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香艳日记
汪宛夫2023-06-28 09:305,698

  梅月耳意犹未尽,跑过来撩拨一阵,发现孔孟章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小弟弟始终高兴不起来,只得悻悻然作罢,收拾好衣裙,挂上免战牌。

  娄满家的日记写得太不像话了,事无俱细,简直像本黄色小说。要是这种东西成了出版物,娄满家铁定会成为扫黄打非的对象。

  正在电脑上一边看日记,一边生娄满家的气,又有电话打进来。

  “孟章啊,我是郝束鹿啊,晚上干什么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幽幽然,听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孔孟章心想,这时候正是我方阵地即将失守之际,敌方首领前来喊话,初听上去是嘘寒问暖,实际上大有文章,且听他后话如何。

  “正准备休息呢,郝书记还在加夜班呢?”孔孟章也随随便便地问,心里却一片沉寂,等着对方回话。

  “我是想休息也没法休息啊,现在是后院起火,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啊!”郝束鹿把话说得很严重,但语气里却显得异常沉稳,并有一种政治家特有沧桑感。

  “后院起火?出什么事了吗?”孔孟章已经知道他说的很可能就是娄满家的事,却故意耐着性子,听听对方对此事的态度。“又有群众上访?”

  “你还真是不知道啊?”郝束鹿听孔孟章这么一说,才肯把话慢慢放出来。“这事啊,可能比群众上访更严重。前院起火好办,后院起火更难防啊!而且我要告诉你,这事还和你有一定的干系,你可得小心,别牵扯上你啊!”

  “牵扯上我?你是说我身边的人出事了?”孔孟章沿着郝束鹿的思路,一点点地去猜。

  “是啊,就是你身边的人,而且是你最信任的人。”郝束鹿内心里肯定很兴奋,语气里却努力透出一种假惺惺的悲伤。“你们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娄满家,他干的好事啊!整天和女人鬼混,而且还把那种事情都写到了日记上。现在,他的日记被人挂到网上了,全国,不,全世界的网民们都知道霍家湾有个娄满家,有个爱写香艳日记的官,这下子,你我的脸面可都给他丢尽啦!”

  “有这种事?真的假的?”孔孟章用第一次听说此事的语气,惊讶地问道。“据我所知,娄满家根本就不是这种人,这事肯定有蹊跷。对了,应该把娄满家找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他自己有什么话说。”

  “你就别找他了。”郝束鹿慢腾腾地把话放过来道。“刚才纪委书记找我汇报了这事,说要把娄满家找去谈话,把事情了解清楚。我就同意了他们的措施。本来,他还要直接向你汇报的,我说了,先找娄满家了解吧,孟章那边,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这么说,娄满家已经被纪委找去谈话啦?难怪我刚才给他打电话,就是打不通。”孔孟章急乎乎地道。

  “你找过他了?找他干什么?”郝束鹿敏感地问,想知道孔孟章是否真的不知道此事。

  “还能干什么?他们办公室起草的文件,好几个地方不符合国务院的最新精神,我让他拿回去好好修改。”孔孟章立即瞎编乱造,应付疑心病重的郝束鹿。“谁知道,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这纪委也太不像话了,找我身边的人谈话,也不和我招呼一声。”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他本来是想找你汇报的,我说这事由我来说,一样的嘛。”郝束鹿似乎只是想替纪委挡住反腐败的阻力。“何况,人家纪委也说了,这只是一般性的谈话,只是了解情况。又不是‘两规’谈话,是不是?如果娄满家解释得通,此事与他无关,那立马就让他回来;如果此事证明确系他干的,并且牵涉到违法违纪的事,再‘两规’也不迟嘛,到那个时候,还得通过我们书记办公会的嘛。你说呢?”

