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出征，何等的气势。在京都的兵还不及各地兵力的十一，就已经是这样庞大。我站在城楼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
“师傅，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虽然不是征战，但至少圆了我们的从军梦。”
“师傅，我不喜欢杀戮，只是想去感受一下。”
师傅望着我若有所思。“破军主杀戮……”
“师傅，有什么不对劲吗？”他匆忙摇头，敷衍地笑，“你的意思为师明白。”
“师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没事。哎呀，我们还在这干站着干嘛？我看见仁王在下面了，在招手，我们快去吧。”他转身就跑，我急急去追。“师傅，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心虚……”
一路打打闹闹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子玉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看见我走来，他跳下了马。不由分说拉了我的手就走。
“干什么？”
“等下你爹还有魏太尉要来送行，你这模样也就算了，怎么也没看见你的细软？小银呢？”
“这个……这个……”我支支吾吾。他回头呵斥，“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收拾吧？”
“小银，我没准备带小银，我让她去别的地方了，至于细软，我……我……”
“你……”他无奈摇头，立马吩咐人去我家取，又拖着我向城门口走去。
“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对于从军一事我是相当不了解，我也不知道如何做监军。魏太尉那一日也是匆匆忙忙吩咐了我一些事情，可是对于生活上的事他只字未提，我怎么会想到。现在真的很后悔，怎么让小银这么早就走了。他回头望着我无奈地摇头，“你一个已经让我很不省心了。还有那个……”
他伸手指了指在人群中穿梭的师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
我无辜地望着他，很小心很小心地说：“对不起嘛。”
“仁王，尚书大人……”有士兵报信说爹和太尉已经在来的途上。我一本正经地站好，却看见他一脸气定神闲。我抬眼目视前方，身侧不停地有士兵走过，无一例外地总会瞻仰一下他，然后莫名地看了我一眼。走得快的还要回头再望一眼。看得我很不是滋味。看着绵延成一条长线的军队，不禁叹道：“统领三军，你一定很自豪吧？”
“你也不赖，是三军监军。”
我白了他一眼，“干什么？看不起文人啊？”
“哪里敢？”
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脸就有气，转过脸不理会。
“喂……”
“干嘛？”
“你爹他们来了。”
我猛得回过身就要跑去，师傅一把拉住了我。“你还小啊？忘了礼节，你现在是吏部尚书。”
我垂眸，乖乖退回子玉身边。没有抬头但却听见了他的笑声。我挫败。
“陛下身体不适，特地要老臣和太尉来送两位。仁王，夜大人……”爹哽咽，别过眼不看我。
我咬唇默默不语。
子玉代为谢道：“多谢夜太师。”
魏太尉走进作揖，“夜大人，仁王，老夫奉陛下之命来送两位，两位定要不负所望。”
我恭敬作揖。“下臣定不负所托。”
他欣慰地点头，侧头问我爹，“夜太师，我们两个快些敬酒吧，免得误了他们俩的行程。”
爹默默无言率先端起了酒杯。我和子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这杯践行酒分外苦涩。
爹别开眼不看我，对着师傅道：“霍兄，有劳你照顾未央了，他身体不好。”
“夜兄请放心。”
“夜大人，仁王，起程吧。”魏太尉没好气地打断。我朝爹鞠躬，然后爬上了马车。趴在窗口，看着他越来越远，心里苦涩难言。
真正走在了军队之间才知道行军有多苦。整日都在走，我坐马车都坐得难受。下马车走没几步又累得受不了。子玉牵了马要我骑，差点被那彪悍的战马摔下来。无奈，子玉只好替我牵着马。看着他汗淋淋我又不忍心。“子玉，我还是坐马车吧。”
“我记得你好像晕车的，不是吗？”
“这个……”
“行军可不是一日两日，我怕你受不了。”
“可是，你这么走着也不是个办法呀？”我蹙眉，“要不我还是下马走路好了。”
他呵呵一笑，轻轻拉住了我手，踏上了脚蹬，翻身上马，坐在了我身后。“啊……子玉，你怎么……”
他伸手环住了我的腰，扬鞭驭马。马儿撒开腿跑，拐入小道，将军队远远甩在了一旁。我着急喊道：“子玉，你做什么？我们这样怎么解释？”
他低低地笑，“又没人看见，不用解释。”
“那刚刚在军中……”
“人人都知道我们两个不合，我们不如大吵一架，再回去吧。”
我瞪大双眼望着他，“你……不可理喻。”
“我觉得现在开始我们两个是蛮有吵架的氛围了。”
“子玉，你别闹了。”
“总之，日落之前我们赶回驻扎地就好了。”他低头把玩着我的手，“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的独处时间了。我们做些什么好呢？”
“做……做什么？我们还要赶路。”
“当然，这个我当然知道，这样吧我们聊些什么吧？”
