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朝这日，我站在金殿之外，看着他匆匆走过，气势凌凌。我在殿外不知里头发生什么。太子才进了殿，新内侍监总管于定便来找我，领着我悄悄进了大殿。他敢这么做定是有陛下授意。我悄悄站立在御座下一个小角落，无人能见着我，我却能将众人看个大概。
“陛下，太子殿下能在短短时间内带回和议实在是万民之福。”魏太尉粗哑的嗓音没变，让人听了依旧难受。
“是北朝万民之福还是桑植万民之福？”爹的冷嘲热讽依旧那么明显，我暗笑。
一声轻咳，我离龙座近，听得清晰。跟着师傅久了，听咳声也大概知道身体状况。陛下的身体不容乐观。
“太师此言何意？能和议自然是我北朝万民之福也是桑植黎明百姓之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百万黄金实在是微不足道。桑植是富庶之地，太子殿下怎么就轻易应承了？”
“太子殿下宽仁，百万两黄金或许是少了，能为两国带来和平是真。”
朝臣各持己见。
“这事有什么好争论的，太子这次功不可没，今晚御花园摆酒，君臣同乐。另赏赐太子雪缎十匹，珐琅器十件。”
“叩谢父皇。”太子叩谢过后列位群臣共商政事。
益州秋寒，天灾连连，晚稻欠收。众口一词，开仓赈灾。
“陛下臣以为赈灾只治标不治本。”
“玩笑，天灾何以治本？”
“益州连年大灾，臣以为农官们该去看看，不能再拖延。”
……
朝事本来枯燥，我不甚其烦，只是今日是我第一次听朝议，兴致高涨。散朝后，我跟着于公公向着御书房而去。路上碰见贤王。我拱手欲走，他扯住我的手。
于公公会意退后五步。等了半晌他还不说话，我急道：“子维，我有话要说。”
“你好些没？”他支吾着，细细观察着我。我退后半步，挣脱他的双手淡然一笑，“没事了，早听我的话就好了。那一日，我不是护着他，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犯下大错。”
子维垂首点头。
“你和仁王，你们两个没事了吧？”我抓住他的双手急切地问。子维冷然望着我，随即甩开我的手转身走。默默望着他离去，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于公公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回过神，想起耽误了些时间。
我和于公公是箭步如飞。没走几步，遇见了太子。他也是受诏去御书房的，遇上我他微微点头示意。我依制行礼。他趋步上前，我走在他右后方。
“未央公子真是甚得父皇喜爱，伴君左右，不时召见。”
“承蒙陛下不弃。太子殿下此番出使一切安好？”我低头不去看他，盯着脚尖。
“多谢挂念。倒是我该谢谢公子，百万两黄金这数字真是个好数字。”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角。我会意一笑，讳莫如深。“多谢夸奖。”我猜不到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用微笑掩饰内心所有想法，粉饰太平的笑。
“今晚，我很期待你能来，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谈谈了。我带了一件礼物给你。”
“那么先谢过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御书房。
北皇和太子在内室不知谈些什么，我便在外间等着。那水晶帘幽幽晃荡，心神也渐渐不宁。我轻轻抓着手心里的扇子。
“未央，在想些什么？”
我猛得回过神来转身行礼，看见殿下行礼告退。“陛下，你和殿下谈完话了？”
“恩，最近身子不舒服，在里头喝了药才出来的。不想让未央看见朕病恹恹的样子呢。”北皇说着在案前坐下，朝我招了招手。
我近前站在一侧，在我平日了习惯的地方。
“未央，朕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
“陛下请问。”这个时候我不能慌，不卑不亢地问。
“皇城的侍卫同你很熟吗？”
“皇城侍卫众多，未央认识的不多，但也不少。素日里进出宫的，打过照面的更是不少。”
“如此，那朕要你帮朕做件事。”
我只微微一笑，恭敬道：“陛下严重，有事尽管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
北皇默默望着我，寂静的空间里我的不安一点点加剧，竟是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
“朕想从侍卫手中拿回一封信。”
“一封信？托侍卫送的东西很快就会送出去，陛下要的信是什么时候的？臣看看能否找到？”我抬眼轻轻一笑。
“若是已经送出去的，爱卿是否还能找回？”北皇轻轻抬手示意我更加走近一步。我上前两步。北皇压低声音笑道：“朕要的信很重要。”
我轻语低笑，毕恭毕敬。“能找到送给谁的，能否找回原信就不得而知了，臣尽力。”
“那封信是婉婕妤寄出宫给家人的。”
“这个……妃嫔不可以擅自带信离宫。臣……”我垂下头不知该如何继续，陛下的心意不明，我唯有退避锋芒。
“她自是年幼不懂人情世故，朕只是不希望这成了她的把柄。你可明白？”
“恩，这信若是已经送出去那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成了。”我微一拧眉，心下狐疑，这事既然能让陛下知道，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只是一瞬间我即刻问道：“陛下是怎么知道？”
“不错，昨夜丽妃告诉朕这件事，若是被丽妃找到证据，我必是要严惩的……她不懂事，朕舍不得啊。”北皇用手支着头无限倦意。
我俯身道：“陛下的意思臣明了。臣一定会将信件交到陛下手中。”
“今夜晚宴，想法子交到婉婕妤手中，让她也长长记性。”北皇掩嘴咳嗽，我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