  “行吧,反正人也去了,我们就积极支持纪委办案吧。”孔孟章很失望,但仍然对郝束鹿补了两句,道:“我不信娄满家是这么一个人。等他谈话回来后,我再当面问问他。”

  挂了电话,孔孟章还独坐在那儿发愣。他在想郝束鹿,他在想娄满家,他在想这两个人与自己的牵扯关系。郝束鹿说娄满家的事属于后院起火,应该说,真正的后院,是他孔孟章的后院,接下去火势蔓延,很可能会殃及孔孟章的前院和正厅。

  “娄满家的事有这么严重啊?”梅月耳见孔孟章神色凝重,便关切地问道。“不就是写了点什么日记嘛,能有多大的事儿啊?”

  “你以为娄满家是小学生啊?”孔孟章把脸朝梅月耳歪了歪。“小学生写日记,事儿当然大不到哪去。可现在是市政府办主任写日记,而且成为全国著名的日记,这事儿肯定小不了,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出了事可以找娄满家商量一下。现在,他自己都出事了,而且和我们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接下去事态会如何发展。”

  “你说的日记,究竟都写了什么呀?”梅月耳很好奇。她从来没听说过,写日记会给一个人的命运带来重大影响。

  “喏,你看!”孔孟章右手拖动着鼠标,将光标点到了某个位置,停下道:“看到了吗?这些就是娄满家写的日记,写得赤裸裸啊,很黄啊!”

  梅月耳睁大眼睛,边看边轻轻地朗读起来:

  某月某月,星期天,8—12℃,多云。

  早上醒来以后,又和小唐做了一次爱,居然又射了。要知道,昨晚已经射了三次,自己都佩服自己。十点半回家,到办公室转了一下。下午陪孔市长接待省民政厅领导,晚上在家里吃饭。

  今年以来,一切都非常顺利,办公室的工作很让孔市长满意。……不仅各项工作上台阶,玩女人也创了新高,终于玩了小邵,还和小潘玩上了,玩得最久最固定的还是小唐,还有小傅很快就会上手,待玩。前几天孔市长说要推荐我上副厅,唉,今年真是好年辰,又交官运,又交桃花运。不过,不管是官做大了,还是手头的女人多了,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身体。

  总结今年以来的工作,那就是吃饭、喝酒、搞X、收钱。啊啊,这也的确是现在领导干部日常性的四件大事。

  “别念了!这个混账东西,内心居然这么龌龊!”孔孟章打断了梅月耳的朗读,忍不住骂道。

  “有什么嘛,我倒没觉得龌龊。”梅月耳笑盈盈地看着孔孟章,调侃道。“至少,他比你诚实。”

  “比我诚实?这话怎么讲?”孔孟章不服。

  “难道他的日记里说假话了吗?”梅月耳道。“我看,他写的都是真人真事,就连最后的总结语也是有感而发。你说,你们这些做领导的,一天到晚不就忙着吃饭、喝酒、搞X、收钱吗?这四件大事谁不做呢?”

  “不至于吧?”孔孟章拉下脸来,批评道。“你这么看我们的领导干部,也太偏激了,以偏概全了吧?我们忙死忙活地干工作,你看到了吗?又要科学发展经济,又要抓稳定,哪件工作不让人头疼的?就算是吃喝,也是为了陪客人,为了把工作做好嘛。还有,梅月耳,你难道认为我也是这样的领导?整天就想着吃喝、搞女人和收钱吗?”

  “可能第四件事你做得少一些,即便收了,也只是些小数目的,因为你胆子小,怕犯事。”梅月耳一点都不担心孔孟章生气,继续评论道。“但是前面三件事,你一件都不少呀?吃喝比别人少,还是搞X比别人少?”

