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沉默着不说话，秦昭就盯着它。
这么久以来都当冤大头了，小白瞒着她的事情只怕不止眼下这一件。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在秦昭计划里，她可是想以后继续利用空间的。
虽然说随着她境界提升，空间内的灵泉对她的作用越来越小。
云归空间也就能当个药田使用了，但免费的好东西嘛。
如果可以，当然还是希望一直拿在手里的。
计划中以后找到凤凰一族，小白也得间接为她所用的。
小心思太多了，就会逐渐超出掌控，这就有点儿不妙了。
“真不打算说？”
秦昭挑眉，这家伙这会倒是又能沉住气了。
秦昭再进一步，“如果不愿意说，我不介意将凤凰真炎和凤凰神羽全部炼化。”
全部炼化就代表以后没有剥离的可能了。
小白急了，对着秦昭怒目圆瞪，“你答应了玄天秘境的主人的！”
“所以呢？”
秦昭双手一摊，“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吗？”
如果不是好奇龙凤两族的秘密，秦昭其实也不介意做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的。
违背誓言什么的，不算必死之局。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尚且存一分变数。
修士逆天而行，那些个规则束缚早晚都要挣脱的，违背誓言比起这些，在秦昭看来，某种程度上实在不值一提。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向是她所奉行的，只是有些时候，难免感性些。
若真是到了做取舍的时候，秦昭只能说玄天秘境之主看错人了，龙鳞、真炎她都会据为己有。
至于两族的什么命运、使命什么的，秦昭可以当耳旁风。
“无耻！”
小白死死盯着秦昭，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细细想着一路相伴所发现的事情，小白猛然发现秦昭可能真的做得出来。
“无耻又怎么样，你如果不说，这本来藏在心里的无耻就要付出行动了。”
当她真是好脾气呢，她最初想从空间里得到的好处已经实现了，还要带着它这么一个容易暴雷的空间不就是剩余价值还没榨干嘛。
小白沉默片刻，一脸的怨气，刚长出来的一根新羽毛都立起来了，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凤凰虫卵从诞生到出生只有数载春秋，若要修炼到……外面的那个模样，必须用数不尽的凤凰真血延长寿命。”
小白继续给秦昭科普，秦昭就静静地听着。
这种事情属于是屡见不鲜了，她们不久前才在乌兰山谷经历过。
方式可能有些不同，但都是为了强大、长生。
“失去凤凰真血，若是涅槃凤凰还好，若是未曾涅槃重生无疑于失去了半条命，余生只能等死。”
“这地方如此多的凤凰骸骨，皆死于它手。”
“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的凤凰骸骨都铺面地面了，化成灰地面都还是白骨一片，火烧过后凤凰气息都不曾消散。
这么多，死于一只黑虫，秦昭有点怀疑。
秦昭没见过凤凰，但能被奉为神兽的种族，总是有些不寻常的吧。
数量这么多，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包了饺子才对。
“杀了凤凰，一生都无法洗去凤凰一族的气息，那东西满身都是凤凰死前的戾气，秦昭，你必须杀了它！”
小白前所未有的认真。
平复了情绪才又接着道：“这里死了这么多凤凰，和止戈剑也脱不了关系。”
“等等，止戈剑上没有那什么凤凰死前的戾气吧。”
如果有，秦昭又没阻止二者接触，小白早该辨别出来了才对。
“死在它剑下的东西太多，而且……秦昭，你确定你手中的就是全部吗?”
秦昭看看小白，又看看止戈，神剑还真能搞个人格分裂出来啊。
还有这么强的止戈剑都不是全部吗？
对这老东西的臭脾气似乎又能多些容忍了。
“我能看到它们死前的挣扎痛苦，止戈剑可是功不可没啊。”
小白近乎咬牙切齿，从白雾中冒出来的一双眼睛盯着止戈剑灵，里面翻涌着仇恨，双眼猩红充血，似乎真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止戈剑灵沉默不语，这防御阵法隔出来的空间变得寂静紧张。
秦昭评判不出好坏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它们继续说事。
两个器灵之间的对峙，按照这些凤凰白骨脱离血肉的时间推算，这可得往前翻个千百年呢。
九州大陆真正活过千余载的修士才多少。
就拿青云宗来说，只怕也不过千余人而已，秦昭当然有兴趣听它们讲故事。
毕竟外头那个暂时也没本事打进来。
小白死死盯着止戈许久，见这老东西实在脸皮厚，不由癫狂笑了起来。
“天要亡凤凰一族啊哈哈哈哈……”
这怎么还整崩溃了呢？
秦昭对这种往事旧情都是看热闹的心态，毕竟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了。
那些个同情、怜悯、悲伤惆怅什么也改变不了，秦昭自己也足够冷心冷情，比起这些无用的情绪，她只会在知道之后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沉迷在过往里，只会困住自己，对现实毫无用处。
