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厶身子似乎不太好,吃了早饭和一程说了几句话又去睡了,还记得刚遇见的时候,他说:除了去做任务的时间,其他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
承让在后院里练了一会剑,越觉得无聊,于是打算出去逛一逛,还没有走出客栈的门就遇到了一程,承让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过招呼,一程却在她身后叫住她问道:“承让姑娘打算去哪儿?”
承让脚下的步伐停住,慢慢的挑了挑眉毛:“元厶不是说没有任务的时候,时间可以我自由支配吗?我还不能出去逛一逛了?”
一程微微垂脑袋:“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时常让姑娘如果出去的话,记得要和主子说一声。”
承让转了身看着一程:“那他这样睡着,我还要进去把他叫醒跟他说吗?”
一程抬了抬眼睛:“承让姑娘不妨和主子说过之后再出去,主子睡觉浅,时间也不会长,这会儿估摸着该醒了,等过一会儿,姑娘去瞧一瞧,主子醒了,和他说一声就好了。”
承让抿了抿嘴角神情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不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承认心里是十分烦闷的,总想着出去走一走,但这样被他一拦心里更烦闷了,她想,既然自己这样不顺心,那这份差事和不辞掉它……
承让回到房里,烦的来回转圈,不仅感叹道:要是这个时候师父在他身边就好了。
这样感慨了之后,她就想到也是时候该和师父商量一下这件事情了,毕竟她找到这份差事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师父……
承让想了想,于是决定和师父商量一下,若是师父同意她辞掉这份差事,那她就辞掉,于是承让又铺开一个纸条,在上面写了他和元厶之间,从相见到现在的来龙去脉,最后添了一句:徒弟觉得此人身份十分可疑,诡计多端难以揣摩,于是徒弟想辞掉这份差事,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承让把鸽子放出去之后,心里不免安心了一些,一程看着越飞越远的白鸽,脸色沉了沉,其实他有一瞬间的纠结,要不要拦下这只鸽子。但是上次看主子的态度好像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上心,就先随他去吧。
一程刚回到元厶门外,就听到里面出来声音:“一程,进来。”
一程利落的推了门进去,看见元厶披了大氅半躺在床上,手里摩挲着一个像扳指一样的东西,听见他进来,头也没有抬。只是低声问了一句:“她又给白清师父写信了?”
一程缓缓的“嗯”了一声,元厶听见这个话,微微皱了皱眉毛问道:“你没拦着看一眼吗?”
一程利落的跪在地上,脑袋直直的叩下去:“是属下失职,请大人降罪。”
元厶眉毛缓缓的松开,若无其事的将手里摸索的类似扳指一样的铁环带回手指:“无事,她生也生不出来什么大事。先就由她去吧。晚上去李刺史家里赴宴的时候带着她,你先起来吧。”
一程低低的“是”然后起了身,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元厶又叫住了他,纠结了片刻,问道:“你觉得承让如何?”
一程皱着眉毛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相处的时间太短,属下看不出来什么。”
元厶从床头的桌子上拿过一盏茶,淡淡道:“无妨,把你现在看到的都说出来吧。”
一程略微抬了抬脑袋:“我有时候觉得承让姑娘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第一眼看上去不爱说笑,总觉得心里藏了很多事情,但有时候又觉得她十分简单,她明明什么都懂,却又活的那么认真。”一程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观察了一下元厶的神情,嘴里的话停一下。
元厶喝着茶缓声道:“你继续。”
一程这一停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最后只总结了一句:“我觉得承让姑娘对于江湖恩怨是非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可若是让她存了歹念去杀人的话。”一程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觉得她做不到。”
元厶当下手里的茶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又开口:“你倒是看的通透。”就这一句,再没有别的话,沉默了许久又开口:“其实我有时候觉得,相比于承认来讲,活的是不是过于复杂了,但转念一想,她处在一个虽然复杂但不险恶的江湖,我却处在人人争名夺利的高堂,我若是不去争,不去抢,那就只有被别人踩死的份儿,这让我活的如何不复杂呢。”
一程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元厶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他在朝中树敌太多,他若是不去争,不去抢,就算是稍稍放松一下警惕,都会被那些想往上爬的人拉下深渊,最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最后元厶打破平静:“你去让程让来守着吧,你去李刺史家看看,看看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悄悄的,隐秘一些,不要让人发现你,还有让下面掌柜的把饭送到我房里来。”
一程乖乖的应了他的话,然后轻轻的退出房门,承让在屋里刚想睡着,就听见有人敲门。打开房门看见一程那张严肃的脸,承让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问道:“什么事?”