  “唉,你怎么能把我看成和别人一样呢?”孔孟章这个时候不甘于被一视同仁,与香艳日记的作者同流合污。“我虽然在外面也有女人,可并不是玩女人。我对你是有感情的,并不是滥情的那种。难道你认为我和娄满家一样,居然搞了这么多女人?”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很专一。”梅月耳的口气像是党支部书记表扬党员积极分子。“你做事情讲原则,有分寸,即便是对自己的情人,也很有原则性,就是缺乏一点灵活性。”

  “怎么?对情人还要有灵活性?”孔孟章不解地问。

  “是啊,为什么不能灵活点?”梅月耳道。“今天是情人,明天就不能发展成为妻子吗?成了妻子,不就不算情人了吗?你不就更专一、更用情、更可爱了吗?为什么不呢?”

  “哼,又来了!”孔孟章用手指了指梅月耳,意思是她频频犯规。“不说这些了,我们再来看看,娄满家这小子究竟写了些什么,他究竟给我惹下多大的祸事。”

  两人继续看日记,有时你读一段,有时我读一段,有时两人抢着读。特别是写到男欢女爱的那些文字。

  某月某日,星期三,9—11℃,晴。

  今天早上开了房间,约好晚上让小唐过来,小唐答应了。下午和老陈见面,收了五千元。晚上,我和小唐一起在房间里喝酒,送给她一只手提包。后来一起做爱,断断续续地,做了两个小时。后来她出血了,为什么?会不会是来月经了?

  某月某日,星期五,10—23℃,多云转晴。

  上午把孔市长在工业形势会上的讲话稿修改了一下。中午广东的客人来,陪他们一起吃饭,喝了酒。下午在家里睡觉,晚上又陪老郑喝酒,收了他一万元。到了九点半,小唐开车过来接我,我送她一只诺基亚手机。我们一起去宾馆里开房,做爱。这个小唐,一整个晚上都是不依不饶的,可把我玩累了。

  某月某日,星期六,11—22℃,多云。

  今天真是个有缘的日子。下午在街上碰到荷了。当初我们好过两年,是她主动提出分手的。这次巧遇后,我请她吃饭,聊着聊着,她就流泪了,说现在过得并不好,看来她是后悔了,觉得还是我好。晚上我到了蓝天宾馆她住的房间里,和她做了一次。她说要在这儿住一段,让我有空就去。啊,这是个伤感又浪漫的女人。看在初恋的份上,我把上次老陈给的一万,转送给了她。

  某月某日,星期二,13—25℃,阴有小雨。

  上午小邵到办公室来,要我陪她去财税局办点事,主要是帮她说说情。下午老董到我办公室来谈房地产的事,送给我一万元。晚上去小邵房间,和她做了又做。她的功夫不比小唐差,特别是嘴巴上的功夫,很有一招。她喜欢用嘴巴调情,还说喜欢吃,我就一点点地射给她。这个小妖精,既然是个食精族,好啊,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一定把她喂得饱饱的。

  “太过分,太过分!”孔孟章把鼠标一推,转过头来对梅月耳道:“这个娄满家,太不像话了,你说他写的都是些什么啊!乌七八糟的,真是不堪入目!”

  “我倒没有觉得。”梅月耳有意要和他唱对台戏,特别是男女性爱方面的话题。“我在想,要是你也有这个爱好,要是你也喜欢写日记,那么,你会在日记里写些什么呢?”

  “写什么?”孔孟章问。他知道梅月耳是在自问自答。

  “你啊,一定写得不比娄满家逊色,我知道,你的文采比他强,你以前写的那些情书,都是情意绵绵的,多美啊。”梅月耳又成了语文老师,对孔孟章同学的作文进行点评。“不过,你为什么从来不愿写写做爱的事呢?你要是敢在日记里写这些,我看啊,保证也会一鸣惊人,成为扫黄打非的对象!”

  “不不不!”孔孟章摇了摇头,道。“我即便要写这些,也没这么龌龊吧?我们之间做爱,都是有情有意,都是很美的,哪会像娄满家这样纯粹是玩弄呢?还有……”

  “还有什么?”梅月耳见孔孟章眉头紧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花花事儿。

  “我不明白啊,娄满家怎么这么强悍,居然一个晚上好几次,而且次次都能射呢?”孔孟章一向以为自己能干,不想自己手底下还有更能干的。“更让人纳闷的是,他还有个女伴是个食精族,而他居然那么大方,源源不断地给她供应粮食,……啊呀呀,真是太过分了!”

