以陪在你身边？”
“说起生辰一事，今日可是失礼了。”我轻笑。让他一阵不快。
我伸手拍着他的额头，笑语，“怎么了？”
“今天宴上来了什么人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
我抿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今天太累，一直睡着，直到现在才醒。连宴上都没去，试问我怎么知道谁来了？”
他低头浅啄我的唇，薄唇微微开合，在唇齿交融间呢喃，“你是故意的？”
我咬住他的唇，笨拙地*。他低低的笑声传来，让我不由得尴尬。松了口转身走，却让他拦腰抱住，耳后温热的气挠得痒痒的。“告诉我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说公堂上的事吗？”
“恩，洗耳恭听。”
“我不是好好的吗？所以……没事了。”
他转过我的身从头打量到底。“他们敢？”
我咬唇，暗笑。喜欢看他在乎的模样，喜欢他因为在乎我而生气。小银走到我身边，冷嘲热讽。“公子，你还饿吗？想吃什么来着？”
“你没吃东西？”
我伸手抚着肚子喃喃自语。“有点，这几天总喜欢吃东西，仿佛怎么吃都不够。”
“多吃好，身子要养。要什么，奴才去拿。”于定上前问着。我干眨眼却想不到什么特意想吃的。“随便。”
子玉牵起我的手，温柔地魅惑我。“你想吃什么？”
“想吃……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总是没有最喜欢的？或者特别渴求的？”
“我是真的想不到，怎么了？”我不安地望着他，看着他紧紧拧眉。被风吹散的雨水落在我的衣袖下摆，不由自主地往里头退了退，他的手握得更紧。
“未央，为何你的眼里竟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也就是什么都有。我的眼里没有可是我的心里有。”长长的衣袖拖曳在地，濡湿。他扯着我的手，不让我往里头走，执意问我要吃什么？
“小银我要醉鸡，可以了。”
“不能挑简单一点的吗？”他微微拧眉，“我不会。”
“你不会又有什么关系。”我嘲笑他，又突然睁大眼望着他，“你什么意思？是要亲自动手吗？”
于定很吃惊，慌张跪下。“陛下，这怎么可以？”
我撇了撇嘴，最讨厌动不动就跪了，以前的我也是这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以前我带兵之时也曾经做过伙夫，所以有些会。”
“会也不要你做，小银去取醉鸡。”我笑着扯着他往里走，“我有事跟你商量。”
坐在案前，我翻找着那本小册子。“明明在这的，怎么不见了。小银……”我喊没人回。
“小银不在。什么东西你这么急着找？”
我转身在画轴桶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真是想得很开，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乱扔。“给……”
“这是什么？”
我回头正色道：“青王始终是心腹大患，这可以让他永世翻不了身。”
他默默翻着册子，聚精会神。我垂眸执笔，心还是有那么一刻在痛，他终于还是在乎的？
谁知他拿着册子就要烧，我一把夺过。“你干什么？这证据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已经走了，我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可是……”我默默望着他，眼神愈加凌厉。“我不管，青王始终是个祸害，我留不得他。”
“我都能忍，你怎么？”
我扯了他的手低语，“我恨他。”
“未央……”
“不要他死，关他一辈子。”他不应，我缓缓松手。良久他在我耳边低语，“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答应你，绝对不会伤他性命。”
“子玉……”我俯身吻着他的额头，喜悦之情难以克制。也许他曾经的杀戮让我一直难以介怀，终归是骨肉至亲，我不喜欢他这样。
“公子，醉鸡来了。”
我兴奋地起身伸手去拿，却被小银一筷子敲了下去。我吓到，瑟缩伸手，“很痛。”
“小银，主子终归是主子，主子再宠你也要有个限度，怎么可以伤及夜大人的体肤。”于定柔软的声音，让小银和我同时愣了一下。随即我们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