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白君染终是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我虽闭着眼眸,假意歇息,可是,那血腥气,却很快在屋中弥漫开来!
我本要立即起身察看,但却再次听到了萧啓烨的说话声。
“呵呵呵!本天煞看你还能熬多久,你既不与泉儿开口,那就等同于将这肉身拱手相让,只不过,你这肉身,如今“残破不堪”,我用着也勉勉强强啊!”萧啓烨的语调之中,带着一抹讥讽与鄙夷。
“住嘴!”白君染踉跄着,从圈椅上起身,朝着我和海宝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朝着屋外走。
“啧啧啧,真是深情啊,不如,我替你开口?让她把金丹还给你?”萧啓烨的这句话,当即让我心头一沉。
“哦,不对,她若没有了金丹,那肉身只怕也会衰败死去?神女之心,在她的鲛躯里,本就十分受限,如今,若再没了金丹,只怕,她受不住神女之心的强大灵力!这可如何是好?”萧啓烨的说话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许是白君染担忧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如今的他身体虚弱,又无法让萧啓烨闭嘴,于是,只能躲出屋去。
我睁开眸子,屋内没有看到血迹,但地上有水痕,白君染应当擦拭过了。
我坐在床沿边上,心中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那镜妖,真能施展它所说的术法,那么我愿意,付出一切。
如此,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儿。
天色渐渐暗下,白君染再回屋时,见我依靠在窗前,抱着海宝仰着头,看着夜空上的星星点点。
“你们醒了?”他走到我们身侧。
“君染,你看,这夜空多璀璨,我记得,第一次瞧见夜空,便是与你在一起时。”我想到自己同白君染相遇时的画面,情不自禁的抿唇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是被白君染用渔网拖上岸的,看着满地的雪,还以为是糖霜。
“想出去走走么?”白君染望着我的侧颜,唇角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伸出手,宠溺的抚在我的发丝上。
“好!”我想了想,微微颔首。
“夜风大,便不带寄言了!”白君染垂眸看向了眼眸发亮的海宝。
海宝一听,那小嘴儿撅起,脸颊鼓鼓的,好似一条河豚。
“不怕,今夜,我们一家三口,出去走走。”我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海宝的脸颊,笑吟吟的对他(她)说。
海宝连连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白君染接过海宝,又寻了小披风,将海宝裹的严严实实后,才抱着往外走。
此刻,前面的厅堂里,静悄悄的一片。
前厅的鱼头锅已经收好了,小骨她们想必也都纷纷去客房歇息了。
我们从正门出,绕着窄道走了许久,才到街市。
这街市倒是同白日里一般,颇为热闹,街市两旁的小摊儿,都冒着白色的烟火气。
摊主吆喝着招揽生意,白君染侧过脸来望向我。
“阿淼,可有什么想吃的?”他望着我,询问道。
我摇头:“今日,没有什么胃口。”
“那我们?”他思索着:“去海岸边吧。”
“好。”我笑着点头。
我只需闻着这海风的气味儿,就能寻到岸边。
岸边寒风冽冽,白君染本能的身体一颤抖。
“还是回去吧。”我伸手,抚在白君染的胳膊上。
他却岔开了话:“阿淼,我相信,这海域之中,必定会有你的族人!”
这句话,让我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海面上。
今夜无月,但海水之中,却映照着满天的星辰。
“海上的星月,总是最美的。”我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禁感慨。
这风的气息,这海的蔚蓝,无一不让我回想起南海。
曾经,年少无知,一直想要到外面的世界瞧一瞧。
可如今,当再也回不去那个“家”时,它又变的那般可贵,那般让我心驰神往。
我缓缓闭上眼,宛如梦回南海。
我在心中默默许下一个心愿,愿白君染他们今后,一切安好。
“嘭!嘭!嘭!”
结果,才刚刚许下这个愿望,耳畔就传来了声响。
睁开眼,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禹州城内有人在放烟火。
满天的五彩斑斓,落入我的眼中,而我的目光,却在缓缓转向身侧的白君染。
本是要悄悄看他,但,眼神却不经意的与他相撞,原来,他一直在望着我。
“阿淼,人间烟火,山河远阔,都不及你,乍见之时喜欢,久处之后任是怦然。”他说完,伸出一只手,拥住了我:“阿淼,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艰辛的生下寄言!”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靠在白君染的胸膛口,嗅着他身上那清冽的昙花香味。
他或许不知,他在我心中,亦是璀璨如星海,我愿与君长相守,只是?如今,我有了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回去吧。”海风吹拂在白君染的身上,他的手,寒凉如冰。
说罢,也不能白君染再开口,便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可回到桦少公的住处后,我无心睡眠。
此时,已是亥时,夜深人静,身侧的白君染和海宝,已沉沉睡去。
白君染被萧啓烨折磨的精疲力尽,就如我那时一般,哪怕我起身,他也浑然不知。
“神女,是你在召唤我么?”一个极为阴沉的声音传来。
我陡然一惊,虽之前,已听到阿青说过,只要我想见镜妖,这镜妖就会出现。
但,没有想到,我心中刚唤了它一声,它便立刻回应了我。
这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白君染和海宝,轻声走出了屋门外。
而那镜妖的声音,竟然,是从后院正中的水池里传来的。
我立在栏杆边上,朝着水池中望去,果真瞧见了一面残镜。
之前所见的镜子,只有一个角,而这个,却足足有半面真身。
“神女,别来无恙啊!”它同我说着“寒暄”之语。
而我,却无暇听它说这些虚言。
“阿青说,你可以?”我的话还未说完,它便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