我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有问必答。
……
夕阳如血，我们共乘一起回到营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抱着‘昏迷’的我向帐篷走去。
“仁王，夜大人怎么了？”师傅闻讯赶来。
“本王向来就讨厌文人柔弱，这一日不过是和她争辩了几句。一言不合，她争不过就气晕了。”子玉故意很高声的咆哮。
师傅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两个在玩什么把戏，故意掺和一脚。“什么？仁王，夜大人好歹也是三军监军，你这样，不是让我等难堪吗？”
“哼，谁叫她这么不禁吓，本王只是有事和她商量。”
“有事商量，不是威胁吧？”
“我说，你是不是夜尚书的随身侍从啊，还不去找大夫看看。”
我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师傅气得吹父子瞪眼。“老夫不是侍从，老夫是你们夜大人的师尊。快抱去帐篷，老夫自己替我爱徒看看。”
“看来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么文弱还跟来军中。”
“没有我们文弱人的头脑，看你们怎么办？”两人吵着吵着好像都有些当真了，好在很快就进了帐篷，我睁开眼劝道：“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吵了。”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转过头。师傅拖着我的手，把脉，闲闲道：“我说仁王，这里没你事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里也没你事了，你怎么不走？”
“没看见我在给未央把脉吗？”
我抽回手，无力地翻了翻白眼，“你们俩要吵出去吵个痛快，别在这里我头痛。”
师傅很干脆地站起身。“师傅，不是吧，你们真要出去吵……”
“谁说的，我去给你煲汤，身子要紧。”说着他疾步离去。我抬头望着站在一旁的子玉，笑道：“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师傅就是这样的脾气。”
“你这是在替他道歉吗？”
“如果我说是呢？”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里，低声呢喃，“正因为是你的师傅，我才会跟他吵，不然他早就被拖出去斩了。”
“子玉……”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斩’字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象那血腥的场面。
“怎么了？”
“没……没事。”我默默闭上了眼。“你已经送我回来了，还是尽快回去你自己那里。”
他低头浅啄我的唇，“晚些时候我再来。”
我点头，目送他走。师傅端着汤回来的时候，我靠着书桌睡着了。他推醒我，要我喝汤。
“师傅，你来，还要你照顾我，我情何以堪？”
“傻孩子，师傅身体可比你健朗。何况，你小子平日里什么都有人伺候，突然之间没了人，肯定是适应不了。说起来我就想问一句，小银她人呢？”
我垂眸，“师傅，我让她去找贤王了？”
“干什么？你找贤王有事？”
“没，没……我只是听说他在西岭没个人照顾的。所以……”
“他是皇子，只有人*心，你哪里需要管这么多？你让小银走了，你自己怎么办？”
“师傅，我只是担心他，所以让小银去……”
“我不管你和贤王是怎么一回事。当务之急是你和仁王。你们两个以后还像今天那样共乘一骑离开，那要招致多少闲话？”
“我……我们……”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说不出话了吧。”师傅无奈地摇头，轻轻拍着我的手，“未央，为师劝你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对不起，师傅。我……”
“你知道仁王这次去是要去娶那个天之骄女的，你怎么还这么糊涂？”
“师傅，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为师，你对不起你自己。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师傅，我要辞官。”
“什么？”师傅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你学了为师一身本事，然后告诉为师你要……”突然他噤声望着我。
“师傅，对不起，我真的觉得很累……”我泣不成声。
良久良久的沉默，师傅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你真的决定了？”
我含泪点头。
“现在的局面，为师也不得不说这是最好最明智的决定。”闻言，我错愕抬头，“师傅，你一定对我失望透了才会说这种话，是吗？”
“未央，随心所欲。为师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你快乐，要你好好的。为不为官又怎么样？和为师一样活个潇洒自在不是更好。”
我痛哭着扑入他怀里，不停得喊，“师傅，师傅，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