  还不等孔孟章继续发感叹,梅月耳就在他下部搜索物件,开始用手撩拨。

  “不了不了,今天不行了!”孔孟章礼貌地谢绝道。

  “不行,一定要来,我也是……”梅月耳认真地道。

  “难道你也是食精族?”孔孟章眼睛一亮。

  梅月耳点了点头,瞬间,孔孟章的小弟弟就勃然而起,雄伟地屹立在两座山脉之间。

  两人迅速剥下身体上的残余之物,仿佛行走在原始森林中的一对行人,突然发现了一条新的生命通道。

  梅月耳像是换了一个人,像是走进了娄满家的日记本,像是成了贪婪女人小邵,不停地用手和嘴巴活动着,孔孟章的情绪遭受了海浪或涌的冲击,不时地用两手支撑着,躺在那儿嗷嗷大叫。

  “来了来了!”梅月耳的手像钻机样地还在运动,但她惊奇地看到了第一滴的原油。

  她用嘴一点点地吃着,后来数量多了,就像是在喝蒙牛牌牛奶。

  “还要,我还要!”梅月耳边吃边嚷。

  “啊哟,要命!”孔孟章身不由己地喊。“你个贪心的家伙,原来你也是个食精族!”

  躺在床上,孔孟章像个被对手打败的野兽,不停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

  这是怎么啦?刚才还是批评娄满家,批评他的肮脏生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也成了娄满家?自己走进他的日记,而且还成了主角?

  难道,难道每个男人都有这肮脏的本性?

  难道,难道每个男人都在心底里追求这种肮脏的生活?

  难道,难道每个男人都将肉欲当作最高的享受?

  甚至不惜抛开自己几十年来的修养,抛开庄严的党纪条规,抛开家人的美好期望?

  是啊,每个男人都容易犯错误!而且最容易犯这方面的错误!

  不论你是普通民工,还是领导干部;不论你是政府办主任,还是堂堂的市长。你是个男人,你就生活在悬崖的边缘上。稍有不慎,就会从悬崖边跌落下去。

  第二天早上,孔孟章一来到办公室,就发现外面聚着好多媒体记者。据门卫及宣传部门的同志反映,这些媒体记者不太好惹,挡都挡不住,只好让他们进来了。最重要的是,这些记者最想采访的不是别人,而是市纪委,还有就是市长孔孟章。

  “现在舆论监督越来越厉害,记者确实不好惹,确实难为你们了。”孔孟章对宣传部的同志说,算是作些安慰。“就让他们都到会议室坐下,我去见他们。”

  一到会议室,就发现里面黑压压地坐了几十个人,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但是长枪短炮的阵势,委实不能小看。孔孟章做市长好几年,还是头一回在会议室里接待这么多的记者。

  “请问孔市长,你们政府办主任娄满家的香艳日记在网上披露后,社会反响强烈,对此,您有什么看法?”有个小姑娘问。

  “这件事,我昨天晚上才刚知道。”孔孟章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小心谨慎地回答。“事情发生后,我们市委市政府以及市纪委都非常重视,特别是市纪委,马上把当事人娄满家找去作了谈话。我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一个调查结果。但是,现在一切都还在调查核实当中,我不方便作进一步的评论,请大家多理解。”

  “请问孔市长,市纪委既然对娄满家作了‘两规’调查,问题肯定很严重,您认为娄满家的作风问题会不会带出经济问题?您对他平时的印象如何?”有个络腮胡的电视台记者问。

  “哦,我刚才说了,市纪委已经找他进行谈话,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进入‘两规’谈话阶段,只是作些了解。”孔孟章道。“据我平时了解,娄满家工作一向认真负责,业务能力很强,我们市政府的领导对他都非常信任。所以,这次发生所谓的香艳日记事件,我们都感到很意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么,您认为他写这些日记有没有可能呢?”络腮胡追问道。“您经常和他在一起工作,觉得日记里写的内容可信吗?”