止戈剑大概也如此想，又或者它经历太多，这些与它而言再正常不过，寻常事情已经激不起沧桑的止戈剑灵的情绪了。
一人一灵就静静地看着小白癫狂大笑，这样的冷漠让小白笑着笑着也沉默了。
“止戈止戈，最爱替天行道了，为一己之私屠戮凤凰一族，轻飘飘便淡忘了吗？”
小白扑向止戈剑剑灵，淡淡的灵体相互穿过，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最爱和平最爱主持正义，不该自绝吗？”
小白的声音变得沙哑，咆哮出声的话语，让秦昭微微蹙眉。
“如果你想要报仇的话，我储物袋中有傀儡，你们可以用灵体打一架，这样争执出不了结果。”
何况止戈剑的态度就跟闷葫芦似的，这也吵不起来。
“秦昭，如果有人杀了你的徒弟，灭了你的家族，你也能这样平静吗？”
小白缓了缓情绪，看向秦昭。
生出灵智，就会和人一样生出情感，生出情绪，小白不能理解，秦昭有时候为什么能这么冷静、这么冷漠。
人族，不是情感最丰富的族群吗？
秦昭为什么活得像一个异类，明明是平等契约，自己的情绪竟然丝毫不能影响到她。
“我会替它们报仇。”
小白觉得不够，“然后呢，报完仇它们就能回来吗？”
“不能。”
“那他们不是白死了。”
小白一小团几乎趴在了秦昭的脸上，无比靠近地盯着秦昭，想从她漠然的神情中看穿她真实的情绪。
“报仇不是为了死者，或者说不全是为了他们，更多的是让生者自己能活下去。”
巨大的痛苦和悲伤容易让人万念俱灰，报仇是为了能有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背上让死者安心的名头，生者能心安理得地淡忘从前的无能为力。
“你觉得不够，你想怎么做？”
秦昭也注视着它，可惜秦昭并不擅长洞悉人心，更无法从一个灵体的眼睛中看出什么对未来的展望。
她只能从小白激动的话语里推测，凤凰一族是不是死光了。
这家伙身上是不是背负着什么全族希望，全族大计。
不然怎么突然举例她死全家啊。
“我要它们都活过来！它们不应该死的！”
小白失望地收回目光，不再看秦昭，它以为秦昭也会和它一样疯狂。
可现实是秦昭冷静的可怕。
不过它倒是不担心秦昭在修炼之路上走得不够长远了。
“做不到的。”
秦昭冷淡道，在她看来这是疯子发言。
就算逆转时光，也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的。
等等……秦昭忽然想到自己，想到祝清欢。
她们这样的算是死了再有新生的算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做不到，你才元婴期而已，大道无穷，万一呢？”
秦昭挑眉，她想不明白自己和祝清欢的情况算什么，只能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为了你的万一，能冷静下来了吗？”
“既然是止戈参与了这里的杀戮，总有个理由、过程吧。”
比起仇恨和愤怒，秦昭更好奇这些。
“秦昭，你根本没有心！”小白依旧难以平复心情。
秦昭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静默过后，倒是止戈苍老的声音先响起。
“我也有我的苦衷和使命。”
“呵呵呵……什么苦衷和使命要如此多凤凰赴死，说到底也是你的私心。”
小白根本不信。
“它们妄图逃离此界，你知道它们和我的手下败将们若是成功会对九州大陆造成多严重的影响吗？”
“那又如何，求生只是本能而已，九州大陆已经在消亡了，为什么不能离开！”
两句话把秦昭干懵了。
“是你不愿意给它们一条生路，你在无尽渊也在做相同的事情，你所谓的大义不过是让这里的生灵等死而已！”
小白才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气愤起来。
“一派胡言，各界之间自有命数，是你们这样的异界穿行者在破坏各界的生机！”
秦昭不由思考自己算不算异界穿行者？
应该不算吧，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过来的，但她现在确实没本事离开九州大陆就是了。
估计离开青玄州都是问题，祝清欢是真的勇。
“呵呵……虚伪，你问问秦昭，如果知道这里终将毁灭，她愿不愿意离开，是你们这些邪祟在捣乱，不然这些消息传遍九州。”
小白继续道：“九州九州，现在还有几个州适合各族修士历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秩序崩毁，这里只会提前毁灭。”
止戈剑剑灵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更多的生灵会在九州大陆消亡之前就毁灭，若是维持秩序，它们可以活得更好。”
“你说了不算，九州大陆所有的生灵都应该知晓这既定的命数。”
小白痛苦地闭上眼睛，秦昭不知道它是在为凤凰一族的悲惨命运哀恸还是在为整个九州的命运无奈。
“你刚才不是还想着那个万一吗？怎么九州消亡就成既定命数了呢。”
止戈剑剑灵倒是多看了秦昭两眼，不过小白只是摇头。
“你去问问你们青云宗真正掌握大势的人，你就会知道他们卜算了多少次，结果又是如何。”
“那都是九州最强的天机师，这片大陆最顶端的修士用千万年反复确认的结果。”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九州大陆的？”
