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着腮呆望着窗前那一颗桂花树。浓密的叶遮蔽了那娇花,唯有那丝丝溢出的香气,萦绕不去。
“公子,收拾好了。”小银的声音传来。我转过身,看见了墙角那斜靠着的雨伞。想起昨夜那场雨。他的气息仿佛还在身周肆意窜动,挥之不去。他微笑着退后一步细细打量着我,继而转身离去。那目光似炬,灼热暧昧。
“公子?”小银轻推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不禁懊恼。
“公子,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要不要车夫再等等。我去熬付汤药,喝了再走。”
“不能让子玉,不……仁王久等,于礼不合。”我垂眸苦笑,他的名字很好听,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叫出口的,却忽然发现有点心不由衷。
“也罢,我多准备些酸梅,希望没什么大碍。”小银念叨着提起了包袱。我一看那两大捆的包袱摇头苦笑。走进花厅,爹和娘都在,子玉也在。我微微拧眉,朝他行礼。
“都准备好了?”他匆匆瞥了我一眼便再度望向父亲。
“回仁王,是的。”我恭敬回答。
“那我们可以启程了。”他笑意吟吟向着花厅外行去。我向爹娘告辞,由于子玉在等,我都没能好好话别。他已坐上马车。我弯腰要上车,路那头有马车奔驰而来,那熟悉的铜铃在风中摇曳。马车在我面前停下。轿帘掀起,露出他苍白的脸。
“子维——”未语先哽咽,我垂首擦着眼角的泪。
“贤王这是要去哪里?”小银的声音传来,我回头见她一脸慌张,却没有力气追究。她低头退开了一步。
“凌,我走了,你保重。”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我抬眼望他,低语,“非走不可吗?”
他扬唇一笑,轻轻点头。最后一片秋叶落下,我蹲下身子拾起,递给了他。“保重。”我勉强自己微笑。轿帘落下,掩去他憔悴容颜。白马疾驰而过,我的至交自此同我天涯永隔。
在侍女的催促下我跨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晃荡,我扶着窗棂掩着嘴,含着梅子动都不动。夜里没睡好,我昏昏沉沉睡着。停下用午膳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站不直脚了。小银扶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公子没事吧?”
“没什么,吃多了酸梅嘴里都觉得酸。”我微微眨了眨眼,适应不了那强光。即使有小银扶着,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挑了临街的雅座,我支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菜。
突然觉得筷子被卡住了,我错愕回头,看见了他凌厉的双眼。
“怎么了?”
“若是不想吃不要糟蹋。”
我微微垂眸,尴尬地要抽出筷子,不由自主地呢喃,“不好意思。”
搁下筷子我起身走下酒楼,胃部的不适让我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这酒楼里的小二很热情,也很有新意,顾客出门的时候还会送一个竹筐你可以将大饼、干果之类的带走。小银挑了几样点心,用湿巾盖上,提了回来。
我倦怠得靠着车厢,浑浑噩噩。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脸颊上温温热热的触感。耳边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不知何处传来的痛楚锥心刺骨,我挣扎着,尖叫——“没事了。”
一声低喃,我猛得睁开了眼。一身冷汗,我微微一抬手,才发觉手上插了银针。
“为了让你醒来,真是煞费心神。”他无奈地望着我,长指搭着我的手腕。“你若是再不醒,你的手都要成刺猬了。”
我无力地扯着嘴角,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冰凉冰凉的,我打了个冷颤。他拧了湿巾默默擦着。我抬头凝望着他,他低头蹙眉的样子很认真。心不知为何失了因有的旋律。那一丝异样,让我浑身冰冷。
“怎么了?手这么凉?”他轻握了下我的手又伸手试探我的额头。
“我没事,不要紧。”
“你的马车太小,摇晃得比较厉害所以将你换到我车上了。我吩咐人多加了两床棉被,应该不会那么难受,你觉得呢?”他扶着我起身。我靠着车厢,感受那微微的晃荡,虽然不适应但至少不难受。“谢谢。”
“中午用膳之时,是不是已经很难受?”他在另一侧坐下,悠然依靠着车窗,指尖拨弄着那帘子。
我点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过眼不说话。
“到哪儿了?”
我探头望向窗外,帘子微动,帘外一片漆黑,不知何时。
他正低头看书,抬头回道:“明日傍晚能进潮州城。你手边有酸梅,如果难受就吃些。”我低头找,看见了那绣着荷花的荷包,伸手拿起来欣赏,赞叹道:“你的荷包很漂亮。”
“嗯……”他头也没抬,随意回道。我打开了荷包抓起一颗梅子含在嘴里。
终于他抬头望着我,冷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不解。“你的荷包很漂亮。”
他拧眉,扯过我手中的荷包,纳闷道:“这不是我的荷包。”
他话未尽,我只觉喉咙中传来灼烧的感觉,一口血水不可抑制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