  “说实在,从我第一眼看到日记的内容开始,我就不相信这些东西是他写的。”孔孟章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因为据平时的观察,我认为娄满家同志不但工作认真负责,在其他方面也都小心谨慎,为人处世并不张扬。像他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事,事无巨细地都写在日记上呢?特别是那些男女问题的事,记者朋友们,不是我替他说好话,你们想,就算他真有这方面的问题,他怎么可能傻到把这种丑事都写到日记上,等着人家来调查呢?”

  “这么说,您认为网上出现的日记是别人伪造的?”最先提问的小姑娘问道。“您凭什么作出这样的判断?”

  “我刚才说了,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作出这种事情的。”孔孟章耐心地解释道。“即便他真有那些龌龊事,也不会去写日记。除非一种可能,那就是神经不正常,是个神经病!更何况,凭我对他多年的相识相知,我认为他根本就不是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些事!”

  “您这样说会不会过分呢?”另一位记者问。“现在网上各种说法都有,全国各地的网友们议论纷纷,而纪委也正在调查当中。可您却替他打包票,认为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种事。那么,万一到时候调查出的结果证明,一切都属实,您又将作何解释呢?”

  “是啊,我也只能说说我个人对他的印象,其实我并不能替人打包票。”孔孟章道。“万一纪委调查证明此事属实,娄满家确实做了一系列的苟且之事,那就证明我平时看人看走眼,是被他蒙敝了。但是朋友们,至今为止,我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我认为他不是这种人。所以,我在此呼吁媒体的朋友们,请大家耐心等待,等纪委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希望大家既不要包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毕竟,现在一切都还在调查当中。”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前来办公室打听的人来一拨又一拨,什么人都有。可是,娄满家还是没有回来,没有回到孔孟章的身边。终于,他忍不住了,打电话给纪委书记,责问道:“满家的事情究竟怎么样啦?为什么还不让他回来?”

  纪委书记有礼有节地回答:“这事我们跟郝书记汇报过了,本来是想让他马上回来的。可是,因为有好多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他自己一时也无法说清。如果采取‘两规’措施,对他可能更不利,至少影响更不好。所以我们纪委内部的意见是,仍然不采取‘两规’措施,但让他继续留在我们纪委这里,直到讲清问题为止。”

  “他的问题有那么复杂?现在情况究竟怎么样啦?那些日记真是他写的吗?”孔孟章问。他知道,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能问太多。可他身为市委副书记兼市长,同时又是娄满家的直接上司,他觉得既有责任保护娄满家,又有理由问清楚点。

  “我们也在怀疑,觉得这里面有不少问题。”纪委书记不置可否地说。“所以,就更需要我们认真调查,不能有丝毫含糊。另外,此事牵扯到的人不光是娄满家,还有许多当事人,包括网上发帖的人。所有这些人,我们都得一一找到,调查清楚,希望孔市长多理解。”

  “好吧,既然这样,你们就继续调查吧,只要实事求是就好。”孔孟章无可奈何地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孔孟章切身感受到了舆论的杀伤力。每天打开电脑,翻开报纸,所有的新闻里面,几乎都能找到有关霍家湾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娄满家的内容。标题都是什么“香艳日记”、“性爱日记”、“主任日记”等等,还有《这个主任真奇怪,日记里面啥都写》之类的。至于里面的内容,直接把网上的日记都附在了报道后面,部分内容还仿模某部小说的手法,关键地方打上XX,给人以无限联想。