秦昭突然猝不及防地提问，小白愣住了，随即闭嘴。
“龙凤两族在万载光阴前就销声匿迹了，世间只有传说，这里的尸骨却是在千年前留下的。”
秦昭带着笑意格外友好地盯着小白，“我很好奇，你身后的势力如今在哪里？”
“你想让我找的到底是凤凰一族的栖息之所还是别的？”
秦昭的追问让小白忽然沉默下来，之前激动的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很好，藏很深嘛。”
秦昭摩挲着手腕间的七绝环，继续道：“你从人族身上吸取的气运是怎么用出去的呢？小白，我真的很好奇啊。”
“秦昭，你我是平等契约！”
然而下一秒秦昭的手已经将小小一团白雾捏在手中了。
毕竟是灵体，拿捏起来还颇费功夫，还需要用上神识。
手指不断收紧，小白那双眼睛充血泛红，“你不敢杀我的！”
小白一字一句对秦昭道。
秦昭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虚伪，“威胁我？”
“不是威胁，你毁了我就永远别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你以为去了无尽渊就能迅速强大起来吗？”
“你以为你是天才就有资格知道一切吗？”
“就算这样的天赋，你要修炼到离飞升一步之遥的实力也要数百年，数百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秦昭你觉得以你的特殊能活那么久吗？”
“你知道九州大陆真实的飞升已经断绝多久了吗？你所敬仰的那些先行者，那些前辈早就疯魔了，你会成为他们最好的养料。”
“记得乌兰山谷的药人吗？你以为的宗门资源倾斜，不过是他们在养药人而已！”
在今天之前，秦昭从来不知道小白如此能言善辩，一次性能说这么多话。
“说得很好，挑拨离间也很好，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秦昭不会想不开把小白捏死了，起了个名字的，多少留点面子情，捏死它也不是秦昭的目的。
“什么事情？”
小白没反应过来秦昭说的是什么。
秦昭再次抚上手腕上的七绝环，给了它一点提示。
“呵呵……你以为七绝环能困住我？做梦，连神器都算不上的东西困不住我的。”
“说得好像你云归空间就是神器了一样，止戈剑是神器，它能困住你吗？”
秦昭嘲讽之后就是虚心求教。
“做梦，它是后天所成，怎么比得上我凤凰……总之都是你妄想！”
“可是我有龙鳞还有龙脉，青云宗脚下还有一只麒麟，你觉怎么会觉得我困不住你呢？”
“就算是真实凤凰再生，你能确信可以逃离青云宗？”
秦昭好笑地看着它，“一点龙脉的龙气就能引动那么多太上长老，你跟我说什么药人呢，真有这些人，你这个和凤凰沾边的空间，在他们眼里绝对比我要有价值的。”
“你敢和我赌吗？”
秦昭放松了些力道，只是简单地将小白抓在手中，指腹摩挲着它新长出来的羽毛，继续着冰冷的话语。
“我现在就返回青云宗，你有几成把握摆脱平等契约，从我手上逃离呢。”
“一定要如此决绝，三年多相处，我以为你多少应该对我有点感恩之心的。”
秦昭觉得小白模糊的五官今日似乎要被她气得成形了，一团雾气里，那轮廓越发狰狞起来了。
“互惠互利而已，说得好像我多贪婪，你没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似的。”
秦昭话落，小白哑口无言。
“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想到如何应对了？”
秦昭等着它的后手，越是逼迫，小白暴露得越多，这对她还是有好处的。
至于秦昭能不能拿下它，秦昭一点都不担心，大不了就往卷轴里一扔。
回头该再去一次明月城，问问这么好用的阴损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
秦昭现在完全明白卷轴的正确使用方法了，简直不要太省心。
至于失控的问题，这不是还没失控嘛。
“你想知道什么，我不可能全部告诉你，另外，我要你分身的心头血。”
“还讲起条件了，我给你脸了是吧！”
秦昭五指骤然收拢，七绝环亮起，禁锢松开，在秦昭手腕间的煞气随灵气一起涌入小白灵体之中。
还分身心头血呢，她的元婴才多大点啊，就惦记起还没修出来的分身了。
还真敢想啊。
“以我现在的能力，确实不足以满足我的好奇心，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的。”
秦昭忽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一直在旁边观察秦昭的止戈小老头都震惊了。
搞这么多，这女人会这么好心什么都不要就放了小白？
“那你想要什么？”
“开辟空间吧，你能活多久就看你能给我开辟出多少空间了。”
“这空间是我的本体，我的东西！”
“哦。”秦昭轻声回应，意思在明显不过，那又如何呢。
“还有……”
“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白彻底无语，一小团疯狂缩小膨胀，不让煞气浸染自己。
“我从来不吃亏的，是你自己失控威胁我，不然我们应该能再继续好好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
“小白乖，把凤凰骨给我吧。”
“你……我没有！”