一程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主子让你去他门外守着。”
承让点点头:“你去忙吧,我拿上剑就去。”
一程点了点头,然后离开,承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元厶房间走去,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承让总觉得昏昏欲睡,眼睛睁开又合上,觉得身上乏的很,突然听到房屋里传来一声哀嚎,承让暗叫:不好!
赶紧推门进去,发现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而元厶披了大氅倚在门框上,承让蹲下身子检查尸体,发现他脖颈间插了一根长长的软针,正正好插在他的动脉。
元厶缓缓的将铁指环带回手指间,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摸着手腕轻声道:“下一次长点心,不要站在我门外犯瞌睡了,你这样做,让我如何放心的把命交到你手上。”
这个话让承让心里颤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元厶从前总爱跟她玩笑,又向她隐瞒真实身份的缘故,承让对于这份差事总是认真不起来,但是如今看着这具躺在地下的尸体,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怕,若是元厶没有时常揣着暗器,如今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他了……那她可就犯下大错了。
承让这个时候没有一点不服气,只是缓缓地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属下失职,还请主子责罚。”
元厶终于抬了眼皮看向她:“今天晚上我要去赴一场宴会,这场宴会上会有很多麻烦,承认,你能保护好我吗?”
承让的脑袋叩在地上:“属下定当尽心竭力。”
元厶眼睛垂下来,突然看到那个黑衣人的手腕上有一个红色的布巾,元厶做了眉毛轻声道:“他手腕上的布巾扯下来给我。”
承让转了眼睛,果然看到那尸体手腕上的红色布条,解下来递给元厶,元厶结果布巾看到尾处一个很普通的绣花纹样,然后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是北疆战时家里的女眷秀给北疆战士的祈求和平之物,有娘子的娘子绣,没有娘子的母亲绣。
李刺史自以为演技高超,安排妥当,却是输给了北疆战士的习惯,或者是他并没有想到元厶会这么了解北疆的战士。
屋子里面一阵死寂,承让抬了眼睛偷偷的打量元厶,她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个布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元厶看着那个布条,还有耐心的跟她解释:“这是北疆战士里的女眷给绣的布条。”
承让脑子转了转,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地上躺的这个人是北疆的战士?可是北疆的战士为什么要杀你呢?”
元厶看着承让真心疑惑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于是勾了唇角与她玩笑道:“可能是在路上偶然看到我的俊美之貌,嫉妒我吧。”
承让:“……”
怎么没宰了你呢?
这样的一场乌龙闹出来,更让承让好奇他的身份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遭到北疆战士的追杀?如果她现在问他:是什么人?如果他还敢回答他是一个商人的话,常让绝对会一刀解决掉他。
但是令承让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还能心不跳气不喘的说出那些话。
“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富的富商,想让这些战士们劫点儿钱财吧?你也知道,咱们当今的圣上重文轻武。武夫一向不受皇帝待见,平日里上的钱财也少,所以眼馋我的家当也是应该的。”
承让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真的很想给他一刀,但是承让忍住了,因为她还要挣他的钱财,先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就他的家当而言,承让也眼馋。
不过,他怎么知道当今皇帝重文轻武呢?
承让纠结片刻还是问出来:“你怎么知道皇帝重文轻武?”
元厶头也没有抬:“这些年的诗词歌赋大会举办了多少场?皇帝有举办过比武赛事吗?”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