  一时间,全国各地的报纸销量大涨,尤其以大篇幅报道娄满家香艳日记的报纸最为畅销。其他一些报纸的总编不甘落后,纷纷派记者杀奔霍家湾而来,争取采访到最新的动态。

  据媒体报道,“最近,岭西省霍家湾市政府办主任娄满家的‘香艳日记’已经成为近期最热门的话题,纪检监察机关对他进行调查的消息传出后,在当地引起轰动。除了‘情人们’的身份,日记是何时、如何流出来的,是该事件另一大疑点。”

  有报道说,“坊间普遍认为,日记的流传应该出自娄满家情人小唐的前夫。此人一直觉得自己的老婆很漂亮,故而疑心很大,怕人家一看到他老婆就动心。娄满家担任市政府办主任期间,此人曾到市政府大院里来闹过一次,门口的保安劝说无效后,由警方将其带离。但奇怪的是,此人与小唐已离异,为何最近才传出日记呢?据小唐本人说,该日记并非她前任老公泄露,网上唐某的博客也非她所开。”

  另一篇报道则说,“日记是娄满家的老婆挂上网的。至于她出于什么动机,则不得而知。”

  不过,最雷人也最让人信服的内容,则出自以下一篇报道:“关于日记来源的另一个说法,是娄满家陷入了权力斗争。因为娄满家即将被推荐为副厅级干部,霍家湾市里有很多人不服,特别是他的政治对手,早就想拿他开刀。这次发现了他的日记后,便将它捅到网上,向全国网民公开。由此,娄满家被提拔的希望也将立时化为乌有。”

  还有许多报纸的报道说:“这次的日记事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霍家湾市最大的丑闻。市委书记郝束鹿表示,霍家湾对公职人员的行为规范是有要求的,若‘香艳日记’属实,娄满家的行为是公职人员行为规范所绝不允许的,至少其个人操守是失范的。目前,这件事正在进一步的处理之中。如果属实,纪检监察机关一定会作出严肃处理。”

  根据孔孟章在官场数十年来的经验,他深知,如果此事发生在十年前,只要给宣传部门打个招呼,就可以轻松摆平。可现在是猛兽洪水般的网络时代,情绪化的愤青与闲着没事儿干的网民杂交出一股强大的网络力量,他们每天守候在电脑旁,对各地发生的新闻事件作出点评甚至抨击。他们最关心的并不是真相如何,而是看看事件的背后是不是有官员和富商牵扯其中,如果有,那就究追猛打,痛打落水狗。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他们的网络追杀下,每天看到一些胜利成果——政客们丑闻缠身、身败名裂,富豪们公司倒闭、跳楼自杀。由此,使他们的内心深处获得些许平衡,实现“等富贵、均贫富”的美好愿望。

  尽管这些年中国人的文化素质迅速提高,一大批的知识精英占据着各行各业。这些人认识问题比较深刻全面,也不太容易情绪化。但他们往往工作繁忙,不太有时间上网,更不太愿意每天对新闻事件进行点评和炒作,在各大网站的热门帖子上拍砖顶瓦。所以,中国的网络调查并不能等同于公民调查,网络声音并不能等同于公民声音。这里面有真相,也有伪劣;有关爱,也有暴力;有学养,也有垃圾。

  在数亿网民当中,有一个年轻人勤勤恳恳地在网络上拼搏,迅速成为中国的网民领袖,他叫牛喊喊。牛喊喊有着愤青的头脑、出众的文笔,特别是那手辛辣的讽刺笔法,非常适合于抨击当下的各类贪官和奸商。数年前,他在某网站上注册了一个博客,名为喊喊博客。其后,以此作为革命根据地,隔三差五地对网民们关注的新闻事件进行点评,赢得了上亿网友的关注,从而一举成名。

  让孔孟章担心的是,娄满家的日记事件,还是惊动了牛喊喊。

  现在官场中人最清楚,什么大小事件,不怕各地报纸在新闻版面上登一登,就怕牛喊喊在博客上喊一喊。

  他真喊了?真喊了?

  这个喊喊,真不懂事。

继续阅读:16、舆论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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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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